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跟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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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城有水，名為蘇江。
蘇江上游有一處廢棄碼頭。
平日裡，頂多是幾艘淘沙小船停靠，在離岸邊不到十米的距離有棟破敗小屋，小屋的窗戶看去，一盞不合時代的煤油燈熒熒憧憧。
那扇許久未曾有人推開的木門，被人從外面推開，發出嘎吱的響聲。
小屋內，坐著一名形態佝僂的老者，逼仄的房間內，腐朽的木桌旁，他正低著頭，呼吸聲如同扯著風箱一般，散發著同樣腐朽的氣息。
張瀟穿著醫院的病號服，站在門口，神色淡然地盯著老人。
“王朝，你的商業王朝沒了，兒子沒了，現在命也要沒了。後悔嗎？”
那位形如枯槁的老人，才是真正叱吒蘇城商場和華國娛樂界的巨鱷，當初多麼意氣風發，現在看著全然沒了生氣。
“我就說……三天前……那道雷……該劈我。”
張瀟在一旁打趣道，“喲，您老也有電視？也看直播？”
張瀟在壽星的幫助下逃出醫院後，便知道當時聞鯪並沒有停止直播的事兒。
自己與王大霖發生的一切都被直播了出去。
可他也無所謂，因為現在的自己，幾乎脫胎換骨。
無論是氣質還是相貌都有著莫大的改變。
連同身高都竄了幾公分，單論相貌，不輸一些明星長相。
一般人還真認不出現在的張瀟。
其中，最讓張瀟驚喜的，反而是內在，身體輕巧得不像話，力氣也是猛增，約莫與那些成功的拳擊手不遑多讓。
而這些變化，還在緩緩提升，這得益於現在人們對他的感激。
用壽星的話，這就叫香火。
挺玄乎的事讓張瀟甚至忘卻了當時天罰的痛苦，隱隱還有些期待下一次天罰。
將自己變成了M的模樣。
壽星並沒有在電話裡聊過他捅了什麼簍子。
但在“臨時工”軟體上，他卻翻到了一個以往工單的選項，知道了此事始末。
面前這位富甲一方的王朝也是個信神的人。
而壽星常年受到王朝的香火供奉，感召其誠心。
賜其綿延長壽，這本是無錯。
但增壽的方式卻因為王大霖在國外意外尋到的“震旦轉生符”出了偏差。
而這震旦轉生符，偏偏是曾經壽星未成仙時胡亂搗鼓出的符篆，後又察覺悖逆人倫，便隨手毀掉了。
可不知為何，這神秘的符篆離了東方地界，在若干年後被自己的信徒尋回。
如此一來。
王朝犯下了累累血案，躲在幕後長壽，讓王大霖在臺前殺人滅口保守秘密，享受榮華。
一起犯下了這宗滅絕人性的惡事。
若是無人無神出手，王朝當真可以活個一百多年。
壽星自知此事有違天道，但也沒法干預，方才拼命派單，阻止事態繼續發展。
畢竟有朝一日事情暴露，天道懲罰的可就是壽星。
但天道懲罰神仙跟懲罰凡人完全是兩碼力度。
哪怕是壽星也自知承受不起。
好在，各有所需，張瀟扛下這所謂的兩星懲罰，將這個事件基本畫上句號。
張瀟晃了晃腦袋，將思緒重新放在面前這位耄耋老人身上。
“你兒子一點也沒白死，如果不是他給你那個符篆，你也不會生出長生不老的妄想，憑空害了這麼多人。”
王朝聞言，乾笑一聲，細若蚊蠅道。
“呵，有意義嗎？那個當初找到我兒子的年輕人不也死了嗎？積攢那麼多的福報又有什麼用呢？”
王朝從包裡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遞給了張瀟。
張瀟接了過來，拿起桌子上的打火機，也給王朝點上一根。
