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對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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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A20套房內。
溫知語奮力往外走，腳步跌跌撞撞。
她到此刻才反應過來，從昨晚朱凱那通電話到今天的見面，心裡那股隱隱揮之不去的不對勁是怎麼回事。
原來從一開始就不懷好意。
腦袋昏沉，手腳也開始發軟，支撐雙腿的力氣以一種體感得到的速度快速流失。
高樓的風掀起白色的輕紗窗簾，客廳收拾到一半的衣物、玻璃茶几上擺著半杯的咖啡，此刻卻空無一人。
其他人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離開的，整間套房只剩下他們兩個。
邊贊抱著手，盯著強撐挪到會客室門側的女人，眼神帶著玩弄的趣味。
圈子裡不對外流通僅私人渠道出售的助興藥物，劑量微小的常見藥品成分，使用過後很難查出問題，讓人短時間失去抵抗能力，效果明顯。
最適合用在寵物身上。
這會兒藥效已經上來了，小姑娘顯然難以支援，纖瘦身軀越發彎曲柔軟，但也是倔強的很，都這樣了還在逞強。
邊贊意味深長笑了笑，趣味更濃了幾分。
在床上他喜歡聽話的，所以很常用藥物助興，但此刻看著不肯服軟的溫知語，臨陣逃脫也好，欲情故縱也罷，意外地激起了他的興趣。
邊贊眼裡閃爍著興奮的光，觀賞什麼垂死掙扎的寵物一樣興致盎然，一步一步朝溫知語走去：“溫記者不太乖啊，白長這張臉了。”
“不過——”他抱著手歪了歪頭，笑容陰晦邪氣：“小白兔逃跑的戲碼，好久沒玩兒了，也挺新鮮的。”
到門口的幾米距離像是被無限拉長。
指尖刺破面板，溫知語用力掐著手腕試圖保持清醒，眉頭緊皺費勁地試圖喚醒他：“非法侵犯是要判刑的.....你一個大明星，前途不要了？”
“都這種時候了，何必跟我科普這些，沒必要演到這份上吧。”
邊贊好笑道：“前途……你不要嗎？溫記者，今天你要是除了這扇門，我保證muse下期刊出不來，你說，到時候你們主編會放過你嗎？”
“再說了——”
他不緊不慢地靠近她，語調瘋狂而溫柔，告訴秘密一樣低聲：“今天你也出不了這個門。”
“這層樓今天就只有我們兩個，就算你走得出去，一個電話外面的人就能把你抗回來。還是說，你這麼不乖——”
“是想在床上的時候也讓人按著你才聽話？”
今天酒店整個20層早已經被包下來，有人守著，沒有房卡沒人上得來。
獵物無處可逃。他這樣篤定，連門都沒鎖。
溫知語推開門的瞬間直接摔在門外厚重的地毯上，膝蓋和地板碰撞發出咚的一聲響，疼痛還沒席上神經，下一瞬，後頸便已經被一隻冰涼的大手從後往前用力掐住，箍著她就要往後拖。
溫知語被嚇得驚叫一聲，脖子被用力掐住，聲音也被堵在嗓子裡，在門被關上的前一秒，身體絕望之際猛地爆發出一股力量——溫知語突然死死咬住禁錮身前的手臂。
在邊贊吃痛鬆手的一剎那，溫知語掙脫開，用盡全身餘力逃命地衝出走廊。
不管不顧往前跑。
重重絆倒兩次。
膝蓋很快破了皮，溫熱的血流下來，染紅了身上的白裙。
但溫知語已經沒有感覺了。
視線朦朧之前，雙眸裡映出從電梯口快步過來的一道頎長身影。
意識逐漸抽離，身體慣性往前傾倒，在倒地之前，意外被一個有力的懷抱接住了。
像救命稻草。
她的手死死抓住他。
-
黑色柯尼塞格衝進暮色的大道。
醫院。
幾分鐘前收到訊息的醫生等在急診大樓處，行動迅速地將送上擔架車的女生往急診室推。
到門口短暫地停住，視線落在被人牢牢抓住的那隻手上，又移向它的主人。
“周先生......”
