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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香香和裴天紜的推測並沒有錯
這段時間雖然正是農忙的時候，卻也正是收穫的時候，眼看著大家的農活馬上就要幹完了，那剩下來的勁可不就是用來休息嗎
而他們鄉下能有啥休息的地兒，那還不就是你串我門，我約著你，坐在麻將桌上吹殼子，壓著馬路扯把子
要說最近有什麼大的事，那絕對就是裴天紜和段興國這吹掉的婚事
“要我說川川他們還是太沖動了，興國這娃兒啷個好的工作”
“屁，老子川川不好了？那是大夫，大夫，那才是手藝”
“哎呀哎呀，莫吵莫吵，這個事我們這些外人也不好說，但是我吧，就有點好奇，另外一個妹兒是哪一個了”
“好奇”
“好奇+n”
……
抱著這種好奇的人不是一個兩個
當一個人好奇的時候，它是秘密，兩個人好奇的時候也折騰不出個啥，但當所有人都好奇來起來，那些個平日最愛搞情報的大孃婆婆們發力了
不出三天
另一個人的身份就水落石出了
不是他們大隊的，是他們裴家溝隔壁荷花大隊的村支書家裡的外孫女高盼盼
哦豁
這就有意思了
要知道這高盼盼也是個人物
和他們大隊以大隊長為主不一樣，荷花大隊的權力中心是在村支書家裡，而村支書最疼愛的，就是外孫女高盼盼那死去的親媽，所以在人一死後就把外孫女接回了家養到大
到這裡好像也沒有什麼問題，但是，高盼盼有孩子啊
那孩子今年也才一歲，至今不知道孩子親爸是誰，就像這其中的另一個當事人裴家咻咻也不知道親媽是誰
現在的話
哦豁
……
就在這邊裴家溝以及荷花大隊熱鬧起來的時候，一輛城鄉汽車緩慢地行駛在土路上，沿著各個大隊小隊開開停停，接送著一個又一個揹著大大背篼的人，最終停在了裴家溝大隊的正路上
兩個格外高大的男人揹著滿滿的背篼，拎著大包小包下了車
他們都在一米八以上，年長的男人看著三四十歲，濃眉大眼五官俊朗，身體格外健碩，但是看起來就一副老實憨厚的模樣
旁邊的男人看著二十上下，身材瘦削，面板白皙，清新俊逸，一雙桃花眼盈盈脈脈，一副風流倜儻之相，手上還拿著個扇子扇了扇，遮住頭上的太陽
“你要覺得曬，草帽給你帶”
裴清途看著自家小兒子那扇著都吹不動頭髮的紙扇子，非常‘善解人意’地把自己的草帽遞了過去
那草帽有些年份了，邊緣還被火燻過，黑漆漆土兮兮的
裴天庚嫌棄地合起了扇子：“老漢，我這個叫耍帥，看起來稱稱頭頭”
裴清途無法理解在家兒子的稱頭，無語道：“我看你是瓜兮兮咧”
一天到晚沒個人樣
裴天庚嘖了一聲，不打算和自己著不解風情經常被老媽嫌棄的老漢多解釋，把扇子摺好往後面的背上一放，拎起地上的蛇皮口袋就往家裡走
“走走走，快回去了，我可想死咻咻了”
這個話裴清途很贊成，他也很想他們家婆娘了
不過這個話只能想一想，說，他是說不出口的，可太肉麻了
父子倆帶著大包小包，帶著急切地心情踩著小路朝著家裡走，這個時候，大隊的油菜全部收好了，平坦的空地上鋪滿了晾曬的菜籽，隔一段路便有人守著翻曬，看到這父子回來，紛紛打著招呼
“老輩子，鋤娃，你們回來了啊？”
“這次出去怎麼樣，沒什麼事吧？”
“嘖嘖，哥兩個總算是回來了，快回屋頭看看哦”
……
裴清途和裴天庚站著和大家擺了會龍門陣，很快便知道這段時間家裡發生的事，紛紛變了臉色，天也不聊了，著急地朝著家裡跑去
“咻咻，咻咻娃”