“我現在馬上就要死了，人果然是能感受到死亡的。可我的結局依舊是平靜的死去，至於你們口中的惡，到頭來，不也是隨著我的死亡煙消雲散了？”
張瀟仰起頭，先是吸了一口煙，嘖，進口貨，不如華子，隨後斬釘截鐵道。
“死老頭，你不會死得這麼安心。”
“起碼得經歷了大眾審判後再狼狽去死。你應該受盡千人辱罵，過過夜夜噩夢的日子！你就配求死不能，想活不行！”
王朝冷笑兩聲，不知道是不是陣法被毀的原因，呼吸愈發困難。
“活不了咯。活不了咯，你不能如願咯。”
說著，他蹣跚地走到一張單薄的床上和衣躺下。
迷迷糊糊一睜眼，卻看到那個男子站在他的面前，淡淡地說道。
“王朝，我讓你死不了，你就死不了，信嗎？”
“你以為你是壽星？哈哈哈。”
王朝剛反駁一句，便劇烈地咳嗽起來。
而外面隱隱約約已經傳來了警車鳴笛聲。
他也安詳地閉上眼睛，用鋒利的薄刃在手腕和脖子上猛地劃拉了幾刀。
他還吃了劇毒農藥，整整一大瓶。
可是，他只覺得疼，但精神卻越來越清醒。
直到警察紛紛站在屋內，對他宣佈逮捕令的時候。
原本有些耳背的他，此時竟也覺得耳聰目明，身體輕鬆。
他真的暫時死不了了。
這一刻，他的恐懼才從心裡瀰漫而出。
再尋著房間內那位男子的蹤影，卻是根本找不到了。
他連忙拉著自己面前，正在給自己包紮的警察雙手，語無倫次地說道。
“剛才神仙不讓我死！有神仙不讓我死！別抓我，求你們了，別抓我。神仙都不讓我死呀！別讓我去接受審判，我這一輩子什麼時候低過頭！”
“神仙想害我呀！”
讓他接受萬眾的指責與揭露，比死亡更加恐懼。
而且，毒藥發作，他的餘生生不如死……
幾百米外的灘塗上，張瀟看著河水中央搖晃的燈塔，將已經熄滅的菸頭掐滅在手指。
隨即拿出那枚依舊嶄新的徽章端詳。
他知道，自己的命運從此跟這個臨時工繫結在了一起。
也不知道下一次任務什麼時候來。
只是現在他想回去好好睡一覺。
逃出醫院的時候，他遠遠地看了看眼自己的父母和姐姐，他們目前都被照顧得很好。
給他們各自增加了三十年壽命後，這才按壽星的指示趕往這裡。
可惜，他的出租屋外全是記者在蹲守，連去的地方都沒有了。
一道柔美的聲音出現在他的身後。
“你……不是在醫院嗎？”
張瀟回頭，與阮雪柔四目相對，立起自己的雙手。
“手機被毀了，按七天無理由，你們公司答應我的手機，應該還可以補一臺吧。”
阮雪柔來得匆忙，並沒有化妝，卻襯出她近乎完美的面板。
那雙依舊吸睛的長腿配著短裙，絕對是這片河邊灘塗最美的風景。
她的眼眸裡充滿了不可置信。
當初看張瀟還是頹廢的樣子，今日看他，若不是那雙有神的眼眸，她只會覺得自己被陌生人騙了。
果然只有光頭才能考驗一個男人的顏值，她見過不少顏值主播的阮雪柔都不得不承認，現在的張瀟若是直播，絕對會擁有一眾顏值粉。
“不對不對，你明明受傷嚴重，新聞裡都說你幾乎快斷氣了。現在的整容技術這麼好了？”
張瀟在臉頰處比了個耶，攤手胡謅道。
“新聞而已，他們只製造熱點而已，我其實沒啥事。”張瀟口風一轉，直接說道。“但我想休息一下，可沒有一個合適的地方。”
阮雪柔瞪大了眼睛，佯怒道。
“好呀，你想白賺我一個手機，甚至還想讓我幫你找住處？”
張瀟也有些不好意思，輕聲道。
“要不，我給你點錢？你幫我找個臨時可以棲身的地方。畢竟那些記者很煩人，等這件事情熱度消減一些，我再出去找房子？”
阮雪柔打量了一下穿著病號服的張瀟，發現面前這個男人捉摸不透。
神秘地想讓她一探究竟。
這個想法越來越強，於是……
她微微挑眉，臉窩含笑道，“努，不用這麼麻煩。跟我住一起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