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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派出所。
張桂很活躍。
又是遞煙，又是點頭哈腰。
他似乎是真的認識很多人。
不管任何人走過來，他都能打聲招呼，甚至一些實習生，也能“小同志”“小同志”地叫個不停。
這些年……
青合村修橋修路，免不了要跟派出所打交道，張桂又比較熱情，所以很多時候都能掰扯個一二。
張桂看了張勝一眼。
他想鎮住張勝。
渲染自己手眼通天的能力。
但對張勝似乎沒用。
張勝只是老老實實地坐在椅子上，對每個人露出平靜而又禮貌的笑容，全程都是不怎麼說話。
村支書，村長們也跟著來了。
特別是村長，一到派出所以後，便露出幾分憨態的表情，說著一些都是誤會。
張勝也見到了張桂口中的副所長王斌強。
副所長王斌強約莫四十歲左右，長得人高馬大，標準的國字臉，說話的時候，聲音很渾厚，在簡單地瞭解了一下事情以後，便得出一個結論……
這並不是什麼事，你們私下解決就好了。
王桂卻湊過去，指了指張勝，說著張勝這是“聚眾鬧事”，嚴重違反什麼治安管理條例……
又說張勝欠了很多錢，是個老賴，一輩子都翻不了身的那種，但這一次回來突然帶了很多錢過來，人看起來完完整整又沒賣什麼器官。
絕對是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錢不乾淨，希望能好好調查一下張勝到底怎麼賺錢的話……
副所長王斌強微微皺起眉頭，看了張勝一眼，眼神帶著幾分狐疑。
七嘴八舌的聲音讓王斌強先入為主便覺得張勝一個身負鉅債的大學生，突然就擁有了那麼大一筆錢，這很不對勁。
這個世界……
除非販*或者做其他法律條文禁止的買賣。
不然幾個月時間，怎麼可能……
於是！
他點點頭。
說了一句會好好調查的，便朝著張勝走了過來。
跟張勝聊了幾句以後，就將張勝帶到審訊室裡調查了。
………………………………
張桂等人在門口坐在抽菸。
他們笑著談著各種各樣的話題……
甚至有人提議在派出所院子外擺個臺子，搓幾把麻將。
聊這個的時候，幾個人順便看了一眼站在門口值班的民警一眼，調笑著說著他們在這裡搓麻將，會不會因為賭博被抓進去。
民警皺著眉頭看著這幫子流裡流氣的人。
他依舊筆直地站著，沒有吭聲。
隨後他們又聊起了這些民警的工資、聊起了當初建這個派出所的時候，他們在這裡出了多少力，話題又聊到了村子頭的婦女、成年的小姑娘。
一些葷段子惹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滄東縣派出所……
他們幾人曾參與建設過。
幹了一些體力活，所以聊天的時候，像一個見證人一樣。
值班民警眉頭皺得更厲害了，終於忍不住提醒了一下他們要安靜一點。
幾人聽到提醒，便稍微收斂了一些，但隨後張桂又跟著值班的民警搭話起來。
他問著值班民警父母是誰，猜測著哪個縣區，並說認識認識他們縣的誰誰誰，在縣政府做什麼工作，排字論輩，你還得叫我什麼什麼什麼……
值班民警彷彿沒聽到他們問題以後，依舊兢兢業業地站著崗。
張桂等人覺得無趣，於是便不再問那些無聊的話題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
眾人聊得比較輕鬆。
但張桂開始漸漸等得不對頭了起來。
副所長王斌強並沒有出來跟他們打招呼。
不但沒有打招呼，反而外面走進了一個臉色嚴肅的中年人。
那是派出所的所長，名叫楊剛，剛從局裡開完會回來。
張桂等人下意識地跟楊剛打招呼……
但楊剛看了張桂一眼，並沒有理會張桂，而是拉著村長蔣勇私底下說了幾句。
張桂看著這一幕，情緒挺亢奮。
村長不但跟副所長關係好，甚至跟那個鐵面無私的所長楊剛，都有那麼一層的關係？
這些他之前完全不知道。
但……
當短暫地聊完天以後，張桂看著村長蔣勇走了過來。
臉上並沒有聊天時候的熱切笑容，反而有些難看。
張桂湊上去，問了一下……
但蔣勇卻什麼都沒有回應，只是悶聲地抽著煙。
張桂從未看到蔣勇如此表情過，頓時心中“咯噔”一下。
“蔣哥，是不是事情……”
蔣勇依舊沒有回應，只是將菸蒂掐滅隨後看著派出所的方向，眼神開始有些陰晴不定。
沉默……
至始至終都是沉默。
