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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臨維持那個動作很久後,才冷著臉接過來打量一下,譏諷道:“這麼醜的東西……”

時嬴怎麼會稀罕?

但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說,那些慣以為常的傷人言辭倏爾沉甸甸地堵在喉嚨裡。

他忽而想到在蓬萊時,謝拂池意識迷離,卻只肯吃時嬴給的藥。

一些被他刻意無視的場景漸漸清晰。

再抬頭時,謝拂池已經隨手化了片葉為劍鞘,揹著那柄天璇與聞晝越走越遠。陸臨這個人給出的東西,即使她用不著也不能推拒,否則與他爭起來可不是一時半會能脫身的。

聞晝忍不住道:“你是故意的吧?”

這麼喜歡八卦?謝拂池白他一眼:“關你什麼事!”

“呵,當然跟本君沒關係,但你做事如此不留情面,真是好奇五年前你和時嬴發生過什麼,他傷成那樣都不去理會。”

“什麼傷?”

聽到這,正越過城門的謝拂池不由頓住腳步。

聞晝身形不止,“你不會不知道吧?我兩年前閒來無事……咳,閒來無事啊,絕不是去給他道歉!去蒼黎山看過他一次,寂遲說他已經神魂動盪,昏睡了整整三年還沒醒。”

“神魂動盪?”

兩年前,又昏睡三年,豈不是剛好是他們分別那一年?時嬴天生為仙,三魂七魄定然是完整的,為什麼會忽然神魂動盪?

結合她數度前往蒼黎,卻次次被拒,當時寂遲神官說的是什麼來著?是……

“司主見諒,帝君傷重,無法見客。”

神官平靜的神色一如往昔,敷衍地也一如既往。

那麼……就是在那晚他神魂受創。

靈魂觸電般,謝拂池腦海裡掠過一道清冽微啞的聲音。在蓬萊時,他問:“我是誰?”

她當時還不理解,現在只恨不得扭頭揪住時嬴問個明白。

好像他一直在誤會著什麼,她卻渾然不知。

聞晝見她面色忽白忽紅,沒好氣道:“回來你自己問問不就知道了?你現在還是想想怎麼把晏畫救出來。”

謝拂池深吸一口氣,按捺下亂糟糟的心緒,“嗯,我知道。”

奚雲谷,魔君營帳。

棲弋、長戎兩位魔君共坐一席,談論畫城中的情況。長戎自在末座,神態恭敬:“天界那邊看來極為重視,不僅靈蒼二部帝君親臨,連天君的心腹重珉天官都已在三日前抵達。”

棲弋問:“只是這樣?”

“按理說您在奚雲谷的訊息已經傳遍天界,辰南不會坐視不理,不知為何一直遲遲未至。”

棲弋神態慵懶:“他人雖未至,手段卻是不少。”

“您是說……”

“你真以為那是什麼天火?”棲弋一拂袖,掌中竟浮現一簇那日的幽藍焰火,“這老東西是鳳族前輩,火術早已化臻入境,所謂天火不過是他的九層離火。”

“那他為何要這麼做?”

棲弋此言甚是駭人聽聞,辰南在天界的地位何等超然,為何要對天界的領域突然發難?

長戎不解,棲弋今日心情不錯,正要作答,忽然頓住,淡淡道:“人來了,你去引他們進來。”

過得一會,長戎這才後知後覺,原來是畫城來交易的人來了。

雖同為魔君,棲弋這般命令的口吻卻自然而然,長戎不敢質疑,旋即起身。

奚雲谷外,卻只站著一個負劍而立的青衣劍仙,滿頭濃密墨髮少見地束起成高高的髮髻,髮間以一根金色琉璃簪點綴,除卻這些,身上再無飾物。

“只有你?”

謝拂池揚了揚手中的圖紙,開口道:“在棲弋魔君面前,多一個人,少一個人有什麼區別?”

長戎淺笑:“有理,東西既然帶了,就請吧。”

說完,揮手讓魔兵退下,徑直入內謝拂池緊跟其後。

營帳裡,酒味甚濃。謝拂池鼻子一皺,立刻聞出這是魔界聖都少見的靈釀。

她走至軟臥前,棲弋魔君也不起身,“東西帶來了?”

謝拂池雙手奉上山河陣圖,道:“自然。除了圖紙,小仙還帶了一份禮物。”

棲弋接過圖紙,就著半扇秋色開啟,此陣繁雜龐然,但她細細看去,與那日在城門遇到陣術一一對應,竟無半分差異。

她看了一陣,還算滿意,這才隨口一問:“什麼禮物?”

煙霞明光燦燦,她輕輕抖開從乾坤袋中取出來的物件,竟是一套繁複華美的衫裙。刺繡面料,無一不巧奪天工。

棲弋目光從上面逡巡:“這是何意?”

謝拂池撫過領口的精美紋繡,“我只盼魔君能夠不計前嫌,真能放過我畫城城主,切莫為難我二人。”

“前嫌?”棲弋唇角弧度越深:“我們有何前嫌?”

謝拂池看了一眼長戎,見棲弋並無屏退他之意,只好道:“在人間時,我弄髒了魔君的衣裳,為此,我與時嬴帝君曾不慎毀去魔君的一具分身。既然此事從此而起,那小仙也自當賠給魔君一件衣裙。”

“多謝。”棲弋笑容不變,揮袖命人接下。

謝拂池心中微鬆一口氣,“那畫城城主……”

棲弋沒有立刻回應她,反而輕描淡寫地望她一眼:“不急。既然來了,不妨在這裡多住幾日。”

……果然,魔界中除了白訶,沒幾個是省油的燈。

強大的威壓從天而降,謝拂池只要稍加反抗,立刻能被壓到吐血。她卻不慌不忙,沒有絲毫抵抗地展顏一笑,盤膝而坐:“好吧,我也想同魔君敘敘舊。”

她自然地如同在自己的領地,一言不發的長戎奇怪地瞥著她,能在棲弋面前這般從容的可不多,而且看她這神情,竟是真要秉燭夜談一般。

棲弋撐著額頭,“哦?我們有舊可敘?”

謝拂池真誠道:“我們來聊一聊彎彎如何?”

聞言,棲弋笑意缺淡了些,她撫著光潔的杯壁,“你知道些什麼?”

“不太多,只知道彎彎和青陽宗而已。”

青陽這詞一出,棲弋沉默原地,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她倏爾大笑,滿含譏諷:“一具生出自我意識的分身,早已被我拋棄,你卻還妄圖用這種無聊之事來擾亂我的心神!”

謝拂池一派無辜,“亂心神?魔君可是冤枉我了。”

棲弋霍然一指南邊的方位:“你跟我說這麼多,不就是想拖延時間?與你一起來的那位,想必已經進入畫城城主的營帳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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