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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珩之看著姜娩的表情,瞬間明白了一切。

可他不打算戳破她拙劣的表演。

既然這一世重來,有些事是可以不一樣的。

......

姜娩思緒飛繞,正驚慌地想要逃跑時,忽覺臉上有一陣輕撫。

她猛然抬眼,見是蕭珩之在用指尖擦拭她眼角的淚痕。

接著又聽到他略顯嘶啞的聲音:“二小姐別哭了,我這不好好的。只是昨日發生的事,我都記不得了……”

姜娩嚥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試探問:“你真的,不記得了嗎?”

蕭珩之看她緊張的樣子,鬆開手。

又恢復了一貫的溫順回答:“嗯,不記得了,還請二小姐告知一二。”

姜娩看他這反應,心中大石落地,應當是她多心了。

倘若他真是攝政王,此時怕已經是將她架在刀上。

萬姨娘趕忙插嘴道:“昨日娩兒為了你,主動讓出了侯府的親事,結果不過一晚上,今早小廝來敲門時,看見你倒在地上,身子都涼透了。”

蕭珩之點點頭:“原來如此,昨夜應是有不適暈過去了,現下已無大礙。”

“行,既然沒事那我們就先出去了。不打擾你二人。”

萬姨娘嘀嘀咕咕,一直說著要去找個大師來驅邪避晦之類的話。

姜娩也站起身來,心有餘悸地慌忙說道:“我去給你煮點梨湯潤喉。”

說完逃也似的離開了屋子。

蕭珩之看著她離開的背影,視線漸漸暗下來,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老天待我,還真是不薄。”

......

第二日清晨,府中一片寂靜。

姜娩前世養成了修生養息的習慣,時常會早起練一套太極。

昨日被那麼一嚇,更是一晚上沒睡好,大清早就起來練著。

叢霜進屋時她正深呼吸慢搖臂彎,起勢發力,前一圈後一圈地打轉。

她是自小陪她長大的婢女,見到這景象也是驚掉下巴。

一個妙齡少女,何時會打如此老道的太極?

“小姐,您這是哪裡學來的?”叢霜好奇問道。

吞吐一口氣後,姜娩收勢轉手貼于丹田。睜開眼笑眯眯地開口:“書上看的,說是延年益壽。”

叢霜點點頭,拿著篦子過去,一邊給她梳頭一邊絮叨:“方才老爺前腳帶著大小姐的八字去了侯府,後腳姨娘就去了廟裡祈福,把侯府的婚事看得可緊了。”

姜娩把玩著幾支玉簪,隨口道:“姜漓能與侯府結親,可不得當個頭等大事嘛。”

“若是小姐能嫁去該多好......真不知道您是怎麼看上蕭珩之了。他除了長得好看,還有哪點兒強的?”

姜娩輕敲著翠玉,笑了一聲說:“你倒是提醒我。”

他既沒死,有些賬,是該好好清算一下了。

姜娩梳好頭,起身推開門出去,繞至前院時,一眼就看見蕭珩之在喂鴿子。

他一身素衫,晨光灑在他身上,襯得他整個人無害至極。

看到姜娩後,如往常那樣面容帶笑。

只是看她的眼神實在是有些......有些放肆,讓她總是想起前世那個瘋子。

府裡的張管家路過,過來說:“二小姐,準姑爺的用度已經讓劉嬤嬤安排下去了。另外,府裡的下人也都按您之前的吩咐,規訓了一通,無人再會苛待他了。”

姜娩不解:“規訓?我何時吩咐了?”

張管家一愣,忙解釋:“前些日子您吩咐過,不許再有人刁難他。”

姜娩愣了片刻,驀地想起,確有其事。

前些時日蕭珩之被幾個下人針對,在他的屋外丟些汙物詆譭他,姜娩見他忍氣吞聲,一時心軟,便吩咐所有人不準苛待他。

怕就是從前她對蕭珩之的幾次善意,讓這個瘋子自作多情了。

她對張管家擺擺手:“當時我說的不作數,往日如何待他的,依舊那樣吧。”

“這,這不太合適吧,他與二小姐不是將要議親嗎?”

姜娩哼笑一聲:“八字還沒一撇的事,你且照我說的去做。”

張管家不知她怎麼突然變了性子,但那個蕭珩之性子沉悶窩囊,總之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反正自己明年就歸家,也沒什麼好顧忌的。

於是抽了一根藤條,快步走近,一腳將他踢倒在地接著甩起藤條朝他身上抽去。

蕭珩之看著人高馬大的,沒想到一踢就倒了。

藤條凌空揮下,皮肉交加的悶響傳來。蕭珩之趴在地上,也不還手,只一雙眼睛定定地看著姜娩。

張管家見他不反抗,更是來勁,捏緊藤條更加用力抽過去。

“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

“整日也不知端個什麼架子,且記著,你只是夫人撿回來的一條狗!”

......

姜娩冷眼看著。

眼前被鞭笞的少年,與記憶裡那張冷戾帶笑的臉重合。

那個不可一世的,將她按於身下,笑著肆掠的瘋子。

此時正在被一個府邸管家踩在腳底教訓。

她覺得很痛快,但是這還遠遠不夠。

“叢霜。”姜娩淡淡吩咐,“待他打完了,帶蕭珩之來柳池。”

叢霜不解何意,但也照做。

姜娩冷眼瞥過蕭珩之,閒庭信步到後院柳池。

從前在宮裡她見過不少花池,可都是兩三步便碰著一個宮妃,假惺惺地喚著姐姐妹妹,實則誰也不把誰放在眼裡。

姜家的柳池雖不大,卻十分清靜,四周綠柳環繞,水清魚肥。

池子上方有一個懸架的亭臺,姜娩坐上亭廊,捏起一撮魚食輕手灑在水中,看著錦鯉爭相撲騰,水面泛起漣漪,一幅悠然自得。

沒過多久,蕭珩之被帶到她面前。

姜娩斜眼看他,衣衫上都是塵灰,還破了幾處。即便如此,他依舊一臉平靜,沒有半句怨言。

好像一點也不好奇她怎麼會突然這樣對他。

姜娩倒是不覺得奇怪,因為在她的記憶中,此時的蕭珩之就是對她言聽計從的,從來不問緣由。

“蕭珩之。”

她輕喚一聲,面色淡然,聲音卻帶著冷意:“跪下。”

蕭珩之毫不猶豫,雙手撐在膝蓋上,順從地跪在她面前。

姜娩緩緩俯身,神情淡漠:“你不想知道,我為何昨日還說心悅於你,今日就叫管家打你嗎?”

蕭珩之低著頭,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

他怎會不知,姜娩恨他。

前世他對她做的那些事,讓她恨得想將他挫骨揚灰,食肉寢皮。

可如今重新來過一次,他不想再讓這恨意在她心裡越積越深。

即便她要將他千刀萬剮,他也認了......

再抬頭時,蕭珩之已恢復了低垂的眉眼,平靜地搖搖頭:“二小姐行事,定是自有道理的。”

姜娩嗤笑一聲:“你不想知道也罷,只需記著,凡事有因必有果。”

前世以她的孩子要挾,將她囚禁,凌辱至死,弒殺寧祉......

樁樁件件,她應當報復回來。

她眸光微寒,低聲吩咐:“叢霜,去取竹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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