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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九年冬天,從江都到鷺城,十五歲的江渝之坐了五個小時的火車。

她從小長在南方,這是她第一次看見被皚皚白雪覆蓋的山野,但她大多是時候都在睡覺,正值春運的尾巴,車廂內人多嘈雜,空氣沉悶又凝滯,鼻尖縈繞著泡麵和各種各樣食物的味道。

孔念慈坐在她的左邊,江渝之半睡半醒中卻還能控制自己的腦袋傾向右側,但是頭總是無意識地撞上車廂壁,讓她時常驚醒。

夢境斷斷續續,卻依舊能連成一年前的那件改變了她人生軌跡的事情。

馬上到期末月了,學習任務驟然加重,江渝之完成功課時已經很晚了,她還未睡著,就聽見客廳傳來壓低聲音的爭吵,她起身,將門開了一條縫,檢視外面的情況。

她的父母一人佔據著沙發的一頭,江鐸手上點著煙,表情隱在吐出的雲霧中。

孔念慈沒有再像曾經那樣因他在客廳抽菸而唸叨,而是語調很冷硬地開口道:“媛媛還小,她需要媽媽,姐姐跟你,妹妹跟我。”

江鐸反駁道:“江都人民醫院的心外科在全國都是數一數二的,你要把媛媛帶到哪裡去?她留在江都,我能為她提供最好的醫療條件。”

一開始他們還能帶著理性交流,後來情緒完全佔了上風。

江鐸煩躁地說:“你天天把事業重於家庭掛在嘴邊,你要怎麼照顧媛媛?像姐姐小時候那樣丟給你爸媽嗎?”

“那你呢?你能照顧好她嗎?”孔念慈的聲音驟然拔高,聲音也帶上凌厲的哭腔,“她才八歲就要和媽媽分開嗎?”

江渝之右手握拳,指甲狠狠掐進了掌心,依舊止不住地全身發抖,在二選一的選擇面前,她大部分的時候都是被拋棄的那個,看來這次也不例外。

她早就察覺到了父母感情的破裂,也深知他們遲早會走到這一步,即使早有心裡準備,但他們的談話內容還是讓她頭皮發麻,渾身發冷。

隔壁的房間門被推開了,江心媛也被父母尖銳的交談聲吵醒,她抱著娃娃哭著撲向父母,孔念慈扭頭看來,正好透過門縫和江渝之對上視線。

孔念慈的嘴唇哆嗦了兩下,視線終究挪向了抱著她痛哭的小女兒,江心媛心臟有問題,她情緒一激動全家人都緊張,做父母的也顧不上吵架了,都圍在她身邊輕聲安慰。

“砰——”

江渝之將房門用力關上,床頭櫃上的那一豆燈光是房間裡唯一的光源,但是那點溫暖卻照不到她的身上。

似乎門外的三人才是一家人,她怎樣都融不進,這是她多年以來的感受。

孔念慈和江鐸曾是很多人豔羨的校園情侶,畢業之後的第一年就領證生下了大女兒,但那時候他們工作繁忙,江渝之被養在小鎮的外祖父家。

江渝之六歲那年,他們的工作逐漸穩定下來,本想著將女兒接回家,但孔念慈這時候發現自己又懷孕了,她懷二胎的時候身體一直不適,沒辦法兼顧工作和照顧孩子,生下的小女兒又有先心病。

江渝之回家的計劃便被各種突發的情況一拖再拖,直到她七歲半。

那時候她小小年紀就學會了察言觀色,面對之前一年都見不到幾次的父母,和尚在襁褓中卻被全家人當成掌上明珠的妹妹,她總是感覺到拘謹和不安。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她甚至不知道要怎樣和自己的父母溝通。

最後不知道孔念慈和江鐸是怎樣達成一致意見的,總之姐姐跟了媽媽,妹妹跟了爸爸。

離婚半年後,孔念慈因工作原因結識了現男友裴文斌,正好她因為工作原因要定居鷺城,於是就帶著大女兒一起過來了。

-

“到站了,準備下車。”

江渝之被孔念慈推醒,只覺得脖子又酸又痛。

火車減速,緩緩停下,江渝之有些麻木地推著自己的行李箱,跟在孔念慈的身後,北方的冬天太冷了,她即使戴著手套,依舊覺得自己的手指已經要被凍僵了,暴露在寒風中的臉都要凍麻了。

她瑟縮著將鼻尖埋進圍巾,只露出一雙水靈靈的杏眼。

裴文斌已經在車站外面等她們了,孔念慈不斷和她強調:“見面要叫裴叔叔好,要有禮貌,裴叔叔有個兒子,叫裴煊,以後他就是你哥哥了。”

這些話孔念慈和她唸叨了一路,江渝之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只是孔念慈說道哥哥時,她的內心才泛起了一絲的波瀾。

她當了八年的姐姐,有個哥哥會是怎樣的滋味?

只是她連自己親生父母的歡心都討不來,對於這麼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哥哥,她能夠有所期待嗎?

