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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君有些懶散又似有些無力地地倚在榻上,柔軟的衣袍流雲般垂下,雪衣烏髮,顏色竟過分濃烈。

她這個毫無分寸的舉止讓神君眼眸抬起,於是她指尖下的肌膚極緩慢地滾動了一下,少年的睫毛擦過她的手指,明明是再細微不過的動作,卻引得謝拂池驀然從背脊僵到手臂。

他跟以前有太多不同,從前的時嬴即使身體抱恙,也絕不會露出這樣慵懶的神情。她急促地收手,還是被他捉住。

時嬴坐起,目光一點一點描摹過她的輪廓,“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側頭,語氣自然:“當然關心你的意思。”

他們靠的有點近,謝拂池眼眸溫亮,她已經恢復地差不多,甚至更勝從前。

他忽地想起在東靈山那個傍晚,她立於暮色之間,翩然裙動,容色無雙。可惜,不是因為他。

神君眼中眸色幽深,喉結微微滾動。他抬起謝拂池的下巴,清潤呼吸拂在面上,聲音極輕,“關心?你真的關心?”

謝拂池猛地一偏頭,令他落了空。

假的。他低低笑起來,鴉色長髮掩住眼洶湧的情緒,“若即若離……就是你現在這樣嗎?”

他以為她願意的,至少從她毒發到剛剛表現出來的,都是願意。

結果又是這樣。

永遠只知道撩撥他,然而不管不顧地放任他沉淪,冷眼旁觀。

五年來,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忘了,可是在東靈山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錯了。他厭惡她離開自己後變得越來越驚才絕豔,厭惡她在陸臨身邊的顧盼生輝,更厭惡……

身不由己的自己。

她好似已經擺脫了過去,不再困溺於與那個凡人之間的愛恨,於是連多看他一眼也不願意。

他咳嗽一聲,因受傷而迷離的意識逐漸恢復,眼中銀色漸隱。一切的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凡間那個神廟。

最後他沒有等到她的時候,就應該明白他們之間的結果,是一場鏡花水月。

可是謝拂池憑什麼又這樣若無其事地出現在他面前,若無其事地關心他,在意他,傷害他,就那麼喜歡反覆去踐踏一個人嗎?

謝拂池一愣,“你是這樣以為的?”

神君心中的滾燙已隨意識的恢復而消逝,默不作聲地放開她,忽覺剛剛的自己分外難堪,不由開口:“你走吧。”

半晌,她反射弧極長地“哦”了一聲,忽然道:“我知道了。”

話音剛落,謝拂池就將他剛剛想做,卻沒有做完的事繼續下去。

側身雙唇印在他蒼白乾涸的唇上。

不是想再次拒絕,只是她還沒有做好準備。遇到這種事,她也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釋,他那麼笨——

男女之事一竅不通,被她拒絕過就連她的面都不想再見一次,連親吻女孩子這種事都做得一塌糊塗,上次將她咬的那麼痛,她當然要躲。

她要教他去嘗試人間的味道,世間的美景,還有……情動的滋味。

唔,雖然她也不太清楚這個是什麼滋味。

再次遇見他,他好像變冷漠了不少,越來越難以接近,可是每每望著她,都是一如五年前那樣寂寞孤獨。

似乎她不伸手,他就會碎了一地。

“時嬴。”

吻如蝴翼一觸即逝,謝拂池輕聲喚他。她很少喚神君的名諱,此時這兩個字在她舌尖滾過,竟綿長而溫柔。

他已驀然僵住,呼吸聲都不覺輕慢下來,怔怔凝望著她,眉眼間掠過蝴蝶的餘影。

謝拂池長吁一口氣,鎮定道:“現在我們能好好說話了罷。你的眼睛究竟怎麼了?還有在蓬萊的時候,為什麼將澤身體裡有你放置的吞噬陣?哦,對了,千星曇是怎麼一回事?”

她一口氣問了一堆,語氣極快,面上淡然,好像這樣就能掩蓋著什麼,然而手指卻不由自主地用力攥緊袖口,反覆揉搓著那一塊布料。

好好說話?她就是這樣去安撫人的?又或者,這是什麼新的撩撥手段?

“……”

時嬴眼神漸漸幽深,緊緊抿著唇,有種莫名的偏執之色,根本聽不清她說了什麼。

神君一言不發,謝拂池有些挫敗。

怎麼不理她?話本上說,女追男,隔層紗。她難道不夠主動嗎?莫不是那毒是靈鴻下的,他只是想替她善後而已吧?

這種荒誕不經的想法都能產生,足以證明一貫冷靜的謝司首已經失去了理智,她胡亂想著這些有的沒的,最終還是打算問問他。

“時……”

他忽然俯首,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一如當年。

剋制又溫柔。

那幾乎要將溺死的感覺又回來,這一次吞江噬海,無可阻擋。謝拂池睫毛急速地顫抖著,頸後浮起煙霞一樣的顏色。

他怎麼會那麼喜歡她,從她眼睛沿著頰上柔美的弧度一路吻下來,最終落在唇邊。時嬴輕輕吻了一下她的唇角,謝拂池顫了顫,卻閉上了眼睛。

這是接受。

這是否說明,無論是感動,還是心動,在她心裡,他其實也有一點位置?

於是他低頭覆上她的嘴唇,緊緊貼著,半點間隙也沒有。謝拂池依舊沒有動,時嬴試探性地在她溼潤的唇瓣上舔了一口。

酥麻的觸感從尾椎骨一路攀上心口,像一朵小小的火花炸開。謝拂池瞬間撐圓了眼睛。雖然她並非那樣懵懂,但是實際上行動起來卻比書本上要讓她詫異地多。

那種陌生的感覺讓她想退卻,但時嬴怎麼可能放過她?下一刻,後頸和腰肢已被扣住,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壓向他。

明明還沒有做什麼,卻渾身滾燙又渾身無力,化作一灘水慢慢滑下去。而時嬴扶住她的後腦,無聲地強制她維持著那個微微仰頭的姿勢。

別逃——

別再逃了。

他再沒有像上次一樣饒過她,而是與她糾纏不休,輕吮慢挑,從生澀到深入,不容她有絲毫的抗拒。

親吻彷彿是本能一樣,曾經不染纖塵的神君已經逐漸明白唇齒間的遊戲,並對此樂此不疲。

感知到她的順從,時嬴的右手順著頸項滑下去,親暱地握住她裸露的手腕,輕輕用指腹摩挲。

她用慣了劍,手指上亦有一層薄薄的繭,並不似尋常姑娘那樣柔軟,可腕上這一塊肌膚是光潔柔嫩的,令神君愛不釋手。

他們其實相處的時間並不長,卻不知為何,總覺得已經認識她很久很久,久到連自己也未曾察覺。

房間的溫度逐漸攀升,她微微急促的呼吸噴薄在他臉上,喉間忽地發出一聲輕哼。

神君立刻放開她,抵著她的額頭,柔聲道:“你不舒服嗎?”

她剛剛從生死邊緣歸來,那天纖細地在自己懷裡縮成一團,臉色慘白,不停地顫抖著,就算服了藥也要貼著他的手臂才肯罷休。

雖然她清醒後就顯得有些可惡,但他的確不應該這樣對她,也不應該對她說出那樣的話。他一點都不想她走,也不想對她說那麼傷心的話。

什麼若即若離……

縱然如此,他們離了五年,也該到“即”的時候了。她既然再次靠近,就不會再允許她推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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