周靈昀也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腕上那隻白淨纖細的手。
一點兒也看不出來它的主人會爆發出這樣的力量。
過來的一路死命抓牢他。
怕被他丟下一樣。
手機有訊息進來，周靈昀維持著被抓住手微微躬身的姿勢，快速開啟看了一眼，而後報了一種迷幻劑的名字和其中主要幾種成分。
“服用時間在30分鐘之內，大約一克劑量。”
他面上沒多餘的情緒，面容沉著語調也冷靜，說完之後看了眼被抓住的手腕，挺客氣地問了一句：“我跟著進去，方便麼。”
疑問的話，帶著禮節，語氣裡卻沒聽出什麼詢問的意思。
自然沒人敢抗拒。
-
二十分鐘後，溫知語被從急救室推出，送到單人的高階病房。
手背已經吊了水，手臂和膝蓋被劃破的傷也已經被消毒處理過。
就是抓著周靈昀的那隻手，從頭到尾都沒有放開過。
護士將她的傷口包紮好，偷偷瞥了一眼床邊坐著的男人。
確實是那張在八卦新聞被偷拍露過面的臉。
真人比照片更具衝擊力，被他垂眸看了一眼紗布差點都要掉了。
傳聞中換女人比換班都快，花心至極的人。
沒想到竟然會對女人這麼耐心。
就這麼在病床邊守著，就這麼被迫維持一個僵硬的姿勢，甚至沒有嘗試過掙脫。
這麼縱容，得是多喜歡啊。
護士從病床前起身，看了眼對方滲出血跡的手臂，猶豫著小聲開口：“周先生...您的手要不要也幫您處理下？”
周靈昀靠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聞言，從手機上抬眼，嗓音寡淡。
“不用。”
單人病房裡只剩下匆匆趕過來的經理和幾個酒店管理人員，面色惶惶。
周靈昀往後掃一眼，將手機丟到桌面。
他冷眼掃過去，語調不變：“都在這站著，接下來怎麼做是還要我教嗎？”
“是、是。”
一群人從病房魚貫退出。
-
私人醫院的電話打到方舒盈那兒，被直接轉給了賀靳淮。
賀靳淮來得很快。
他剛從應酬的飯局到家就趕過來，一身正裝都沒來得及換下。
來的路上只聽到溫知語在醫院，沒想到會在病房裡看見周靈昀。
他的視線從兩人牽著的手掃過一眼，神色看不出變化，點頭朝他示意了下，而後彎腰檢視了還在床上昏睡的溫知語，又叫了醫生來問情況。
聽到服用了“助興藥物”幾個字，賀靳淮神色頓時一凜。
醫生又仔細說明情況。
溫知語沉沉安靜躺在病床上，賀靳淮和醫生在床尾處，病房裡低低的交流持續著。
病床靠窗一側，最早到的男人大喇喇坐在椅子裡。
賀靳淮人到之後，全程，周靈昀不動聲色地坐著，靠在椅子裡置若罔聞地低頭看手機。
他這會兒神色已經沒有來時冷沉，坐姿也透露出了幾分散漫。
又恢復那副大少爺模樣。
似乎一切與他無關。
醫生離開之後，病房裡重新安靜下來。
賀靳淮走到床邊，抬手將溫知語水滴速度放緩了一些，而後轉頭看向對面，開口：“周生，今天多謝你了。”
手機螢幕上的指尖頓住，周靈昀慢條斯理地撩起眼。
他背光坐著，天花板的頂燈濛濛落落在他面孔罩了一層，看著有些冷淡，不以為意地說：“舉手之勞。”
說完，薄白眼皮微微垂下，打量了眼他身上西服，口吻隨意：“就算生意忙，未婚妻是不是要看緊一點？”
周靈昀這人，到底是從小有教養的富家少爺，再怎麼散漫，禮節性的笑讓人也看不出虛情假意的味道，反而顯得和善、誠懇，似乎好意提醒。
他望向腕間，再抬眼，忽而笑了笑：“忘了——還不是未婚妻，對唔住。”
賀靳淮與他對視，沒有多理會他後面那句戲謔，只笑了一下，說：“快了。”
又向他道謝：“無論如何，今晚還是要多謝你。”
兩人之間氣氛有些莫名古怪，平靜之下又似暗潮洶湧。
溫知語在這時候睜眼醒來。
手背流入冰涼的液體，腦袋還是昏沉，不知道暈倒之後發生了什麼，但最後的印象是被人抱了起來。
此刻睜開眼睛觀察了幾秒，意識到自己在醫院，頓時猛鬆一口氣。
然後才發現自己手裡，似乎攥緊著什麼。
睜眼看去，對上一雙深沉的眼。
目光無聲撞上。
周靈昀輕抬了下眉梢：“醒了？”
他順著她的視線掃過兩人交握的手，抬眼重新對上，輕輕動了動僵硬的手臂。
然後又看她。
是提醒她自己看還抓著什麼，但只給了個眼神，沒出聲，挺紳士地沒動。
溫知語愣了幾秒，思緒漸漸回神過來，看清楚面前的人才反應過來，原來在酒店，出手救了她的人是周靈昀。
居然真的是他，還以為當時看錯了。
她這會兒腦子還有點暈乎乎的，就這麼愣愣地盯著周靈昀看了幾秒，沒注意到房間裡還有其他人。
她突然想到什麼，不僅沒有把他的手鬆開，反而驀地再次用力抓緊。
周靈昀微微蹙了蹙眉，但沒說什麼，倒是難得的好脾氣。
小姑娘清醒了些，冷靜地對上他的視線：“報警了沒？”
“......”
