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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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婚退了也挺好的，不然嫁過去也是苦日子”
上坡的路上，裴家人一大家子人盛裝打扮，一個個穿得整整齊齊的朝著段家走去。裴天庚揹著咻咻走在後面，對著裴天紜貼臉開大
“結個婚，四大件湊不齊就算了，一個腳踏車都還是二手貨，弄個彩禮都得跟別人借，嘖嘖，真嫁進去還不得跟著一起還賬啊，這不是自己娶自己嘛，也不曉得你們是個什麼眼光……”
裴天紜今天很是難得得穿上了唯一的紅色裙子，這還是她十八歲那年三個哥哥一起湊錢給她從滬市那邊買回來的，料子、版型、款式都是數一數二
顏色正紅，款式略微修身但是又寬鬆有度，長袖長裙，穿在身上凹凸有致，但是又被她清冷的氣質壓下，給人一種冷冽又濃豔的距離感，光是看著沒人會覺得她是鄉下人
這會兒她雙手抱胸，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家最欠的三哥，雖然對於段興國很是厭煩，但是這涉及到自己眼光了
“你去給我找個條件比他好咧去”
段興國的經濟條件肯定不會是公社裡最好的，但是他的外形一綜合，條件是真不錯了
裴天庚眉頭一挑，面帶傲氣：“你要真同意，我明個就給你介紹一打條件比他好的”
他也不是吹牛，在城裡待了這麼多年，換了那麼多工作，他認識的人可真不少，不說數一數二，只說壓段興國嘛，兩隻手是數不過來的
裴天紜翻白眼，加了限定詞：“就公社”
裴天庚無語：“你是多喜歡這個鄉卡卡哦，好好的城裡不去”
裴天紜：“要你管，我願意”
……
鄉下就是藏不住事的，尤其是段家這會兒處於輿論中心，一舉一動，連一天跑幾個茅廁那都是在大家眼中，更別說結婚這種大事了
段興國和高盼盼的事情暴露到現在也才一個星期，但是婚事已經商定好了，段家這邊給66的彩禮還有一輛腳踏車，在公社裡說出去也是響噹噹的了
就是段家家裡也是鐺鐺響了
別看段興國在城裡工作也有個5年，工資從一開始實習的18塊到現在的32，一年有個三四百，他們段家日子也不錯，能攢些錢
但是，段家去年才買了縫紉機，段家老二前幾個月結婚花了不少錢，底下還有兩個小的在讀書。這段時間家裡兩次被砸的稀爛，丟了不少東西，重新添置又要花錢，還賠來裴家250塊錢……
這別說家裡就段興國一個工人，就是兩個，那也遭不住啊
他們大隊效益倒是不錯，油菜籽剛收，到時候分下來又是幾十塊錢，但是那也得等下個月去了，現在段家只能眼巴巴地看著，甚至彩禮都是找別人借的
嘖
“該背時”
咻咻趴在裴天庚的背上，聽著自家爸爸和小姑說話，時不時插上一句
“日龍包”
“神戳戳”
那小臉蛋萌萌噠，小聲音奶呼呼，聽得裴天庚腦殼疼，捏著她的臉蛋，無奈得很：“你個小崽崽，罵人學這麼快乾嘛？”
咻咻眨巴大眼睛：“聰明”
裴天庚哭笑不得，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腦袋，看著他媽那一臉讚賞得意的模樣，在心裡思索著得快點去城裡找個工作
他媽他是勸不了的，但是小崽子還是可以挽救一下的，他可受不了自家軟綿綿的小崽子變成小暴龍。不然，等以後那人回來了，他都不知道怎麼解釋
“不過你們說，段興國那龜兒子怎麼會同意結婚呢？”牛香香和裴清途走在前面，夫妻倆聊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只好看向自家腦袋最靈光的三兒子
“高家那個娃娃真是他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牛香香還想給段家再砸一遍
“怎麼可能？”
裴天庚收回那飄遠了點思緒，把咻咻抱在懷裡，冷笑：“那要真是段興國的娃，高盼盼會這麼放過他自己帶娃？真以為她是撒子好人哦”
高盼盼要是這麼好心，高家也不會一團糟
牛香香納悶：“所以段興國那龜兒子圖撒子？”
當時那個場面，段家底氣沒那麼足，但總有其他解決的辦法的，怎麼也比多養個娃來得好
裴天庚冷笑：“圖撒子？結婚證都不領，完了還可以睡一起，你們覺得圖啥子？城裡頭可不看酒席哦”
裴家人震驚：……
還能這樣啊？
“啷個不能？段興國是城裡戶口，不歸隊上管。他們就算是領了證，高盼盼戶口也上不到他那邊去，更別說不領證了。只要他們不專門去登記，城裡頭哪個知道他已婚？至於高盼盼圖撒子”
