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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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推到一個小時之前。

上午九點是換班的時間，執勤了一夜的蘭堂叫醒了睡得四仰八叉的少年，在對方不好意思的目光中遞上準備好的新衣：“少主大人，今早想吃些什麼？”

“沒有什麼特別想的……蘭堂君呢？”

“我換班後會去食堂解決。”稍顯頹廢冷淡的外國男人準備離開：“那麼您換衣服，我先出去了。”

“啊那個，蘭堂君，一起吃西式早點怎麼樣！還有其他守夜的人。”看著對方本就有些蒼白的臉上因為熬夜出現了烏青，綱吉心裡更過意不去了：“我的伙食應該比食堂好，房間也更加暖和……吧？”

不知是不是後一句話打動了這個怕冷的男人，蘭堂稍微猶豫了一下，神色略顯微妙：“那就謝謝少主大人了。”

等到綱吉收拾好著裝進入餐廳，終於明白方才蘭堂微妙的神色是什麼意思了。

——這也太熱了吧！

整個客廳簡直就像是火爐，溫度絕對在35度以上。在這樣的高溫中即便是怕冷的蘭堂也脫掉了厚實的外套和手套，神色平和甚至有點親切的為綱吉拉開了座椅：“少主大人，請坐。”

“……怎麼只有我們兩個人？”綱吉坐到椅子上，就這麼不到一分鐘的功夫他的後背已經開始出汗了：“其他人呢，是不方便一起吃嗎？”

蘭堂點頭：“是的，他們更想去食堂。”

綱吉：“……”我總覺得他們應該不是這個意思。

換班的人全都站在外邊，七月的天還未真的熱起來，早晨略有點涼。沒有一個人願意在穿著長袖西裝加外套的情況下走進這間平均溫度在38度的房屋，綱吉只能一臉汗顏地看著面前用餐姿勢優雅的蘭堂，憋到對方用完了餐終於還是沒忍住：“蘭堂君平時在家裡……也開這麼熱嗎？”

蘭堂金色的雙眸染上了淡淡的笑意：“我只是底層員工，員工宿舍是沒有裝空調的。被爐雖然很好用，但燒起來確實有點費電。”

綱吉：“……”好樸實無華的理由。

他低頭看向面前的餐盤，早餐雖然只是牛奶麵包雞蛋培根這些簡單的食物，卻做的十分精緻，用料也非常新鮮——生活在擂缽街的他雖然在中原中也的庇護下不愁吃喝，卻也不可能吃到這樣高階的餐點。可是自己明顯不是第一次吃到。

不僅僅是這頓早飯，昨天，前天……他的每一頓飯都是符合少主規格的高階美食，他雖然覺得驚豔，卻沒有太大的感覺。就好像……自己早就見過這樣、或者說類似的食物了。

他失去的記憶……難道他過去真的是什麼Mafia少主嗎？

“少主大人，您今日不是約了朋友嗎。”蘭堂的聲音打斷了綱吉的發呆：“遲到可不太好。”

“啊，你說的對。”綱吉連忙拿起桌前的刀叉，明明應該是第一次使用，他卻用的十分熟練，動作標準禮儀規範，就像是被很嚴厲的人超級嚴厲的訓練過一般：“對不起，我走神了。”

“……記憶的事情，著急是沒有用的。”蘭堂突然道：“我能理解您的焦急，那種真相就在眼前，卻無論如何也觸碰不到的感覺非常糟糕，因為我已經在這七年間無數次的經歷。與其去著急，不若記錄每一次細微的回憶，或許有一天會遇到某個契機，將所有的記憶點竄連起來，組成一副完整的畫面……我一直都是這樣認為的。”

未來的首領愣愣地看著對方，他有點狼狽的嚥下口中的食物，那雙琥珀色的眼眸閃爍著屬於少年人的熱情：“是！我知道了！蘭堂先生，謝謝你！”

“是‘蘭堂’。”蘭堂金色的眼眸注視著對面的與他同病相憐的少年，溫聲道：“那麼，祝您今日玩得愉快。”

“啊，好的，蘭堂君！”

吃完早飯，蘭堂回員工宿舍補覺休息，陪著綱吉的是另外兩個高大英挺的下屬。不同於蘭堂略顯瘦削的身體，這兩位大哥健美的身材一看就安全感爆棚，他們十分貼心的備好了車，確保未來的首領一準備好就能立刻出發。就當綱吉剛剛坐上車，一個靈活的身影就從車門的縫隙“咻”的一下鑽了進來。