傷成這樣不哭不喊疼，張嘴第一句話問這個。
這種時候周靈昀突然有點想笑了。
正常小姑娘發生這種事哪裡會是這個第一反應。
周靈昀應了聲嗯，然後回她，“第一時間就報過了。”
一道聲音插進來。
“現在感覺怎麼樣，知語。”
溫知語下意識扭頭。
她鬆開周靈昀的手腕，這才注意到床邊站著的賀靳淮：“我沒事。”
看他一身正裝，溫知語眨了眨眼，怕耽誤他，但這時候看到他，還是控制不住感到安心很多。
溫知語撐著手臂想從床上起來一些：“靳淮哥，你怎麼過來了？”
“伯母給我打電話，說你在醫院。”
賀靳淮抬手摁下呼叫按鈕，溫和地回她，抬手背摸了摸她的額頭：“躺好別動，先讓醫生來看看。”
他在床邊坐下，看向她包紮的手：“到底出什麼事了，被欺負了？”
說來話長，溫知語一時不知道怎麼開口。
欲言又止的時候，餘光注意到周靈昀拎著手機從椅子上站起身,溫知語的視線下意識追隨過去。
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周靈昀垂眸看了她一眼，他像是不欲多聽他們二人之間的對話，言簡意賅地跟她道別：“先走了。”
說完就直接往外走。
“那個...周靈昀。”
溫知語看他起身的背影，下意識叫住他。
周靈昀停下腳步，站在那兒回頭看向她。
他望過來的眼神很淡，似乎累了，姿態鬆鬆懶懶的，看著情緒不是很好的樣子。
溫知語也不知道為什麼，莫名生出一種感覺——他這會兒似乎是不太高興。
這讓她忍不住聯想到，他今晚出現在酒店，大概為了休息放鬆，沒想到碰見她，被耽誤時間不說，還被擾了興致。
想到這裡，溫知語感激的同時很快生出歉意，誠懇地跟他道謝：“今晚多謝你出手救我。”
周靈昀眼皮輕輕一動，手機在兩指之間隨意轉了一圈，不是很在意地點一下頭。
他身上這會兒只穿了件黑t，露出來的面板冷白色，頸間的紅痕還沒徹底消下去，在病房的燈光下也顯出幾分曖昧。
“對了。”溫知語拿起床邊那件薄風衣，朝他的方向遞：“你的衣服......”
