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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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到他聲音，邱聲晚心就莫名的發慌。
電梯上行，明錦佑側頭看她，金邊眼鏡在光線下泛著一層亮色。
眼鏡下的一雙瞳仁漆黑，像一汪深潭，一不留神就會溺斃在其中。
就是這幅冷然的模樣，讓她無法將眼前的他浴室裡的他聯絡在一起。
那副眼鏡，就像是某種能開啟他另一面的密碼。
摘掉與戴上，截然不同。
邱聲晚連耳根子都紅了，心跳如雷。
明錦佑本來要問她去哪一層的，卻在觸及她雙頰邊的紅潮時，喉頭緊了緊。
他移開視線，冷不丁的問了一句，“去幾樓？”
“啊，頂樓！”她慌亂出聲，從羞澀到窘迫，尷尬得能摳出三室一廳來。
太不爭氣了，怎麼一撞見明醫生，腦子就不能思考了？
連樓層都忘了按，還得人家親自來問，真丟人。
明錦佑剛到醫院，自然也知道產婦跳樓尋死的事兒。
“你去頂樓只會添亂。”他聲線依舊透著幾分清冷。
邱聲晚像是被澆了一頭涼水，囁嚅著開口，“那個產婦我認識，之前聊過幾句，我上去興許能說上話。”
明錦佑不予置評，幫著她按了頂層。
電梯停靠心外，明錦佑卻沒有下去的意思。
邱聲晚想提醒來著，卻在觸及到他眼神時，自亂陣腳，連話也堵在了喉嚨裡。
他的冷峻，是刻在骨子裡的，讓人望而生畏。
也只有在浴室時，才會有那瘋狂的一面。
床上床下兩副面孔，也不知道會不會精分。
電梯抵達頂層，邱聲晚也迅速回歸現實，急忙衝出了電梯。
周斐然等一眾醫院主管正在勸說黃芸。
可未經他人苦，他們所說的那些大道理，對此刻的黃芸來說是一座座壓垮她的山。
她聽不進，也不願意聽。
她就想陪著孩子一起死！
“黃姐姐！”邱聲晚突兀出聲叫她，“你別激動，聽我說好不好？”
黃芸淚眼迷濛的看向邱聲晚，“是小邱啊。”
頂樓的風格外的大，吹在臉上，像刀割一般的疼。
黃芸還在坐月子，是經不起寒風的。
邱聲晚心都揪在了一塊兒，“黃姐姐，你先下來好不好？這裡冷。”
“小邱，我兒子死了，我也不想活了。”黃芸喃喃搖頭，“我好不容易才懷上這個孩子，說沒就沒了，我接受不了。”
早在樓下的時候，她就聽過這個議論。
可這些話從黃芸嘴裡說出來時，格外的絕望。
邱聲晚也想說那些安慰的話，可話到嘴邊，又全都堵住。
很窒息的感受。
一個旁人尚且如此難受，更何況是黃芸呢？
她失去的，是她的孩子啊。
“黃姐姐，寶寶可能是忘記給你帶禮物了，所以回去給你拿禮物了。”邱聲晚在周斐然的示意下一點點靠近黃芸。
黃芸對她不設防，所以她能接近。
其他人但凡往前一點，黃芸的情緒就會變得很激動。
明錦佑站在後方，看著那抹纖細的身影不斷往架空的橫樑走去，眉頭不由自主的蹙起。
邱聲晚有恐高症，六歲那年她被繼母扔進荒山，夜裡看不清路腳下踏空滾落山崖。
是山腰的一棵老樹救了她。
但她也在山腰掛了一天一夜，那風，比今天的還要呼嘯。
沒人知道她當時有多絕望。
如果不是何織，不是乾媽，她早死那兒了。
是何織回家告訴她媽，說看到邱聲晚的繼母揹著中暑昏迷的她去了後山。
何母不放心，帶著老公和何織在山裡找了一天，才在山崖上發現被困的邱聲晚。
從那之後，邱聲晚就患上了很嚴重的恐高症，畏懼一切懸空且高的地方。
醫院中心大樓雖然只有十二層高，可對邱聲晚來說已經是一個巨大的挑戰了。
她儘可能的不看腳下，一邊安撫黃芸，一邊慢慢往前。
“我不要禮物，我只要我的孩子活著。”黃芸淚流滿面。
風吹過來的時候，邱聲晚明顯的感覺到了陣陣溼意。
是黃芸的眼淚。
“黃姐姐，寶寶會回來的，所以你得好好的，他回來才能找得到你。”
“他真的會回來嗎？”
“會的，還會給你帶禮物回來。”邱聲晚已經靠近。
周斐然用眼神示意邱聲晚過去抓住她。
可那一米寬的鏤空讓邱聲晚忍不住雙腿發顫。
克服心理恐懼，才能挽救黃芸的生命。
孰輕孰重，邱聲晚心裡很清楚。
所以她心一橫，一咬牙，直接跳了過去，“會，所以你得好好活著，別讓他找不到你。”
黃芸迷失在邱聲晚編織的美夢裡，這給了邱聲晚靠近的機會。
她跳過去甚至都來不及站穩，就死死抓住了黃芸的腰。
營救的人見狀，迅速撲過去，將黃芸控制住。
黃芸倒是沒有掙扎，而是紅著眼看向邱聲晚，“我會等寶寶來找我的。”
黃芸得救，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邱聲晚緩緩蹲下身子，這才注意到自己所站的位置有多高，多危險。
恐懼瞬間將她籠罩，小臉慘白一片。
她抓著水泥臺，哆嗦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其他營救的人並沒注意到她的狀況，全都關心黃芸去了，也沒人拉她一把，徒留她還站在橫樑上，瑟瑟發抖。
“手給我。”清冷的聲音在她身側響起。
明明有風，可她卻聽得清清楚楚。
她抬頭，看到了向她伸手的明錦佑。
那張五官優越的臉依舊冷峻奪目，但那隻向她伸過來的手，卻有著溫度。
邱聲晚不假思索的握住了她的手。
男人掌心的溫度，驅趕了不少冷意。
他只輕輕一帶，便將她拉扯入懷。
邱聲晚聞到了好聞的木質冷香，能安撫人心。
明錦佑將她從橫樑上帶了下來，雙腳落地的瞬間，她身子不由自主的軟了下去。
明錦佑下意識的摟住她的腰。
兩人身體來了個親密接觸。
邱聲晚心神蕩了蕩。
腦子裡閃過一些迷亂的畫面。
臉頰又不爭氣的紅了。
明錦佑盯著那抹紅，鏡片後的黑眸閃過一抹熱意。
“蠢！”他罵了一句。
邱聲晚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救了黃芸，怎麼就蠢了？
“明明恐高，還非要去救人，不是蠢，是什麼？”
明錦佑一針見血的指出她的恐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