裴天庚這個幹活不太利落的人，這會兒揹著重重的背篼，拎著大包的東西卻跑得飛快，那水溝大步跨，田坎使勁踩，飛快地跑到了家裡，看到了在院子裡面躲貓貓的小咻咻
小崽子小小一個，直接躲到了那洗衣臺的後面，睜著大大的眼睛，聽到了聲音唰一下站了起來，軟萌萌地看了過來
“爸爸”
“咻咻”
裴天庚唰一下扔掉手頭的東西，跑過去把小崽子抱了起來，狠狠地親了親她的額頭，摸摸小手聽聽心口，一顆心緊張得都快跳出來了
“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痛不痛？爸爸造孽的咻咻啊……”
小咻咻咧起了嘴，伸出白嫩嫩的胳膊，摟住爸爸的脖子，腦袋上立起來的兩條小辮子晃動，奶聲奶氣的
“心窩窩”
裴天庚掀起小崽子的衣服一看，那胸口處可不就是一片青嘛，在白嫩嫩的面板上別提多刺眼了，看得他眼淚都快出來了
裴天庚心痛：“爸爸呼呼”
小咻咻倒是還好，晃晃小腿，奶呼呼的：“呼”
裴清途回來得要慢一點，他先是把東西放到一邊，又在背兜裡摸索了一會兒，掏出一個罐子，拿著木棍在上面攪啊攪，攪啊攪和
“來，咻咻不痛，我們吃糖糖”
咻咻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攪攪糖”
也就是俗話說的麥芽糖，甜滋滋的，又有些粘牙，嚼起來很好玩，小崽子最喜歡吃了
高興地把糖接了過來，咻咻奶聲奶氣道：“謝，爺爺”
裴卿圖高興：“唉，乖乖，不用謝，快慢慢吃，莫咬到棍棍了”
咻咻點著小腦殼
哄了這個小崽子以後，裴清途倒也沒有閒下來，他又繼續回到那邊被圍上的罐子旁邊，給其他幾個流著口水的小崽子們分了起來
他們家小孩子多
老大裴天黑26歲，公社匠人，前年離的婚，底下兩個孩子，6歲的裴明國和5歲的裴明皖
老二裴天白25歲，退伍軍人現在公社民兵所主任，妻子趙小鹿，底下三個孩子，3歲的裴明鵬、和2歲的雙胞胎裴明紹、裴明著
老三裴天庚23歲，啥都幹一點的，四年前從外面把咻咻抱回來，至今沒人知道孩子媽是誰
老四裴天紜，20歲，大隊赤腳大夫一枚，前兩天剛回歸單身
簡而言之，家裡現在7個小崽子，都是明字輩，按照鍋碗、蟬、盆勺子筷子取下來
咻咻要特殊一點，她名字是親媽取的，裴鳴蟬，但是去上戶口的時候，他們大隊那負責取名的八十歲的老輩子說
蟬命短不好，就改成了嬋
在7個孩子裡面，咻咻年紀不上不下，但是作為唯一的女娃娃，又是自小沒有親媽的娃娃，總是會特殊一些
不說爺爺奶奶和小姑了，就說趙小鹿這個二媽，給大傢伙分弄好的冰粉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地給咻咻多加勺糖水
小咻咻坐在爸爸懷裡抱著碗，腦袋上兩根沖天辮一晃一晃的，可愛得沒法
趙小鹿不由捏了捏她的臉，發自內心期待：“希望這個是個女娃娃”
裴天庚在一邊默默吐槽：“希望生了個女娃娃你就別生了”
趙小鹿瞥他，輕哼：“要你管？還吃不吃了？”
裴天庚趕緊把碗遞了過去，討好：“再來一晚涼蝦，鹿姐”
趙小鹿拿著碗回廚房給他打去了
她可以說是在裴家長大的，和裴家兄弟妹四人關係非常好，跟親兄妹差不多的。唯一差一點點就是，真是親兄妹她就不會嫁給裴天白了
這邊冰粉下肚，大熱天跑了一天的父子二人都有種活過來的暢快，擦了擦嘴，問起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趙小鹿也不藏著，一五一十的說了個透，最後冷笑著道：“那狗日的東西以為藏得住，哪裡想到那麼快就被扒了出來，今上午還過來找川川解釋，被我們打出去了”
