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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場之上,隨著劉禪一聲暴喝響起,原本與大軍纏鬥,分離遊走於赤星軍和李恢、張翼大軍夾縫之中的青羌騎兵們,眼見青羌王被擒漸漸放棄了抵抗。

青羌一族對於王的態度,在漢人看來很奇妙。

在內部,敢於挑戰王位的青羌男子被視為勇士,即使挑戰失敗身死,其家人部族也不會受到牽連。

但當全族對外的時候,青羌王則擁有絕對的權威,無論哪個部族的戰士都會無條件服從命令,並將其安危視為頭等大事。

如果青羌王戰死或者被俘,而你這個部族的人卻自己跑回來了……除非你主動處死這些人,否則便會受到其他部族的攻打。

而這,也是青羌一族在戰鬥中悍不畏死的一個重要原因。

如今青羌王被俘,殘餘的青羌騎兵們便迅速喪失了戰鬥意志,連逃亡的心思都沒了。

經此一役,雍家在益州郡的作戰主力,與孟獲搬來的青羌救兵,一戰而定。

收攏降卒三千餘人,戰俘兩千餘人。

帶來的一萬三千餘士兵,至此合計陣亡一千二百餘人,這其中卻有大約兩三成死於水土不服等因素造成的疑難雜症。

至於爨家軍則損失比較慘重,起兵時共募得近三千士卒,力戰至此已死傷大半,所餘不過七百多人。

……

大軍回師味縣之後。

“恢陷於昆澤,以致太子大敵當前還需遣軍來救,此實恢之罪也。”李恢與兒子李遺跪倒在地,頓首道,“請太子責罰。”

詳細講述了他們的戰鬥經過後,李恢便主動請罪。

劉禪上前扶起渾身浴血,多處負傷的李恢,溫聲道:“德昂成功遊說爨家起兵助孤,身陷死地而死戰不降,先後用計導致雍家、青羌大敗。忠義可鑑、智勇可嘉,何罪之有?況身陷昆澤亦非汝之過也。

“非但無罪,德昂臨危不亂、智勇雙全,乃是堪當大用之才,孤戰後當上表父王,為德昂加官請賞才是。”

李恢心下感動,再度俯身頓首:“謝太子。”

爨習則是羞愧難當,此時上前躬身拱手:“爨習拜見太子,此事皆因我一時衝動而起,險些置太子於危難,實非德昂之過。太子該治我之罪才是。”

劉禪道:“爨家主身在益州郡,遠離成都,此前與父王未見一面,卻不肯與雍闓等人同流合汙。今又盡起家族之兵相助,家主心繫大漢,亦是忠義之士,孤心甚慰。

“縱然不聽勸阻,擅自攻打滇池一事欠妥,但彼時家主尚非孤麾下,談不上違反軍令。爨家軍已損失慘重,孤又豈能再加責罰?”

爨習不語,一躬到地。

“家主起兵相助,孤本該表家主為偏將軍。但此番行事,確有衝動莽撞之處,今暫命家主為別部司馬,繼續統率本部人馬隨軍作戰,若能立功,再加封賞。”

“習,多謝太子。”對這個結果,爨習已是十分滿意。

劉禪又看向張翼:“伯恭隨機應變,料敵機先,提前分兵於昆澤西山,方可全殲雍家主力。雖被雍闓逃脫,亦是大功一件,待戰後一併論功行賞。”

張翼抱拳謝恩。

而後劉禪便命人妥善照料傷兵,於三縣之地採買牲畜宰殺,舉行慶功宴,犒賞全軍將士。

只是此地糧食金貴,根本無餘力釀酒,僅霍家所藏酒水卻遠遠不夠,士卒們略有遺憾。

不過不勝酒力的劉禪對此倒是暗自慶幸,宴上一番講話鼓舞士氣,又以水代酒敬全軍一杯,將慶功宴氣氛推向高潮。

而後他卻帶著軍醫,還有爨家精通青羌話的人,來到了關押青羌王的縣府。

火布俄裡此時顯得有些狼狽,雙手被倒縛,雙足亦被捆得結結實實。

劉禪進門時他正試圖將倒背的雙手繞過下半身轉到身前,但是早已防備這點計程車兵們捆的位置很高,他非但沒成功,還恰好正對劉禪摔了個狗啃泥……

“青羌王何必行此大禮?”

