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零零年代的雞販子渣男（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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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塵也被她嚇蒙圈，表情語氣無辜：“我不是介紹大老闆收雞去了嗎？兩大卡車呢，這是介紹費啊，忙了一夜。”
林娟：“李大海不是說不要了嗎？”
“他不要，別人要啊，”顧塵坐下來吃著煎餅，“那個姚老闆找過我，說是給兩千介紹費讓我先給他找，我都答應李大海那朋友了，雖然兩千塊很多，但做人不能失信啊，我就回絕姚老闆，說下一次再合作。後來他不是不要了嗎？我就去找姚老闆，連夜發車裝車走了，給了我兩千塊錢。”
他一口一個煎麵：“裡面只有一千九，我拿一百塊買了蛋糕和旺仔，還剩好幾十在我身上。”
林娟握著兩千塊，還是覺得恍惚，她辛辛苦苦賣早餐，賺的那點錢養家餬口後，一年都存不下兩百塊，就是以前去打工，最多的一次，她也就攢一千多塊。
如今家裡的存款，都不到五百塊，他們實在是太窮了，這是她見過最多的錢，如同一筆鉅款。
“我算看明白了，什麼信不信用，也只有自己當回事，別人根本沒把你當兄弟。”顧塵說著嗤了一聲，自嘲道，“白幫兄弟忙活，人家一點不領情，給外人辦事，賺錢這麼利索。”
他說著，看向正在吃開心吃蛋糕的兩個孩子，吃東西的動作頓了頓，神色複雜難言，低著頭沒說話，繼續往嘴裡塞東西。
林娟卻看懂了。
顧塵很講義氣，他幫助所謂的兄弟忙前忙後，絕不推辭，都是免費幫忙，結果沒人當一回事，還出言諷刺。
昨天晚上估計是傷到他了，現在因為自己賺了錢買一點點吃食回來，孩子就會這麼高興，心裡不好受。
對於林娟來說，她是希望顧塵早點看清那群兄弟，不要再和他們廝混了，人家根本沒把他當回事，可他這麼難過，她還是心疼。
顧塵收回視線對林娟道：“趕緊吃早餐，該去學校了。”
林娟：“我還是自己去吧，你都忙了一個晚上。”
“不差這點時間，自己去哪還來得及。”
林娟和孩子今天都沒吃炒粉或者炒麵當早餐，都是喝旺仔吃蛋糕。
她怕孩子餓，還用袋子裝了一個蛋糕，讓兩個小傢伙放在書包裡，下課可以吃。
“耶——”小嫣嫣很高興，小肉手握著蛋糕，腦海裡已經在想怎麼和小夥伴嘚瑟了。
她有旺仔喝，還有香香的蛋糕吃。
是她爸爸給她買的！
顧塵拎著裝早餐的桶出去，跟過去的林娟發現地上放著兩個袋子，各裝著兩隻雞，雞頭都蔫了，看起來像傻傻的。
“哪來的雞？”林娟看到他的車頭還掛著兩個黑袋子。
“昨天抓雞的時候王偉她媽給的，我都說了不要，硬要綁我車上，”顧塵把裝早餐的桶綁在車上，“昨晚忙得很，到處跑，山路又顛，幾隻雞叫了一路，吵死了，怕是都給顛傻了。”
顧塵說著，把車頭兩個袋子取下來遞給林娟：“這裡面是雞蛋，也是那些雞場主硬給的，我怕碎了都不敢開快車，拿回來麻煩得很。”
林娟只能先不管雞，拎著雞蛋放在廚房。
看那數量，得有上百個。
她每天買早餐都得往炒粉炒麵里加點雞蛋碎，通常是和村民買，這下夠用好幾天了。
