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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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溝生產大隊是一個大型的大隊
他們大隊800來人，底下又分成了8個生產小隊，而牛香香她們所在的便是第一生產小隊，也是他們大隊長所在的小隊。不只是大隊長，就連會計、村支書也全都出自他們第一生產小隊
而這些人，那還全是牛香香他們正兒八經的沾親帶故的親人
尤其是大隊長裴建全，那是牛香香丈夫的親侄子，往上同一個親爸（親爺爺）的那種
不說家裡親戚有出息，就說他們自家那也是頂呱呱的人物
牛香香是公社裡資歷最深的赤腳大夫，每年都得去各個公社大隊巡鄉搞培訓。而她丈夫又則是出了名的老匠人，這段時間出去外面幹活去了。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家裡4個孩子也沒有差的
老大裴天黑，自小跟著家裡學手藝，是正兒八經的編工，在公社傢俱廠工作
老二裴天白，雖早年當兵，前兩年退伍回來在派出所上班
老三裴天耕，高中生，雖然運氣不好剛好趕上取消高考還有知青下鄉的大高潮，他也在城裡搜莫了個臨時工的工作
老四裴天紜，去年剛畢業，雖然進不了城，但是自小跟著牛香香學醫，現在也是赤腳大夫一枚
他們家這條件，不說是鄉下了，就是在城裡那也不算差了。
更別說裴天紜生得好，唇紅齒白，大眼小臉，腰細腿長，氣質清麗，遠遠看著就像是山裡的野白玫，挑什麼都挑不到長相上的
也因此，作為裴天紜的未婚夫，段興國的條件自然是百裡挑一的
最起碼在他們鄉下是這樣的
他們家兄弟姐妹多，各個都是勤快能幹人，在這方面沒有拖後腿的，他本人更是市裡糖廠的一名正式工人，一個月工資三十來塊錢
人個把不錯，在這個普遍不到一米七的地方，他足有一米七五，瘦瘦高高五官端正，不管是在鄉下還是在城裡都是熱門物件
兩個年輕人從各方面看都是相配的，去年兩個人在家裡安排下相了親，對對方印象都不錯，就這樣定了親。兩人雖然一個在鄉下一個在市裡，但是路程也就一個小時，他們經常約著一起見面，感情也挺不錯的
所以，當段興國預設是自己救了小崽子的時候，沒有任何人會去懷疑
在那個莫名其妙的夢裡就是如此
因為這個救命之恩，段建國在兩家關係上，從一個劣勢地位佔據了主動位置，又在後面家裡抱錯孩子的事情爆發後，站在了道德的制高點，自己是利益雙收，卻給作為未婚妻的裴天紜添了很多麻煩
明明他才是
“壞樁樁”
腦袋還溼淋淋的咻咻板著臉，那小手一指大眼一垂，聲音雖然慢吞吞奶呼呼的，但是怎麼聽都能聽出幾分兇意
“狗日的哈麻批，敢豁老子”
大隊長、會計、村支書、小隊長：……
裴家老少：……
所有人帶著些震驚地看向牛香香懷裡那小小一隻的小崽子，倒不是因為罵人，他們鄉下小崽子，不罵人的才是不正常的
問題是，小咻咻不一樣啊
別的小崽子幾個月爬會滾，一歲多會走會跳會說話，她倒好，兩歲了還只能家裡抱著走，三歲了會慢吞吞開金口了，但是平日也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能蹦一個字就不說倆的，現在竟然說兩位數了
這進步，簡直是神速啊
這就是傳說中的，好的不興壞的來？
髒話說得溜啊
牛香香眼睛瞪成牛眼睛：“哎媽呀，瓜娃子崽崽，你能幹老啊，再來一句”
這可給小咻咻幹不會了，那白白的臉都憋紅了，又奶聲奶氣：“老子不幹”
牛香香簡直驚喜：“再來，跟老子說，老子不聽你咧”
小咻咻：“老子不聽你咧”
牛香香：“老子犒死你個日龍誇殼咧”
小咻咻：“老子犒死你個日龍誇殼咧”
……
那小聲音又奶又軟，一句一句的，聽得旁邊的裴健全那是眼皮直跳，眼看著自己這么媽就差給小崽子上一場髒話專課，他趕緊打斷了人，擦著不存在的冷汗
他後面得找自己么爸看著，怎麼也不能讓家裡惡霸x3吧？
看著牛香香懷裡奶萌奶萌的小崽子，一想到他長大以後也是一口一口老子的，他這光是想想都是眼前一黑
“么媽么媽，可以了，你後面慢慢教”
牛香香覺得這個話有道理，自家小崽子眼看著開竅了，那可不是得好好教教嗎？就像他閨女，別的不說這方圓百里，那是沒人敢惹的，讓當長輩的想想都很放心咧
“也是”牛香香點了點頭，“剛才說到哪了來著？”
裴天紜收回驚喜的神情，道：“修修說他心口痛”
“哦哦，我看看”牛香香說著，抬起腦袋看向自己閨女，破口大罵，“我看個屁，去給我把醫藥箱拿出來，我眼睛是b超機嗎？我就用眼睛看？”
裴天紜:……
下次再有人說他歪，他真的帶人來看看他媽
這才是歪天歪地爽歪歪咧
“曉得曉得”
她又往房間裡跑，那腿筆直修長，穿著最簡單的黑色褲子依舊顯得漂亮，在這個男生都普遍不到1米7的地方，1米7出頭的裴天雲漂亮得不像話，當初要不是牛香香不讓，人都直接往文工團去了
事實證明，這個選擇也是對的
不然她早就被打死在外面了——死因嘴太碎了
不過腿長還是有好處的，人跑得快，那人好像才剛進房間，下一秒就拎著呢醫藥箱出來了，母女倆把小又放在了那洗衣板上面，拿著聽診器聽聽看看
