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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顏卿說的這些,白景軒不是沒有考慮過,只是,他礙於孝道,不敢過於反駁他自己的母親罷了。怕寒了任氏的心,也怕傷了,他這個唯一的妹妹的心。

說到底,白景軒是知道,白芙蓉在賴家,過的有多不幸福的。

終究,白景軒還是不想做個惡人,因而,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縱著白芙蓉母女三人。只不過事到如今,賴家的女兒的存在,威脅到他自己女兒的性命了!他才開始正視這件事!才開始反省,自己這麼多年,是不是過於疏忽自己的女兒,過於疏忽,白府後宅的管理了。

“那依卿兒所言,你姑母她們,該何去何從?”

白景軒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將難題拋給了白顏卿,他想看看,他的女兒,會如何解決這個難題。

“恕女兒斗膽,女兒覺得,姑母她們搬出白府為好。”

白顏卿徑直說出自己的想法,懶理一旁任氏快要噴出火的白眼兒,以及白芙蓉的為難,還有……賴飛燕的嫉恨!

只有賴碧芝,沉默不言,低垂著頭,任人瞧不出任何情緒來。

“女兒知道姑母在賴家過的艱辛,因此,女兒今日想問姑母一句實話,若姑母無異議,日後姑母的日常起居所用一切,皆由女兒照顧料理,還請姑母莫要憂心日後生計。”

白顏卿還是感念,白芙蓉在危急關頭,替自己求了情了,因此,她並未多苛責白芙蓉,儘管此事因賴飛燕而起,但是白芙蓉和賴碧芝,是著實心慈過的。

“什麼話?”

彼時的白芙蓉,像是想通了什麼,鼓起勇氣,開口問道。

“請問姑母,您想不想和賴家合離?”

白顏卿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口問道。

聞言,白芙蓉一愣,她不是沒有想過這件事,只是……她一個婦道人家,若真與賴家合離,日後她帶著兩個女兒,該如何餬口?她也清楚,依靠白家,只是一時之計,她們母女三人,不可能一輩子待在白府的。

猶豫再三,白芙蓉還是朝白顏卿點了點頭,不知為何,此刻的白芙蓉,心中沒來由的,竟對白顏卿這個侄女,生出幾分信賴,她想堵一把。

“那便好說了,我這便遣人,去賴家送合離書。自此,姑母與賴家一刀兩斷。日後各自前程,互不相干。再則,二位賴家姐姐,也要思量清楚,究竟是同姑母一起留在京城,還是隨賴家而去。”

宸國法制一向自由明主,父母合離,關於子女的選擇,她們是可自行選擇跟隨父母雙方的任意一方的。不過,大多數人,會選擇條件更為優渥的一方。

“我與母親同留在京。”

賴碧芝絲毫未曾猶豫,徑直開口回到,她再也不想回到荊州,回到那個地獄似的賴家了,即使陪著母親吃苦,她也不想回去。

而一旁的賴飛燕,顯然是有些猶豫了。相較於白芙蓉來說,賴家那邊,確實條件更好一些。日後白芙蓉被趕出白府,身無長物,她跟著白芙蓉,也只有吃苦受累的份兒。

“我……想回賴家!”

賴飛燕猶豫了許久,方才猶猶豫豫開口道。

賴飛燕到底,是不想同白芙蓉一起吃苦的,沒了白家,她跟著這樣無一技之長的母親,該如何生存?況且,如今她面容有損,這樣的容貌,在京城,也尋不到什麼好人家了,還不如回荊州,那樣的小地方,或許還能尋著個不錯的夫君。

多番權衡之下,賴飛燕還是選擇了賴家。

“行,那就這麼說定了。明日,我便請父親作主,派人將你同合離書,一同護送回荊州。今日,你們母女情分也就到這兒了,日後各奔前程,互不干擾。”

白顏卿果斷做了決定,這樣的結果,也在她意料之中的。

只是,賴飛燕此次回荊州,是福是禍,皆是她自己的決定,日後如何,可怨不得她們了。

白芙蓉怎麼也沒想到,心尖上疼了這麼多年的女兒,居然在這關頭,果斷了放棄了她這個母親,選擇了那個,根本沒管過其的父親!

白芙蓉深受打擊,心彷彿置入寒潭底,她像是不認識賴飛燕一般,一雙美眸,含著淚水,不可置信地盯著賴飛燕,直盯的賴飛燕心虛不已。

“還望母親體諒女兒……”

賴飛燕倒也不矯情,徑直跪下,朝著白芙蓉跪下,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

賴碧芝低著頭,望著這個妹妹,眼中也滿是失望之情。

再觀任氏,她眼中,也藏著難以置信!任氏大概怎麼都想不到,她寶貝了這麼多年的外孫女,居然在關鍵時刻,選擇了其那個好逸惡勞、鬥雞走狗的父親!