“呸，哪個曉得，這才出門，中午那會兒就被人逮到抱在了一起，不要臉的狗男女，這下我看有他們好受的”
在這之前如果還可以說段興國有點良心，怕女方被逮出來影響一生，那麼現在大家可算是想明白了，他純粹是害怕被爆出來了以後甩不掉
要知道，高家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人黑著呢
“靠，這狗日的，老子要去整死他”
裴天庚之前只是聽了那麼一耳朵，現在知道來龍去脈了，拳頭捏得響起，站起來就想去找段興國的茬
“行了行了，冷靜點，你媽他們之前都找過麻煩了，現在再去就是我們的錯老”裴清途冷靜一些，拉住了衝動的三兒子
裴天庚怒：“我怕他個球，老子看哪個敢說”
“老子看你龜兒敢去？”
就在這個時候，對面田坎傳來一聲吼聲，得到訊息的母女倆姍姍回來，還沒到家呢，就聽到裴天庚囂張的吼聲，牛香香想也不想地吼了回去
裴天庚瞬間就蔫了下來，不敢惹自己老孃
別看他媽看起來溫溫和和很好相處的樣子，實際上脾氣差人兇得不得了，整個大隊要是提名不好惹的女人，裡面絕對有她一個
牛香香罵罵咧咧回來：“一回來就給老子惹事情，裴天庚我看你是皮子癢了”
裴天庚抱著咻咻，嘴硬道：“哪個喊他龜兒欺負我娃兒我妹妹咧？”
牛香香沒好氣瞥他：“你妹兒都快把別人屋子都拆了，你再去像什麼樣？”
更別說還有那二百五的賠償了
教訓完衝動的小兒子，她這才看向了自家有半個月沒見到老頭了，剛想關懷兩句呢，裴清途已經非常自覺地掏起了錢包
“這次一共17天，每天2.2，一共37.4，7.4給老三了，還有30塊，你收好”
這個工資不可謂不高了，也就是裴清途是幾十年的大師傅，手藝了得，還搭了個幹活的裴天庚，不然一般也就1.2到2塊錢一天
他這老老實實交工資的模樣，讓牛香香的體貼話到嘴邊也說不下去了，說了多顯得她是因為錢才說好聽話的
這樣想著，她不由又瞪了瞪這木頭一樣的愛人，拿錢的動作倒是非常迅速
一張張數好了以後，她又數出兩塊錢遞給他，隨便他話，不管是打牌、喝酒吹牛、還是攢著她都不管
不過裴清途不打牌也不好喝酒，基本上也就買點零食給家裡崽子們分
他這交了錢，就到了裴天庚
“媽你莫看我，喏，幾袋子的紅苕花生還有核桃，花了我四塊三毛二，你總得給我留點錢養娃兒吧？”
裴天庚兩手一擺，表示多的沒有了
牛香香瞪了他一眼，倒是也沒有強求，他們家雖然吃住一起，但除了還沒結婚的裴天紜，其他三家都是每月固定交五塊錢
畢竟，老大老二都在公社上班，老三時不時進城時不時外出，就沒兩個正經上工的
二房雖然比起來多了個孩子還有趙小鹿，但是她也是家裡活幹得最多的人，算下來她才是最吃虧的人
但是，算了，不說她也罷
總而言之，他們家人是真的多，就是算起幹活的人，又實實在在找不到一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我跟你們倆個說，這次的事情……”
牛香香真想著和他們父子倆說一說這次的事，主要是說給裴天庚，免得他衝動擾了她的計劃，沒想到話剛說到一半
那邊就有個半大孩子匆匆忙忙跑了過來，是楊梨花唯一的孫子楊順利，他此刻滿頭大汗、一臉通紅，格外興奮地喊道
“香香祖祖，土娃祖祖，搞快點搞快點，荷花大隊高家走段家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