林娟又在想，顧塵雖然懶散了點，但他為人熱心，人緣是真好。
不然人家怎麼給他送雞送雞蛋的？
也就那群所謂的好哥們欺負他！氣死人了！
*
昨天，顧塵騎著摩托車帶林娟和兩個孩子去上學，已經讓村裡人議論紛紛，擱平時，他還沒醒。
哪一天不是林娟半夜起來做早餐，自己騎著三輪車帶孩子去，還得給顧塵留早餐。
這兩天，顧塵居然罕見早起，送林娟和兩個孩子去學校。
“太陽真的打西邊出來了。”村裡的大媽說。
顧堂嫂扭著腰走過來，挑著畫得粗厚的眉眼道：“什麼呀？我可聽說顧塵就站在邊上收錢，把買早餐的錢都拽手裡了，不然他會那麼殷勤？”
她今天專門早起，就是為了把這個訊息散播出去。
“真的？”大媽搖頭，“這男人不賺錢養家，還把林娟賣早餐的錢都拿了？這也太缺德了。”
“可不是，”顧堂嫂看著豔麗的指甲，“男人最不能看的就是臉，這也是林娟自己的選擇，誰叫她巴不得趕緊嫁過來，只能怪她自己笨。”
村裡傳訊息最快。
才一會，大家就都知道顧塵是為了騙林娟的辛苦錢。
加上顧塵以前就算懶也不這樣，於是村民紛紛猜測：
“肯定是在外面欠錢了！染上缺錢的習慣。”
“他賭錢了？欠了多少？”
“聽說都欠了幾千塊，再不還，人家要上門要債了。”
“嘖嘖嘖，欠了人家好幾萬，顧塵這輩子是毀了，再不跑路，就要被人打斷手腳了。”
......
今天的早餐賣得更順利，顧塵跟著上手打包，順便兼顧著收錢。
高峰期的時候，一群學生和家長烏壓壓圍著，兩個人忙得不停歇，三個桶很快都見底了。
顧塵帶著林娟去了鎮上，手裡有餘錢了，他什麼都要買，一進到菜市場，就開始不停喊道：
“買點排骨，買點燒鴨，梅花肉。”
“雞腿也要買，多買點，孩子愛吃。”
“一會再去買牛奶和蛋糕，讓他們吃個夠。”
......
顧塵賺了點錢，瞬間變得財大氣粗，林娟當然不會聽他的。
最後只是買了一份燒鴨，一斤排骨，燒鴨可以直接吃，排骨配上胡蘿蔔玉米用來煲湯，還有孩子喜歡吃的小雞腿，回去炒給他們吃，就這些已經花了三十幾塊錢。
林娟心疼得沒邊了。
顧塵居然還去買了一箱旺仔牛奶，他接著要買蛋糕的時候，林娟連忙阻止：“家裡還有，吃完再買！”
簡直不把錢當錢。
“這不是賺了錢嗎？”顧塵說。
林娟：“賺了就得一下子花完嗎？我們還要生活的。”
“再賺就是了。”
“賺不到呢？不可以這樣，”林娟說完又道，“孩子被慣壞，經常鬧著吃蛋糕和牛奶呢？要是買不起，他們會失落傷心的。”
顧塵嘆氣，沒再買。
林娟催促他趕緊回去，他都一個晚上沒睡了。
兩人從鎮上回來，回到村裡時，村民看著顧塵車頭掛著好幾個袋子，林娟拎著一箱旺仔牛奶，花的錢可不少。
顧塵都在外面欠了那麼多錢，還這麼大吃大喝。
“大嬸。”
“二叔。”
林娟看到人都禮貌打招呼。
顧堂嫂也看到兩人了，許是覺得林娟實在太慘了，老公在外面欠了十幾萬，馬上就要跑路，她懶得和她爭高下，都主動和林娟打招呼了。
不過，她看到林娟拎著的一箱牛奶，還有車頭掛著的大袋小袋，直接問：“怎麼買了這麼多東西？花了不少錢吧？”
這錢欠那麼多錢了，還胡吃海喝？
“都是買給孩子的，我們哪捨得。”說起這個，林娟還是有些欣慰。
他心裡牽掛著她和孩子，賺了錢第一時間也是想著他們。
顧堂嫂還想繼續問，顧塵打了個哈欠，明顯困得不行，林娟趕緊和大家道別嗎，讓他開車回去。