“心跳脈搏都好好的”
“心口有淤青，應該是做心臟復甦時候壓到了”
“不會把肋骨壓折了吧？”
……
母女倆你一句我一句把人上上下巴拉了個遍最後看向了段興國，等待他的回答，就是吧，總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落了
段興國的臉色不是很好，但是事情已經到這一步了，這個救命恩人怎麼也得是他
他道：“抱歉，咻咻救上來的時候沒有意識，我擔心人，可能力道大了些，把人壓到了”
牛香香點頭：“緊急關頭就在這樣，哪裡需要你道歉啊，應該是我們謝謝你才是，要不是你，我們修修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裴天紜也真心實意道：“就是啊，興國哥，不過你知道小崽子怎麼掉水裡的嗎？”
段興國藏住那份不自然，一臉正氣，苦笑：“不太清楚，我那時候剛好路過江邊，本來還以為是條大魚，沒想到是咻咻，當時只來得及救人，也沒注意周邊”
他都這樣了，這一個經歷生死的4歲孩子能記住什麼？更別說他還是個腦袋有問題的小傻子
所以段興國倒也並不擔心，只是有些懊惱罷了
但是，真的記不住嗎？
俗話說得好，孩子說話說得晚，不是聰明就是傻
小咻咻自然是不可能傻的，她只是說話慢了點，平日懶了點，有什麼都是看在眼裡的
比如說她旁邊的裴天紜，小咻咻就知道，這個是個禍害四方的徹徹底底的惡霸一枚，平日在外面逗貓遛狗人見人躲就算了，回到家，還會仗著她不會說話偷她零嘴吃
她才不是小傻子，8塊地瓜幹減一塊等於1這種事，她才不認呢
雖然腦瓜子現在還有些混亂，什麼一個姑姑兩個姑姑真姑姑假姑姑死姑姑什麼的，小咻咻有些理解不了，但是
“我兒豁”
小咻咻被人高馬大的姑姑和家婆抱在懷裡，個頭小小的，眼看著被忽略了說不上話，手腳並用像是慢吞吞的小樹懶一樣往外爬著，好不容易插上話了，憋著臉努力大聲，但實際上依舊是軟乎乎慢吞吞的
“是你救的老子啊？”
小咻咻雖然沒看清是誰救的她，但是她非常確定以及肯定絕對不是面前的這個壞傢伙，她落在水裡的時候，這個人明明可以把她拉上去的，但是他直接從她身邊游過去了，害得她多喝了兩口江水，這會兒肚子也脹脹的
想到這，她板著白嫩嫩的包子臉，那宛如火山噴發一般的怒火從那小小的嘴巴里面發出，噗一噴出，就變成了剛點燃的小火苗，顫顫巍巍的
“我耍，你們，抱我，水，落，你，抓別個”
很好，罵人倒是挺利索的，一說到正經事了，她又變成兩個字兩個字的蹦了
但是好在咻咻說話雖然不利落，費了半天才說完一句話，但是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是展示得非常清楚的，就是說完了以後，臉都憋紅了
她抓著她婆的手，告狀
“他，壞”
“咻咻，好”
剛才還一臉感激的牛香香裴天紜臉色難看了下來，目光沉沉地看著段興國
“興國啊，咻咻說的是真的？”
段興國捏了捏手，心裡對咻咻厭惡至極，面上繼續正直，甚至帶上了生氣和失望：“牛嬢嬢，阿紜，你們難不成還懷疑我？她一個話都說不清的小娃娃，說的話能信？”
“別的不說，就我和阿紜的關係，我能幹出這種事？這對我又有什麼好處？退一萬步說，我真幹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那還把人救回來幹什麼？”
裴健全也被這故事的發展驚到了，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第一反應還是說和，免得影響到了兩家的關係
裴建全道：“就是就是，興國也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他不是這種人，么媽阿紜你們先冷靜點。興國啊，小娃娃不懂事，你這麼大人了也別和他計較，有什麼我們問清楚就是了”
段興國苦笑：“大隊長，這也不是我小氣，但是你看看我這衣服還溼著呢，隊裡那江你們也知道水深著呢，我這救人也不說圖什麼感謝，但是被冤枉的話，我這心是真的涼”
裴建全安慰：“小娃娃家家的不懂事嘛，你莫想這麼多，她就是被水衝怕到了，我們問清楚”
不過安慰歸安慰，這事情還是得問清楚的
裴建全清了清嗓子，問：“咻咻啊，我們不能亂說話哦，你興國叔叔把你從我水裡頭救出來的，是不是啊？”
作為大隊長，尤其是家裡一群混小子的大隊長，他問話還是很有一套的
反著問，一問一個準
“姐姐”然而咻咻只是點著小腦袋，非常確定地說道：“姐姐，撈撈”
這下，裴建全臉色也嚴肅了起來：“咻咻是說，不是你興國叔救你，是一個姐姐救的？”
見他懂自己的意思，咻咻眼睛一亮，就跟撥浪鼓一樣，點著小腦袋
不說裴建全了，旁邊的會計和支書也面面相覷，驚疑不定
剛才都熱鬧和氣不復存在
牛香香沉著臉，聲音從牙壞了縫中傳出來：“你說，誰救的你？”
小咻咻拍拍胸口，信誓旦旦：“姐姐”
牛香香：“我兒豁？”
小咻咻：“我兒豁”
牛香香緊緊捏著拳頭，目光陰沉，看向那邊的段興國，道：“那是誰推你掉江裡？”
小咻咻大聲：“他，們”
“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