裴天庚看得那叫一個清楚，捂著自家小崽子的耳朵，嘲諷
“錢唄，不然真圖愛啊？她又不是傻子，她要真圖愛，那娃兒也不會生了，你們曉得她那娃兒是哪個的不？”
裴家人震驚連連，紛紛搖著腦袋
裴天庚呵呵一笑：“反正不是段興國那烏龜王八蛋咧，這兩個都不是撒子好東西，先不管他們，老子就看他們狗咬狗”
等到兩敗俱傷了再說其他的
真當他們家是軟柿子啊
**
裴天庚的猜測一點沒錯
當時高家找上門來，高盼盼拉著段興國到一邊說的便是假結婚，這樣堵了大家的嘴，也讓她有個安身之地
當時說得好好的，她什麼都不要，就老老實實在鄉下家裡待著，他以後還可以在城裡找物件
只要你不說我不說，那誰知道這事呢？
看著高盼盼那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段興國最終還是心軟了，想想好像也沒錯，反正也不領證，就是裝模作樣一下，還白得一媳婦——想到那日她白嫩嫩的肌膚，他也有些心癢
他一個大男人的，還能吃虧？
而且不管是那66的彩禮還有那腳踏車，也就是做個樣子，高盼盼外公寵她，等到她回來了這些東西都會讓她帶回來的
也就是轉一道手的事
段興國也覺得沒問題，勸說了家裡人，又是借錢又是請人又是準備酒席的材料……
一直到今天
段興國有些發懵地帶著梨花帶雨的高盼盼離開高家，他那精心打理了的頭髮一團糟，身上買了好些年小心翼翼裝著的西裝外套被搶走，只剩下了裡面擠皺的襯衣，還有被摸空了的錢包
而旁邊的高盼盼比他好不到哪去，別說是一般人家給的櫃子被子這些陪嫁了，那就是兩手空空，一袋子舊衣服就出來了
他的66塊錢和腳踏車呢？
段興國和高盼盼這對新鮮出爐的新婚夫妻面面相覷，誰的臉色都說不上好
“興國哥，這家裡菜，還不上嗎？”
高盼盼在高家也是受寵著的，雖然並不重視這場婚禮，但是也還是收拾打扮了的，也穿著紅色的裙子
不過這年頭紅色可是搶手貨，她這裙子是早些年買的瑕疵貨，款式也是早些年的——有點過時了不說，大小也差了點
她還在奶孩子，比起以前可胖了不少，穿著衣服就有些小了
這在平日倒也沒有什麼，她生得白淨，大眼小臉蛋，在鄉下那也是一枝花，但是今天嘛，看著那邊坐著宛如紅玫瑰一般豔麗的裴天紜，她牙都快咬碎了
再一看這桌子的菜，她那心裡就跟梗了木頭似的
冬瓜、南瓜、四季豆……
全是些在他們這邊普遍得不能再普遍，甚至還有些廉價的菜，畢竟一個就可以燉一鍋的玩意兒，誰家都不稀罕的
現在，一桌子全是這些菜，沒有一道正經葷腥就算了，那素菜也是清湯寡水的不見半點油水，和清水燉也沒什麼區別了
唯一看起來好看一點的，就是那涼拌折耳根，還有涼拌野芹菜，生薑大蒜辣椒的倒是夠味
就這？就這？
高盼盼笑得非常勉強，看向段興國的目光全是不可置信，她艱難開口：“就這些菜？”
這年頭條件再差的人家，結個婚不說弄多少肉的，這雞總得燉一個吧？雞沒有就去公社買點肉一桌二兩肉也有個樣子，再差點炒個雞蛋，實在不行去想辦法買點不要錢的豬骨肉燉點肉味也看得過去
高盼盼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寒磣的酒席，還是自己的
她們家雖然弄得不像樣，但是那也是她應許的，反正他們家是女方，弄得再磕磣大家也就說兩句，比起到手的實惠算不得什麼
但是這是男方啊，男方
這種酒席是要磕磣誰呢？
段興國看著桌上的菜也有些意外，他之前明明買了肉帶了糧食回來的，他下意識看向他媽還有弟妹，得到她們閃爍的目光
這要是往日，他肯定會很難堪生氣，但是現在，想到高家店做法，他冷笑著看著高盼盼
“你一個未婚生娃的人還想要什麼？也不看看你們家弄得什麼鬼樣子，我問你，說好會帶回來彩禮呢？”
高盼盼目光閃爍
這到手的東西，她為什麼要給出去呢？真當她結婚是扶貧啊，只不過暫時還用得到他罷了，哪裡想到段家會弄成這樣
可見也是沒多少錢了，這樣想著，高盼盼心中的煩躁生氣都被不甘給取代，她下意識又看向了那邊的裴家，那豔紅的顏色讓她捏緊了拳
兩百塊錢啊
……
裴天紜一直注視著這對狗男女的，見他們酒還沒吃就矛盾重重的，她心中的煩悶散去大半，端坐在那裡就是傲然的冬梅，濃豔清冷
和高盼盼不甘的目光對上，裴天紜勾了勾嘴角，眼眸微微眯了眯，在心裡呵呵一笑
嫁過來了好啊，到了他們的地盤上，收拾起來可比在荷花大隊簡單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