白景軒詫異之餘,卻也表示理解。本來父母合離,其婚生子女,便有自主選擇的權利,不管賴飛燕的選擇如何,他都表示理解和尊重。

“至於祖母……上天有好生之德,顏卿請求父親,替祖母在府中修葺一座佛堂,好讓祖母閒暇之餘,多唸經頌文,為白府祈求平安,為父親祈求官運順遂。”

白顏卿這一番話,看似並未責怪任氏,實則是話中有話。她意為讓任氏沒事兒多念念經,多做點善事,少閒的發慌,在白府興風作浪,禍害他人。

當然,這樣的話,白顏卿是不可能明說的。

白景軒雖未明白全意,但也知道,他的女兒,是為了白府好,是為了他好。

對於白顏卿這連番的舉動,白景軒是有些驚訝的,他沒想到,他的女兒,能想到這麼遠,能把所有的事,都安排的妥妥帖帖,既沒遷怒白芙蓉和賴碧芝母女,也未對賴飛燕進行懲罰,更沒有對任氏不尊重!

只不過,這些,究竟是懲是罰,還是有其他什麼緣由,也只有白顏卿自己心裡清楚了!

任氏自然也是詫異的,她沒曾想過,白顏卿會對她寬容諒解,她還以為白顏卿這個小冤家,會往死裡整她呢!

……

這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翌日。

次日一大早,白府門前,就早早兒地停穩了一輛馬車。

若是平常這個時辰,大家夥兒,定都是在被窩裡,尚未起身。可今兒,天還未亮,所有人都穿戴齊整,早早地跑去門口候著了。

待眾人到齊,白顏卿方才不疾不徐的到了,到底對她來說,不是什麼大事。不過就是,替賴飛燕踐行罷了。

與白顏卿的淡定自若不同的是,其他人幾人,悲傷皆溢於臉上。

白芙蓉攙著任氏,一邊哭著,一邊掏出帕子擦眼淚。任氏亦是掏出帕子掖了掖眼角,箇中不捨,盡在臉上。賴碧芝倒是沉穩的多,她雙眸晶亮,撇過頭去,楞是沒將眼淚落下。

再瞧瞧白府的下人們,悲喜不同,那些被賴飛燕欺壓過的,自然臉上是難掩的喜色。那些,曾經夥同賴飛燕一起欺壓過旁人的,面上有幾分無措和懼怕。因為他們知道,賴飛燕這個領頭鳥走了,接下來,該被人收拾的,就是他們了!

白景軒因為要上早朝,先前就已經離府了,自然也無法參與這場“特殊的踐行”了。

“時候不早了,早些上路吧!荊州路遠,且得在路上好些日子呢!”

白顏卿率先開口,打破這氣氛怪異的場面。

白顏卿一開口,哪還有誰敢反駁?

經此一遭,整個白府上下,皆知道如今在白府,能說的上話兒的,能當主子的,除了相爺,還有他的嫡親的女兒!

那趕車的,一見主子發話了,忙催著賴飛燕身後的小丫頭,趕快將賴飛燕的行李搬上了馬車。

“白顏卿,你莫要得意,我早晚還會回來的!”

賴飛燕見一眾白家人,竟無一人敢反駁白顏卿的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地丟下一句話後,便甩袖轉身乾脆利落的上了馬車!

白顏卿也懶得搭理她的話茬,只囑咐車伕,那份合離書,一定要妥帖的送到賴家!

“旁的東西丟了無礙,這合離書萬萬丟不得!”

白顏卿話中有話,旁人聽不出門道兒來,採星可聽懂了!

這話的意思就是,寧可賴飛燕丟了,這合離書都丟不得!

這份合離書是官府蓋過印章,記錄在案的,是證明白芙蓉與賴家徹底斷了的唯一證據,當然是不能丟的!

“小姐放心,有我在,丟不了!”

那馬車車伕,拍著胸脯保證。而後翻身躍上馬車,隨著一聲“駕”,馬車快速向遠處奔去。

待馬車跑的連影兒都見不到了,白芙蓉幾人,還依依不捨地,欲回府裡。

“慢著,姑母,祖母,表姐,我還有事同你們商議。”

白顏卿擺了擺手,遣散了圍觀的眾白府家丁和下人,獨獨將任氏和白芙蓉母女幾人留下了。

白芙蓉和賴碧芝,對視一眼,心中“咯噔”一下,有些驚慌,想的是:莫非白顏卿現在就要趕我們離府?

“姑母莫要這樣,顏卿不是現在要讓你們離府。”

白顏卿彷彿看透了白芙蓉所想,直接開口點明道。

旁人或許沒注意到白顏卿的措辭,但賴碧芝注意到了。她聽到白顏卿喚了一聲“表姐”,這在從前,是極少的。白顏卿一向稱她們姐妹為“賴家姐姐”極少會以“表姐”的稱呼,來喚自己。

“母親莫慌,表妹定是有什麼囑託。”

賴碧芝抬手,輕輕拍了拍白芙蓉手背,以示安撫。

一句“表妹”,讓白顏卿不由得多看了賴碧芝幾眼。沒曾想,賴碧芝竟能一下子就能聽出自己的言中之意。

原先,白顏卿只以為賴碧芝是個聰慧的,如今看來,這位話極少的,原來竟是最機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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