本來熱熱鬧鬧的眾人感受到氣氛不對以後，也下意識地都不吭聲了起來。
張桂突然感覺有些慌。
一種來自內心深處的不安感，漸漸地佔據心頭。
幾分鐘以後。
所長又從派出所裡走了出來，緊接著，張桂看到了一個短髮年的漂亮女孩從車上下來，所長楊剛笑著跟女孩打了聲招呼。
女孩帶著幾分英氣，看起來分外幹練，下來的時候看了張桂等人一眼，隨後又跟所長聊了幾句。
所長楊剛點點頭，看張桂的時候，臉上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麼一皺眉頭。
張桂心中的那一絲不安感更重了！
張桂很想跑上去問問怎麼了，一系列的反常，傻子都知道這裡面的情況不太對勁。
但他們根本就不給他任何機會，只是帶著人走了進去。
派出所屋外。
安靜。
繼續變得安靜。
時間從中午漸漸等到下午三點鐘左右。
村長蔣勇抽了一根又一根菸，拿出手機，躲著所有人打了一個又一個電話，似乎在聊什麼難辦的事情。
但表情卻越打越難看……
轉眼間，能打的電話都打光了。
當蔣勇不再打電話的時候，他陰沉著臉走了過來。
“蔣哥……到底怎麼了！”
蔣勇依舊沒有回答，似乎本能跟著張桂躲著一些距離。
張桂不明所以……
那一絲不安感開始漸漸變慌了起來。
隨後……
村長接了一個電話。
“什麼！記者來了！”
“東西收好了嗎？”
“收好了就好！”
“該死，沙場怎麼會有記者來了！”
“不對！挖個沙子怎麼了！”
“我怎麼犯法了我！”
“……”
一直聲音很低的蔣勇突然間忍不住大叫！
緊接著……
便沒了聲響。
村長回來，帶著村支書等人急急忙忙走了。
張桂下意識地也想跟上，但卻被攔了下來。
“張桂，你先在這裡待著，別亂說話！記住，別亂說話！”
張桂聽到村長蔣勇陰沉著臉，這已經不是叮囑，甚至是警告了！
張桂聽得冷汗直冒。
又過了幾分鐘以後，張桂聽到外面傳來了一陣陣警笛聲，半晌過後，刀疤臉華子，李華一眾人從警車上被帶了下來。
平日裡蠻橫慣了的李華這一次卻顯得非常老實，臉色慘白得不像話，甚至連張桂跑過去，跟他打了幾聲招呼，他都沒有任何反應。
張桂臉色也跟著慘白了起來。
又過了十幾二十分鐘。
張桂妻子從外面走了過來，手裡頭拿著房產證，除了房產證以外，還有《房屋轉讓協議》。
張桂看到妻子後面，跟著一個戴著眼鏡的律師。
“牛律師……”
“張先生……”
牛律師低著頭，跟張桂打了一聲招呼以後，臉色強擠出一個笑容。
“張桂……剛才派出所給我打電話，說讓我帶著《房屋轉讓協議》過來協助調查……張桂，這是出什麼問題了嗎？對了，租房協議我也帶來了，他們也要……”
“我……不知道！”
張桂看到這一幕的時候，臉色更加難看了。
那份協議……
是前幾年，他將張勝繼承下來的房子以八百塊轉到自己名下的協議。
他不知道這個東西，什麼時候被翻了出來。
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莫名其妙地感覺到自己冷汗直冒。
隨後……
他跟著妻子律師一起走進了派出所大廳裡。
他看到張勝正在默默地坐著原地……
旁邊，那個漂亮的短髮女孩子陪在張勝的身邊，跟張勝說著一些事情，似乎正在安慰著張勝。
而所長卻楊剛此時此刻也坐在不遠處的凳子上，在稽核著什麼資料。
張桂下意識地看著張勝。
張勝頭抬起來，然後跟著張桂對視。
張勝的眼神毫無任何感情……
隱約間，張桂感受到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肅殺感。
剎那間。
張桂如墮冰窟。
只覺得整個世界都極冷！
他明白，今天的一切都脫離了自己掌控！
張勝到底做了什麼？
這個小癟三，跑到燕京逛了一圈，他到底做了什麼事情！
短暫的目光交匯以後……
張桂看到所長走了出來，對著他們夫妻倆點點頭，隨後幾人站了起來，朝著不遠處的調查室走去。
張勝和那個短髮女孩子也站了起來，一併跟著走進了調查室。
張桂感覺到一陣窒息感瞬間便襲來。
他被安排著坐了下來。
坐下來後沒多久，副所長王斌強臉色分外的難看，看張桂的表情，一度想撕了他……
所長楊剛拍了拍王斌強的肩膀。
“我們會調查清楚的。”
“……”
張桂感受到調查室的門被輕輕地關上，發出“啪”的聲音。
這個聲音彷彿敲在了他內心深處一般……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