“呀，綱吉君，可以帶我一起走嗎？”再次用繃帶纏繞住半張臉的鳶眼少年朝他眨眨眼，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我再這樣躺下去身體都要生鏽了！可是人家腦袋還在疼呢，實在沒法一個人出門，森先生又要看顧首領……”

旁邊的護衛自然認識這位被未來的首領每天探望的太宰治，似乎也是老首領私人醫生的弟子，便沒有阻攔對方。而綱吉也不出意料的欣然應允：“當然可以，太宰君想要去哪裡呢，我可以順帶帶你過去。”

“綱吉君要去哪裡？”

“‘HAPPY’！啊，就是一家遊戲廳的名字。它位於通往擂缽街的大橋附近，不知道太宰君有沒有去過。”綱吉興致勃勃地和同齡的朋友分享著自己的喜悅：“好久沒有去過了，好期待啊。”

太宰治無所謂：“那我也去好了，確實很久沒玩過了……嘛，比起遊戲，綱吉君應該更高興能看到小矮子吧？”

汽車發動，綱吉看著身邊的鳶眼少年，作為三個人中個子最高的“哥哥”正色道：“中也才14歲，還會長高的，你不要這麼叫他——而、而且你也沒比他高几公分吧……”

太宰治撇了撇嘴，敷衍道：“好吧好吧……綱吉君好像中~也的媽媽啊。”

綱吉：“……”那又是什麼鬼稱呼啊！你真的不怕被中也打爆腦殼嗎？！

“綱吉君是不是又在心裡想我不好的事情？”

綱吉一臉嚴肅：“我沒有。”

“你有。”

“我沒有！”

…………

………………

時間回到現在。

看著兩個人爭吵的情緒越來越高漲，人來人往的遊戲廳就沒有不看他們兩眼的。幸好他在進門前就要求自己的保姆團……啊不助理團在外邊等著，否則身邊再加一圈壯漢，回頭率保準百分之一萬。

其實說吵架也不對，兩個人除了剛見面那會兒互相刺了兩下外，並沒有交談過幾句。

他們似乎天生氣場相沖，太宰治記恨著中原中也踢得他直接臥床昏迷的幾腳，中原中也將太宰治視為搶走了夥伴的幫兇。好在他們二人倒是都會給未來的首領面子，綱吉一邊在中間做著和事佬活躍雙方氣氛，一邊拉著兩位同齡人挨個去有意思的機器上玩。

——他們的交流是真的不多，但是架不住太宰治的嘴是真的……

每當赭發少年玩到興頭想拉著自己的夥伴分享這份喜悅的時候，太宰治就會突然從不知道哪個陰暗的角落竄出來，舌燦蓮花的奪走了綱吉的注意力不說，還輕而易舉的注意到少年的喜好，總是能挑選中對方感興趣的遊戲，然後拉著綱吉一起玩。

就算綱吉發現自己和太宰治玩的太上頭，有點忽視了自己的夥伴時，鳶眼少年也會輕飄飄地來一句“那種投擲籃球的遊戲綱吉君去反而礙事吧？”，或者在他否認的時候一臉“我明白”的欣慰表情“中也和綱吉君的關係真好呢，明明不耐煩還要違心帶著玩”什麼的。

最後乾脆在綱吉邀請他一起玩跑酷小遊戲的時候突然說“這種遊戲中也肯定不喜歡，我來陪綱吉君玩吧”。

硬了，拳頭硬了！

中原中也之所以如此惱火，是因為太宰治雖然嘴賤，但是他說的是實話。

澤田綱吉運動神經一般，和他一起玩運動相關的遊戲只會成為拖累；他對扭蛋機不感興趣，去玩確實是違心；因為自己日常在天上失重飛行，對那種3D飛天遊戲更是沒興趣也不喜歡——這些太宰治說的一點都沒錯。

但是，因為陪伴的人是他的夥伴，是他最好的朋友澤田綱吉，所以上述的所有情況都只會變成讓他開心的事情。

他不信太宰治看出了他的喜好，卻看不出他因為特定的人而改變的興趣。

這傢伙絕對是故意的！居然用這麼卑鄙的手段搶朋友，太幼稚了吧！

明明和綱玩的那些遊戲這傢伙自己也沒興趣！

原本開局打算無視對方到底的中原中也終於繃不住開始反擊！

可惜的是，在註定不能動手的局面中，他是絕不可能吵過太宰治的。

眼看著夥伴額角都被氣的蹦出了青筋，綱吉在冷氣房裡硬是熱出了一頭汗，卑微賠笑：“你們別吵了……”

“綱，你先去一邊自己玩。”

“綱吉君，這是我和小矮子的事情哦。”