裴文斌戴著金絲框眼鏡,看上去文質彬彬,還給江渝之包了一個大紅包。

孔念慈坐在副駕駛上,一路上和裴文斌聊著,陷入熱戀的人彷彿有說不完的話。

江渝之沉默地看向車窗外,只有裴文斌偶爾問她話是才回答上一兩句,街上的年味還沒有完全消散,大街小巷都還掛著紅燈籠,除了樹梢和草坪上還未融化的雪,這一切看上去和她從小生活的南方沒有什麼不同。

她也不知道媽媽和裴叔叔已經發展到哪一階段了,她問過母親為什麼要住在裴叔叔家,她只是回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裴家住在獨棟別墅,他們到家的時候裴煊並不在,家裡只有一個保姆阿姨。

裴叔叔幫她把行李箱搬上了二樓,給她指了她隔壁關著房門的房間,說道:“小煊就在你隔壁房間,和你一樣也是高一。”

江渝之小聲向他道謝:“謝謝叔叔。”

孔念慈之前和江渝之說過裴煊今年十六歲,他們同級是因為她讀書早了一年。

她的外祖父母都是退休教師,那時候身邊也沒什麼夥伴和她玩,她便早早地去學校讀書了。

“謝什麼。”裴文斌笑容溫和,“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江渝之在來的路上就感覺有些不對勁,去了一趟洗手間之後發現自己的生理期果真提前了。

她將情況和孔念慈說了,孔念慈給了她幾張鈔票去買衛生巾:“來的路上給你指了超市,你還認得吧?多買一點。”

來的時候車子七拐八拐,江渝之仔細回想了一下,點了點頭。

孔念慈忙著收拾行李,沒空和她多說,擺了擺手道:“找不到就開口問路,這麼大的人了也不至於把自己弄丟。”

江渝之在幾位路人的幫助下成功找到了超市,買完衛生巾之後原路返回,但她總覺得回去的時候走的不是來時的路。

她要走過一片又深又長的巷子,來時還見到可以問路的路人,可回來的時候路上一個人都沒看到。

只是在經過別人家窗臺下時,偶爾能聽到幾聲鷺城當地的方言。

冬天天黑的早,江渝之加快了腳步,不管能不能找到對的出口,她打算先走出這一片巷子再說。

拐角處走出幾個罵罵咧咧的黃毛,江渝之看了他們一眼,個個臉上掛彩,還有個人捂著鼻子,鼻血糊了半邊臉。

“姓裴的今天怎麼在?下次就應該帶上傢伙,看老子不弄死他。”

見到江渝之,為首的人吹了聲口哨,說道:“喲,哪裡來得漂亮妹妹?看上去怎麼這麼眼熟,之前是不是見過?”

他身邊的人都在笑他搭訕老套。

江渝之手上的袋子都捏緊了,低著頭匆匆忙忙從他們身邊走過,之前的學校也有這種不學無術的小混混,她從來都不予理會,今天獨自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這一堆人,心裡有點害怕。

見她這樣,那些人像是找到了什麼樂子,對著她身後喊,她腳下的步伐不禁越來越快,最後跑了起來。

為了讓自己離開他們的視線,她朝著拐角跑去,轉過彎之後本想著減速,但雪天路面溼滑,她的鞋子不太防滑,不小心就摔了一跤。

冬天衣服褲子都穿得厚,膝蓋和手肘都只是有些悶悶的痛,可手上的塑膠袋卻是完全飛了出去。

裡面的東西也散了一地。

她抬起頭來,才發現有幾個人靠牆站著,儘管他們的頭髮五顏六色,但一看就是十幾歲的少年,除了中間那個黑頭髮的,其餘每個人手上都夾了一根菸。

見到突然有個人摔在他們面前,他們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發出鬨笑。

“哈哈哈哈阿煊,你看你腳邊的是什麼東西?”

江渝之將那些粉紫色包裝的衛生巾撿起來,聽見他們這樣笑,她有些生氣,但也不想招惹是非,只想趕緊離開。

最後一包停留在中間那人的腳邊,她下意識抬頭看他。

在這一堆人中只有他沒有起鬨,男生冷白皮,不知道他是不是跟剛才那夥人打完架,額頭上的血淌到眉骨上,給硬朗深邃的五官添了一絲桀驁。

江渝之撿完東西之後就急急忙忙離開了。

那個男生估計是被身邊的人煩到了,不耐煩得說道:“吵死了,能不能閉嘴,你們是傻逼嗎?是沒腦子還是沒媽?”

罵得好。

江渝之在心裡暗自說道。

晚飯裴煊沒有回來吃,裴文斌也未在飯桌上提他,江渝之也摸不準他們父子間的相處模式。

飯後,江渝之在別墅裡逛了逛,儘管她有意找尋,卻沒有發現一張裴煊的照片。

春運的票難買,江渝之到的比較晚,她到鷺城的第二天就要去新的學校報道。

這天晚上她有些緊張,久久不能入眠,乾脆抱著膝蓋坐了起來,擰開了床頭燈,在小本子上寫了寫明天一定會被要求做的自我介紹。

周遭沉寂,她聽到有人踩著木質樓梯上樓的聲音。

是裴煊回來了嗎?

江渝之不自覺地往門的方向看去,但關著的房門阻隔了她的視線,豎起耳朵仔細聽著外面的動靜。

隔壁房間門關了又開,開了又關的聲音印證了她的猜想。

孔念慈半年前就和她提過裴煊,她也有意無意地為他勾勒出了一些形象,對於這個一直以來之前只存在於她腦海構想中的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和他的父親一樣性格溫和。

江渝之實在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挪到了房門邊,將自己的房門拉開了一半。

她正好和端著水杯上樓梯的男生對上了視線。

竟是下午遇到的那個黑頭髮冷白皮,他的額頭上貼了創口貼,遮了傷處。

江渝之動了動唇,想著總要說點什麼吧,她抬起手來,本想和他打招呼。

但男生只是掃了她一眼,在她的面前關上了房門。

江渝之呆楞在原地,一個想法跳入她腦海中——這人估計不太好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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