是抱她趕往醫院的時候，脫下來圍在她腰間的，避免她裙子走光。
溫知語其實沒想到他會注意到這種細節。
不像傳聞裡面遊戲人間的浪蕩大少爺會做出來的事。
遞出去的手到一半停下來，溫知語猶豫了會兒：“我送去幹洗過後再還你？”
“這麼麻煩做什麼。”
周靈昀不以為意笑了下，他回身後退兩步靠近病床，抬手從她手上接過外套，隨即伸手進兜裡取出煙盒敲出一根低頭咬上，不再回頭地往外走了。
男人身影從病房門口消失，賀靳淮收回視線，問：“今晚的事跟他有關？”
溫知語沒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問，反應了一下，解釋：“我出事的時候他恰好在酒店，是他送我來醫院的，不然我現在不會安然無恙躺在這裡。”
“這算安然無恙？”賀靳淮皺眉，無奈：“故意氣我是吧。”
他說完從椅子站起身，幫她將液滴速度調慢了些，收回手之前曲指敲了下她的腦袋，拿出手機：“你先休息，不要多想，剩下的事情我來處理。”
轉身的瞬間溫和從臉上褪下，雙眼冷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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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尼塞格在深夜的街道疾馳。
置物臺上的手機一直在響，周靈昀瞥了一眼，沒接。
咬著煙推開包間門的時候，一圈人剛下餐桌正在玩桌球。
曹野從球桌起身看了眼，意外：“喲，少爺可算來了。”
今晚他們約了去山上賽車，他給這位大少爺打幾次電話都被冷漠無情地拒絕，以為他不來了。
拍拍身邊女孩兒的屁股，曹野吊兒郎當地調侃：“周公子來了，今晚有眼福，讓你們看看什麼叫賽車。”
周靈昀沒接這話。
他咬著煙走過來從曹野手上取走球杆，從桌邊走過去，俯身的時候後背隆起清晰的薄肌線條，側臉籠在燈光下，黑髮落在眉骨處，下半張臉匿在陰影裡，盯球的眼神顯得有點冷。
一言不發地將球桌上的球哐哐哐乾淨利落地掃入袋中。
幾個球打完，他隨手將球杆扔回去，漫不經心掃一圈：“裴凱沒來？”
安娜酒店的老闆裴凱，他們圈子裡經常玩一塊兒。曹野用巧克粉擦擦杆子，視線溜了一圈：“剛電話有事火急火燎地出去了，還沒回，你找他？”
話音剛落，門被推開，裴凱皺著眉眉目兇殘地走進來。
“真他媽服了，居然敢在老子的地兒犯事兒。”
“怎麼了？”
“就最近挺火那小明星，叫什麼邊贊。”裴凱罵道：“個傻逼，以為榜上大款老子就不敢搞他，敢在老子酒店——”
“凱子。”周靈昀忽然出聲。
他就喊了個名字，裴凱的話被打斷一半。
今晚酒店出事還是周靈昀先給他打的第一個電話。
邊贊是盛風傳媒旗下藝人，換句話說就是周靈昀手底下的人。
裴凱識趣地沒再把今晚發生的醜事張揚出來。
“你怎麼猜到的啊靈昀，那傻逼被警察帶走之前還真敢讓人去刪監控，幸虧今晚你在。”
周靈昀鬆鬆懶懶地倚著桌沿，兩條腿很長，低頭點火，猩紅火光明滅間照進他眸底。
他點了煙但沒吸，就這麼咬著，微微歪著腦袋，散漫冷淡得有點頹廢，看起來特別帶勁，好幾個公子哥帶來的女生都忍住往他身上瞥。
周靈昀也沒在意，黑色的眼眸隔著煙霧，漫不經心開口：“影片原件給我，你那邊刪了吧。”
“你要保啊？”
他親自開了口，這個面子不可能不給。裴凱也沒猶豫，點了點頭：“那行。”
“我保什麼？”
周靈昀挺奇怪地斜眼看他一眼，像是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問這種話，一副被冤枉的樣子，挺無辜的：“操他的又不是我。”
邊贊被京圈導演包.養的事兒在這群公子哥中間人盡皆知，這種事並不稀奇。
罕見的是，這種下三濫的話從周靈昀嘴裡說出來。
他很少這麼直白。
一群人立馬三言兩語地起鬨起來。
“喲，靈昀，今晚這是怎麼了。”
“誰惹到我們少爺了。”
曹野嘖了聲，也覺得好笑，擠眉弄眼地湊過去：“靈昀哥哥今晚這麼放蕩？那天吃飯的那個妹妹呢，怎麼沒一起帶過來。”
周靈昀挑了挑眼，面上的情緒沒什麼變化，不知道是沒想起來曹野嘴裡的妹妹是誰，還是沒興致搭理，他撩眼看裴凱，加了一句：“要是賀靳淮找你要，你就給他。”
裴凱一臉服氣地衝他豎起拇指，學著曹野喊：“真他媽神，擺攤算命得了靈昀哥哥。”
他剛才出去接的就是賀靳淮的電話，張口也是要監控。
曹野咦了聲：“到底怎麼個事啊，還扯上賀靳淮了。”
剛說完，餘光突然注意到周靈昀夾煙的手，眯了眯眼，爆了句粗：“你手怎麼了？”
周靈昀順著他的視線垂眼。
冷白手臂上此刻多了一道明晃晃的抓痕。
“沒事兒。”
周靈昀沒把當回事，他將沒抽兩口的煙放到菸灰缸裡鍁滅，輕描淡寫：“被只小貓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