“你只比我高一點點而已！”

“以後會比中~也更高的。”

目前個子最高的綱吉：“……”

說他們關係好吧，從見面到現在兩個人都沒正經說過一句話。說關係不好吧，還能這麼嗆應該還是有成為朋友的機會……吧？

未來的首領站在一邊十萬分的尷尬，可是尷尬之中又帶著一絲甜蜜。

彷彿在並不遙遠的過去，自己也曾經看著關係很好的兩個朋友這樣站在他的面前，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情吵得不可開交。

很苦惱也很困擾，但更多的是快樂。

太宰治敏銳的發現了身邊少年的走神，果斷拋棄了快要渾身冒紅光的中原中也：“綱吉君在透過我們看誰？”

“咦？”

“剛剛是想起來什麼了？”太宰治鳶色的獨眼盯著他，輕聲問：“綱吉君過去也曾經這樣和朋友們一起出來玩嗎？是什麼樣的朋友？”

“我、我也不知道。”綱吉撓了撓頭：“就是覺得你們玩鬧的那一幕很熟悉，但是具體又想不起來。”

被“玩鬧”兩個字嚇到了的中原中也一口氣沒上來開始瘋狂咳嗽。

就連太宰治都被這可怕的兩個字嗆了一下：“……綱吉君是故意的嗎？”

“啊？”

“……所以說天然系就是麻煩。啊不對，你只天然一半，還有一半是吐槽系的。”太宰治嘟囔著坐到面前的“拳X”遊戲機前：“算了，我可是柔弱的腦力派，才不要和看到綱吉君就黏黏糊糊的中~也比拼戰鬥力呢。既然是在遊戲廳，那就用遊戲決勝負怎麼樣？”

“誰、你說誰看到綱就黏糊糊的！”中原中也忍無可忍地舉起了拳頭：“好！我就如你所願用遊戲打爆你！”

他猛地一頓：“不對，先讓綱和你玩一局吧。”

“中也？”

“本來就是來陪你玩的，哪有把你丟到一旁的道理。真是的，難得再見，結果時間都浪費在這個麻煩的小鬼身上。”赭發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讓開座位：“不過先說好，最後我是一定要教訓這個繃帶精的！”

“哎……這會兒豪言壯志的，一會兒中也可別被我欺負哭哦。”太宰治不理會中原中也變成背景音的怒罵，獨眼盯著對面一臉笑意的未來首領：“和綱吉君比的話，加點彩頭怎麼樣？”

“彩頭？”

“對啊，打遊戲的話沒有彩頭多沒意思。”太宰治故作可愛的眨眨眼：“怎麼樣綱吉君，輸的人必須老實回答贏的人一個問題。”

“我倒是沒什麼想問你的……”綱吉想了想：“那，如果我贏了，你就好好和中也相處怎麼樣？”

中原中也大驚失色：“哈？你再說什麼啊綱！誰要和這個小鬼相處啊！”

“惡……那我無論如何也不想輸，看來只能拿出實力來了。”太宰治一臉嫌棄地往機子裡投幣：“一局定勝負，開始咯。”

綱吉連忙跟著：“好！”

二十分鐘後……

“可惡！我不信！為什麼還是這樣！”綱吉一臉崩潰：“再來一次！再來一次！我肯定能讓你掉血的！”

太宰治無語地看著對面已經開始直接耍賴的綱吉：“一局定勝負變成三局兩勝，然後五局三勝……再來多少次你都不可能讓我掉血的，綱吉君的連招也太糟糕了。”

就連一旁圍觀的中原中也都不知道要怎麼安慰自己次次被對面滿血帶走的小夥伴了：“綱不擅長格鬥遊戲，能打成這樣已經很好了……我來陪你玩吧，多練幾次肯定沒問題的！”

太宰治饒有興趣地看著面前打上頭被氣紅了眼睛的兔子，不自禁笑了起來：“嘛，如果‘少主大人’願意求我的話，我也不是不能放水哦。”

中原中也有些不快：“別用這個稱呼叫綱。”

“……我願賭服輸。”未來的首領被這句話強制冷靜了，他有些苦惱：“只有中也聽到無所謂，在港口Mafia千萬別這麼說啊，會給你帶來麻煩的。”

“……”太宰治斂去了笑容，冷哼了聲：“那現在‘少主大人’願意兌現諾言了嗎？”

“嗯，你問吧。我知道的事情都可以告訴你。”

“那麼，就請你告訴我——”

鳶眼少年隔著格鬥遊戲機探過身，壓低聲音問。

“——你和首領簽訂了什麼‘契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