兩人一走，顧堂嫂立刻道：“還在大吃大喝呢，都不知道死到臨頭了！”
到時候要債的人上門，她第一個指認顧塵他家在哪。
聽說要債的人很兇殘，如果不馬上還錢，就把腿給打斷了。
有些還砍掉手指。
*
顧塵一回家，沒有馬上去洗澡睡覺，他看了看明媚的太陽：“今天要不要曬穀子？”
“曬啊，得趕緊曬，不然悶著都要發芽了。”林娟對他道，“你去睡吧，我來曬。”
“你搬不動。”顧塵轉身去了雜物間，扛著一袋袋穀子出來，他把穀子一推再一提，就全給倒出來了。
一來一回，不到十分鐘，十幾袋穀子全被分散倒開。
要是林娟，指定是折騰好久，因為裝的時候太滿，她扛不動，只能一點點往外拖。
林娟戴上外套和草帽，不然會被曬疼，她拿著木耙子，跟在顧塵後面，將堆在一起的穀子一點點攤開，曬得更均勻。
忙完後，顧塵立馬拿著衣服去洗澡。
林娟則拎著那幾只蔫蔫的雞去了雞籠放出來，瞧著它們可憐兮兮的樣子，窩著不動，她喂著食都忍不住發笑。
她都能想到這幾隻雞跟著顧塵在山路里顛簸的場景，肯定很搞笑。
“杵著看什麼呢？”顧塵洗澡出來了，一邊擦頭髮一邊問。
“沒幹嘛。”林娟起身往回走。
顧塵：“趕緊睡覺了，我都困死了。”
林娟當然不會睡，她還想著去地裡除草，再撒點菜苗。
“你昨晚是不是也沒睡？黑眼圈都快拉下來了，趕緊的。”顧塵不由分說，要將她拉過來，往屋內帶。
“等等，等等，我要去洗個澡，流一身汗了。”
林娟這麼說，顧塵才放人，讓她快點。
她進屋時，他已經躺在他的床上了，招手讓她過來。
林娟扭扭捏捏，兩人都多久沒睡一張床了？
她可以睡另一張床。
“快點上來，我一個晚上沒睡了，昨天都在東奔西走，困得實在是受不住了。”顧塵說話的聲音都有氣無力，半眯著眼。
林娟沒多想，就上他床了，躺下後道：“我得幫你把被單洗了，都多久沒洗了？”
“嗯嗯。”顧塵直接把她摟在懷裡，把頭靠在她肩上，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林娟的頸窩裡，像一根羽毛來回撩動。
她渾身都不自在起來，閃躲著眼神，將顧塵給她的一疊紅鈔拿出來：“那麼多錢，你全給我啊？”
“給你給你都給你，做什麼都行。”顧塵閉上眼，抱著她的手收緊了一些，還把腳都搭在她身上。
林娟把錢連同今天賣早餐的錢一起，數了數，心裡美滋滋。
她心裡打算著，對顧塵道：“我們過幾天湊個整數，再拿去銀行存吧？以後也能應個急。”
這樣的話，他們的小家，就有了第一筆存款，真是讓人太開心了。
顧塵沒回話，還發出輕微的鼾聲。
他真的太累了。
林娟沒再說話，小心翼翼把錢壓在床單下，也跟著閉上眼。
她昨天也沒睡好，那麼早就起來忙了，沒一會也入了夢鄉。
鎮上的幼兒園都是附近村裡的孩子，中午是不能託管的，林娟睡了一會，心裡還惦記著要接孩子的事情。
她本來打算悄悄醒，然後去接孩子。
結果她一動，顧塵就醒了。
“我去接孩子。”林娟說。
“我去吧，”顧塵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太陽太曬了，你騎回來太慢，他們回來都餓了，你還得做飯。”
“騎腳踏車不費油錢。”林娟說。
油錢也是錢。
從小她就節省，不然會被大伯母說的，飯都不敢多吃幾口，生了孩子後，更是緊衣縮食，恨不得一分錢都精打細算。
“要不我騎腳踏車去？”顧塵反問。
