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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文濤怒視著謝七七,嫌棄地道。

“你看看你現在的鬼樣子,早點承認錯誤也沒這麼多事,你真是讓謝家臉面都丟盡了。”

“趕緊起來,你今天不撿起狐裘和月兒道歉,你別想走!”

謝七七撐著從地上爬了起來,艱難地撿起狐裘,抖抖上面的雪,披在嶽月身上。

她僵著臉,低眉垂眼看著地面:“二爺還有什麼吩咐?”

為奴這八年,謝七七在無數被鞭打的過程中學到一個道理……永遠別和強權者辯論。

他們碾死她就像一隻螞蟻!

謝文濤是武將,武藝高強,性格固執。

她今天不撿起狐裘,他說不定還會將她丟進湖裡!

那種絕望的瀕死感,她這輩子都不想再體驗一次!

謝文濤冷著臉罵道:“你還沒給月兒道歉呢!”

謝七七心裡一陣揪痛,憋屈地道:“對不起……”

嶽月唇角掠過了一抹嘲諷的笑,一邊扯下狐裘一邊道。

“姐姐你渾身都溼了,還是你披著吧……我……阿嚏……阿嚏……”

謝文濤一見急了,趕緊把狐裘給嶽月披上,心疼地道。

“月兒你身體不好,還是你披著,七七皮糙肉厚沒事的……我帶你趕緊回去,別病了!”

謝文濤扶著嶽月往前走,想到什麼回頭對謝七七喝道。

“大哥出去叫車了,你趕緊跟上,別再給謝家丟人了!”

別人家的姐妹在賞梅宴上吟詩作畫,出盡風頭。

謝七七沒什麼本事給謝家長臉,只會給謝家丟臉,真不該帶她來參加賞梅宴。

謝文濤攙扶著嶽月離開了絳雪軒。

謝七七才挪了一步就覺得喉嚨湧上腥甜,她彎腰劇烈地咳嗽,咳得厲害,彷彿要把肺都咳出來一般。

星星點點的鮮血灑在雪地上,似枝頭盛開的紅梅……

“姑娘,你的病又加重了……”

雁兒看到心疼地哭出了聲,她聽王太醫說謝七七患了肺癆!

雁兒她爹就是患了肺癆,當時大夫說她爹最多隻能活一到兩年。

可她爹沒撐過一年就去了!

大爺、二爺怎麼那麼狠的心啊!

湖水冰冷刺骨,姑娘這麼虛弱的身體怎麼受得了!

這不是等於推姑娘去死嗎?

“別哭,哭腫了眼回去被祖母看到會起疑的……”

謝七七心裡一陣悲涼,她的身體被湖水這一泡,如強弩之末。

她嚥下喉中的腥甜,撐著安慰雁兒。

這個家祖母是真心心疼她。

當年母親私自把她送進天牢,換出嶽月的事讓祖母傷透了心。

祖母自此獨居後院吃齋唸佛,身體每況愈下。

她被接回來後,祖母臉上才有了笑容,身體也在日漸康復。

如果知道自己快死了,祖母立刻會跟著自己去了吧!

等謝七七和雁兒艱難地走出太子府,本該停在大門外的馬車卻沒見蹤影。

大哥的隨從石昱冷著臉上前道。

“四姑娘,五小姐感染了風寒,昏過去了,大爺和二爺先送她回府求醫!”

“大爺吩咐,讓你自己走回去吧!反正侯府離此也就三條街,半個時辰就走到了!”

說完,石昱就匆匆走了。

雁兒又想哭了。

姑娘衣裙全溼透了,這樣走回去,不是讓滿街的人笑話嗎?

而且,姑娘如果不趕緊換了這身溼衣,鐵定會病倒的……

“姑娘,你在這等等,奴婢去僱輛馬車!”

雁兒心慌四顧,想找個地方安置快要暈倒的謝七七,可太子府四牆高聳,沒一個可避風雪的地方。

雁兒看到門口高大的石獅,只能將謝七七攙了過去。

謝七七渾渾噩噩無力地靠在牆上,聽著雁兒的腳步聲跑遠。

她頭疼得厲害,渾身忽冷忽熱,視線變得模糊。

隱隱約約聽到一聲呵斥:“哪來的乞丐,竟然在太子府門口乞討,還不趕緊攆走……”

幾道腳步聲走近,有人粗魯地拖起謝七七就走。

謝七七被拖拽著膝蓋磨蹭著地面,疼痛讓她微微清醒,她嘶聲辯解著。

“我……我不是乞丐……”

“她是逃奴……她額上刻著奴字……將她送到官府吧!”

一道清潤又熟悉的聲音傳進了謝七七耳中。

兩個護衛一聽抓住謝七七的胳膊就往官府走去。

謝七七急得快哭了,她一邊掙扎一邊叫道。

“我不是逃奴,我是忠義候謝侯爺的女兒……”

她被充作官奴的時候,額頭就被烙了一個奴字。

被接回來後嶽慧娟嫌難看,給她剪了厚厚的劉海遮蓋著。

謝七七哀求地看向那說話的人,卻愣住了。

不遠處,一個身材頎長,五官輪廓分明的男人正蹙眉看著自己,說自己是逃奴的人就是他!

“衛……凌哥哥……”

謝七七喃喃叫道。

衛凌是母親閨蜜和武安侯之子,大她三歲。

據母親說,她出生時衛凌抱著粉嘟嘟的她愛不釋手,嚷嚷著長大了要娶她為妻。

衛夫人喜她乖巧懂事,就和母親一拍即合給他們定下了娃娃親。

這是分別八年後,謝七七第一次正式見到衛凌。

之前她只是躲在花園裡,偷偷見過衛凌一面。

那時她才被謝家接回來,渾身傷痕,又瘦又黑。

她自慚形穢,只敢躲著偷看已經長得玉樹臨風的未婚夫!

沒想到這第一次正式見面,她依然如草芥一般自慚形穢。

謝七七下意識垂下頭,祈禱剛才的稱呼沒落到衛凌耳中。

她不想衛凌認出自己,看到自己的狼狽。

大概過路的神佛沒聽到了謝七七的祈禱,她細若蚊吟的聲音還是落進了衛凌耳中。

衛凌叫住了護衛:“等一下……我想起來了,謝府四姑娘額上就是被烙了奴字……”

衛凌走前兩步,俯身端詳謝七七。

謝七七頭髮潮溼散亂,劉海貼在頭皮上,額上的奴字無處遁形。

她小臉上還粘著泥土雪水汙漬,狼狽不堪。

衛凌白衣如雪,讓她生出一種低到塵埃的自卑……

衛凌沉默地看著她,直到雁兒跌跌撞撞跑回來。

“姑娘,今日下雪,車馬行的車都租出去了……”

謝七七渾渾噩噩,後來的記憶就有些模糊了。

也不知道是衛凌認出了雁兒還是憐憫她,把自己的馬車讓給了她。

謝七七依稀記得,他也跟著上了馬車。

他的馬車很暖,很乾淨,讓謝七七冰冷的身體得了一絲慰藉,似乎又清醒了些。

“四姑娘,我知道你代月兒受了不少罪,是她欠你的!”

衛凌聲音清潤,似一道溫暖的山泉流淌進謝七七冰冷的心田。

她鼻尖一酸,眼淚盈眶。

終於……有一個人懂她受的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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