爨家人嘴角抽了抽,沒翻這句。

劉禪將他扶坐起來,見他側肋上的傷口仍在緩緩滲血,示意軍醫上前為其上藥包紮。

火布俄裡見軍醫拿藥粉要往他的傷口上撒,當即掙扎起來,口中喊著一些劉禪聽不懂的話。

“他說什麼?”

那爨家人猶豫了一下,將一些過激語言省略了:“他說技不如人,要殺便殺,但他亦是勇士,為何要用這種方法折磨羞辱他。”

劉禪無奈搖頭:“告訴他,不想失血而死就別亂動,這是在治傷。”

翻譯過後,火布俄裡果然老實了許多,但仍然警惕的盯著那軍醫。

畢竟這治傷的方法,與他族中的巫醫差別巨大,他信不過,治傷之前也不先念咒,一看就不專業。

只是那藥粉撒上之後,忍過了初期的劇痛,卻有一陣特別的清涼之感,漸漸壓制了那種火辣辣的疼痛,卻比他們慣用的嚼碎草藥糊有效的多。

包紮過後,火布俄裡發現劉禪真是派人給他治傷,也平靜了不少。

對這個以武力俘獲他的少年,他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敵意。

青羌尊敬強者,哪怕是敵人。

治完傷,劉禪盤腿坐在他對面,上下打量著這個被自己一矛割出一道大口子,卻一聲未吭的青羌王道:“你叫什麼名字?”

“火布俄裡。”

發現對方態度似乎也沒那麼激烈,劉禪笑道:“孤乃漢中王太子,劉禪劉公嗣。你率青羌歸附於孤,孤封你官做,庇護你的族人,怎麼樣?”

對火布俄裡這樣的人,拐彎抹角沒有意義,不如直來直去。

火布俄裡冷笑,他雖尊敬強者,卻不意味著要就此臣服,更何況是舉族歸附:“先幫你平定南中,然後每年上繳牛馬珍寶,任你壓榨?若非爾等漢人壓榨逼迫,我們又怎會退至此處!”

劉禪聞言沉默片刻,嘆道:“那些年奸臣當道,殿陛之間禽獸食祿,苦得又何止你青羌族人。但爾等叛亂在先,朝廷自然要出兵平叛。”

東漢末的朝廷確實不幹人事兒,但他身份在這,總不能說“對,我那幾個親戚皇帝都是昏君,你們是被壓迫者正義的反抗”吧?

火布俄裡梗著脖子還要再說什麼,劉禪一擺手道:“咱們不談過去,只看眼下。孤此來南中,無論漢夷,你可曾見百姓被搜刮欺凌?可曾如孟獲所言,索什麼黑狗瑪瑙?”

以前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屁事根本掰扯不清,雙方立場不同,這些事論不出個對錯,再說下去只能激化矛盾對立,於是劉禪立刻轉移了話題。

火布俄裡一愣,一時沒說話。

劉禪又道:“似那雍闓之輩,孤視之若豚犬耳,覆手可滅。你青羌大好兒郎,欲隨之覆滅乎?”

火布俄裡尚有些不服,低聲道:“若非聯絡不到越雟郡南幾部,勝負尚未可知。”

但顯然這話說的沒什麼底氣。

劉禪也不惱,笑道:“勝負如何,你且慢慢觀瞧。此戰孤自可勝之,本未打算借你青羌之力。

“青羌若歸順,孤自會一視同仁。今後是隨孤征戰立功,讓你的族人過上富足豐饒的生活。還是執迷不悟,讓他們流血枉死……你慢慢考慮吧。”

說完劉禪留下沉默不語的火布俄裡,徑自走了出去。

先要讓他認清實力的巨大差異,他才有可能臣服,這事急不來。

而從火布俄裡的話中,劉禪敏銳的注意到他說聯絡不到越雟郡南部的青羌……

抬頭望向星空,劉禪嘴角揚起一絲笑意,看來諸葛叔那邊,也發力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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