“算了。”林娟當然不願意他這樣。
顧塵起身下床：“別心疼了，我感覺這個活還挺行，以後我多幹幾單，賺的錢都給你和孩子花。”
他光說這話，就已經哄住林娟了，她眉眼不自覺彎了：“你別太逞能，也別太辛苦，我自己能賺錢，家裡一直都是這麼過來的。”
“知道。”顧塵拿著車鑰匙，長腿一邁上了車，“突突突”就往前開。
林娟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視野裡，才戀戀不捨收回視線，她重新戴上草帽和外套，快速去翻了下穀子，才去廚房開始煮飯炒菜。
今天買的東西很多，又要煲湯又要炒菜炒肉的，她得趕緊忙。
鎮上中心學校門口。
幼兒園放學比小學快半個小時，門口擠滿了接學生的家長，還有一些擺攤的小商販，人滿滿當當的。
“我和我哥哥今天都喝了旺仔牛奶，可好喝了，我爸爸還買了蛋糕，好吃的蛋糕，家裡還有好多。”
小嫣嫣牽著哥哥顧子嘉的手，正在和第N個小夥伴炫耀她的早餐。
兩個小傢伙長得粉雕玉琢又好看，圓溜溜的大萌眼和精緻的五官，面板還白嫩，長得肉乎乎，在鄉下一眾曬得黝黑瘦小的小孩子中，脫穎而出。
不僅老師喜歡，小孩子也都圍著他們轉。
小嫣嫣一說完話，就有小朋友湊上來了：“你爸爸真好啊，還給你買旺仔牛奶，我爸爸都沒給我們買。”
“還有好吃的蛋糕！”小嫣嫣強調，“我和哥哥還帶一個來學校，下課吃掉了，很好吃。”
“我也想吃蛋糕。”旁邊的小胖子說著都要流口水了。
“你可以叫你爸爸也給你買。”小嫣嫣說。
小胖子還想說什麼，顧堂嫂的二兒子顧傑就湊過來大聲嘲笑道：“她是騙人的，她爸爸是懶鬼，才不可能給她買蛋糕和旺仔牛奶，他們家可窮了，是窮光蛋，住破破的房子！”
小嫣嫣氣得眼眶都紅了，顧子嘉則捏緊拳頭瞪著他道：“我不許這麼說我爸爸，小心我把你揍成豬頭！”
顧傑看著氣勢洶洶的顧子嘉，有些心裡發怵，顧子嘉是真的敢打人，上次他和他哥欺負顧子嫣，被顧子嘉拿著石頭追得滿村子跑，嚇得不行。
“反正你爸就是沒錢，不可能有錢買蛋糕和旺仔牛奶，你們家都是窮光蛋，我媽說你們家都是沒出息的廢物！”顧傑說完，撒腿就往門口跑。
小嫣嫣氣不過：“我爸爸就是給我們買了！”
她說完，委屈巴巴看著哥哥。
“不理他，下次哥哥教訓他。”小子嘉極力裝成大人的模樣，安慰著妹妹。
小嫣嫣點著頭。
“我們去找媽媽。”小子嘉牽著她往外走。
兩個小傢伙走到外面，都沒看到林娟，以往林娟都會提前到，在門口等著他們。
“哈哈哈，你們媽媽不要你們了。”顧傑跑到推著腳踏車的顧堂嫂身邊，一點都不怕顧子嘉，看到林娟沒來接他們，一臉幸災樂禍，大聲嘲笑著。
兩個孩子沒看到媽媽很迷茫，小嫣嫣眼眶都紅了，顧堂嫂看到後，也沒阻止兒子的行為，只當沒聽到。
小嫣嫣吸著氣：“哥哥，媽媽呢？”
“媽媽一會就來了，等一等。”小子嘉安慰妹妹，伸出手指著顧傑惡狠狠警告，“再欺負我妹妹，我就打爆你的頭！”
顧堂嫂一聽，當下就拉了臉罵道：“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你——”
“是爸爸來了。”小嫣嫣望著路口，瞪大了眼，還有些小興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