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冰烏龍提示您:看後求收藏(書包網www.shubaoinc.com),接著再看更方便。
蒼黎神山,雲行殿。
今夜逢雨,連綿不絕,雨漫雲霧,將籠神山。
梧桐滴雨不絕,殿內暗影重重。
少年神君亦在昏睡,呼吸聲卻十分急促。
他剛剛雖面色平靜,但那忽如其來的一縷魂魄實則令他痛苦不堪,雖不及當年搜魂之痛,心府封印卻與一股力量激烈鬥爭,劇烈疼痛如萬千鋼針錐刺,幾欲破開他胸膛。
一些破碎的記憶在識海中逐漸復甦。
“不要讓我鑄成大錯。”
“殺了我,小……”
小什麼?那個身影又是誰?為什麼要這樣看著他?
殿中忽吹進一縷風,一個人影悄然出現在蒼黎帝君的床前,身材細挑修長,面容掩在影中難辨雌雄。
寂遲即將開啟護山法陣,然而他卻沒有驚動任何人,他靜靜凝望少年帝君面上痛苦的掙扎之色,輕輕一笑。
“不是才封印好嗎?這麼快就鬆動了?”他隱隱含笑,“還沒到時候,別急。”
指尖拂過少年的心府,銀色的星輝滲入,聖潔純粹無比,幾乎是一瞬間,那些痛苦已經伴隨記憶已經遠去,隱入迷霧中。
“這一魄回來的真不是時候,再抽出來也很難,你先學著控制住自己的力量罷。”
人影如水般散去,半點蹤跡也無,唯有回眸時,從影中露出的一雙銀白瞳仁。
粲然明亮,又微含笑意。
時嬴亦慢慢平復下來。
朦朧中,唯有一個清透乾淨的嗓音,穿過霧靄,震顫人心:
“你不是……早就給我了嗎?”
夜風潛入空曠的寢殿,孤燈明滅不定,最終熄滅,一縷青煙嫋嫋。
如水明空,烏雲悄悄地遮蔽了圓月。
霧氣濃郁化水,那夜下了一場雨,綿綿無絕,淋溼了晦明天地。
——————
午夢千山,窗陰一箭。
初春時節,院中海棠未雨,梨花先雪,半止春意被匆匆行過的輕風驚擾,低伏細語。
“司首,有請柬,還有封信。”
茵茵走過庭院,停在窗下。月窗上出現一截煙青色的束袖,一隻柔韌修長的手探出,接過茵茵手中沉青的請柬。
其上印著東靈山的雲紋,字跡飄逸端雅。
拿著帖子就著半扇春光照了半晌,窗里人又隨手擱置一旁,依舊專心在手中的器物上雕刻細若髮絲的符文。
茵茵巴巴望著她,道:“不去嗎?”
謝拂池吹了一下指尖的粉屑,眯眼:“你又偷看了?”
茵茵嘿嘿一笑,“不用看我也知道,肯定是東靈山帝君大婚。”
謝拂池“唔”了一聲,仍舊專心侍弄手中銀雀。五年前在下界淮都遇那兩隻銅狼後,她一直試圖以代替活物,達到那兩隻銅狼的靈敏和堅硬程度。
茵茵不放棄,繼續道:“到時候天界有名有姓的人物都會過去,什麼帝君天君神君……最重要的是,聽說東靈山的宴席請了元澤上仙來做席面!元澤!”
謝拂池這下明白了,“你是說那個三百年沒有出過門的廚仙元澤?”
“正是。”
謝拂池有些意動,“他做菜確實不錯。”
“司首難道吃過?有傳說中那麼好吃嗎?”
“當年飛昇的時候恰逢天君壽宴,有幸嘗過。”
雖然桌子被她掀了,但是她都飛昇上來了,天君總不好晾著她,咬著牙安排她坐在末席。謝拂池無視天君噴薄的怒火,在天界吃的第一口就是廚仙的手藝,至今難忘。
茵茵眨眨眼,“所以司首?”
“沒興趣。”
謝拂池伸個懶腰,“我要出門一趟,記得做飯。”
茵茵委屈地像個三百斤的孩子,自家司首自從五年前赴任司首後,一心撲在三塵司上,一點都不愛社交,連帶著司首府都冷清了。
不過話說,這個提拔司首就是一道天旨,順便給他們府邸改個名字也太草率了……
茵茵走後,謝拂池才開啟底下那封信,信紙柔韌光潔,上面蓋著青丘的圖騰,她以靈力化開印戳,信紙上的花簪小楷洋洋灑灑地浮在空中:
“拂池吾友,三年不見,如隔三秋。今逢梅子純釀酒意正濃,又思昔年與汝飲酒窗下,故聊寄相思,盼卿知……”
廢話麼不是,謝拂池耐著性子看完前面的長篇累牘,嘴角不由勾起。
晏畫從下界回來後就回了青丘,赴任畫城為主,不知被誰壓著學了一通詩書禮節,寫的信都成了這般不文不俗的樣子,不過看樣子活得還挺滋潤。
到了第二張紙,終於寫到正題上,畫風又恢復了正常,語氣鄭重:謝拂池,戒斷鎮心丹,還需蓬萊聖藥千星曇相助,否則難以熬過最後一夜。千星曇於三月後綻放,切記,勿忘!
畫城離天界甚遠,落款日期已是一個多月前。
謝拂池合上信封,墨跡頓時消散,信紙攏於窗下鎮紙,一瓣桃花悠悠落下。
天界歲月匆匆,一晃竟是五年。
三塵司內,縱春光明媚,也透不進半分。初涯主司將案牘都推到地上,氣的滿臉通紅:“簡直欺人太甚!”
謝拂池拾起最上面的命簿,翻了翻,“這命簿怎麼寫成這樣?前半生既已潦倒至極,後半生騰達,又怎會如此揮霍無度?”
初涯哼道:“這已經是這位新司主大人被退回來的第十七本命簿了。”
司命們寫命簿也是要遵循一定的規章制度,並非胡亂編寫,所寫的命簿都需得神主殿的認可,過於曲折離奇不合理的,都會被駁回。
偏偏這位新司主大人根本不知道規則,全憑心意胡寫一氣,引的許多人都不滿,但也無可奈何,誰讓她是軒丘公主呢?
謝拂池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初涯忍不住開口,“難道大人就任由這些天族侵蝕我們三塵司?”
“軒丘公主是天君直接任命,又能如何?”
初涯道:“當然是想個辦法把她趕出去!”
謝拂池道:“沒有軒丘公主,也會有烈山,東黎公主,只要他們想,甚至可以取消三塵司。”
話是實情。初涯一愣,半晌捶了一下桌子,“我輩竟是無可奈何!”
謝拂池放下命簿,“我見過軒丘公主,雖然任性,倒也沒有那麼不可理喻,好好教導也堪擔此職——不過你不會就是為這個氣成這樣吧?”
初涯搖頭,遞上摺子,沉聲道:“是有人彈劾大人您五年前私去淮都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