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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為這緣故,馬車停下時,阿措還以為是到家了,正要說話,就覺察到了氣氛的異常。

外面似乎不是燈火通明的葉府,暗得很,而且風雪也大,倒像是還在大街上似的。

凌波已經醒了,雖然睡眼惺忪,神色卻警惕,眼睛緊盯著清瀾,馬車一幫是車頭懸燈籠,清瀾把馬車中間讓給妹妹們睡,自己卻靠著車壁坐著,倚著琉璃窗。窗格的陰影和微微的雪光印在她臉上,她端莊的面容如同廟中神像,看不出一點喜怒。

“怎麼停了,到家了嗎?”燕燕一醒,嗓門就大得很,一下子就打破了靜謐的氛圍。

“噓。”凌波皺眉阻止,哪裡來得及,只得低聲告訴她:“撞上鎮北軍回京的車馬了。”

“鎮北軍,那不是崔景煜哥哥……”燕燕剛念出那名字,自己也意識到了,連忙停下來,緊張地去看清瀾的神情。

清瀾只是平靜地坐在馬車中。

“沒事,睡吧。”她安撫地摸了摸剛醒過來的阿措的頭髮,朝車外低聲道:“楊五叔。去問問是鎮北軍的那支隊伍。”

趕車的車伕姓楊,正是楊花的父親,楊娘子的丈夫。也是當年葉夫人從林家帶來的陪嫁下人,老實敦厚,帶著兩個小廝趕車,聽到葉清瀾吩咐,連忙答應了一聲,跳下車轅,去前面問道。

其實也是天太晚了,葉家兩輛馬車,一輛載著小姐和貼身丫鬟,一輛載著僕婦,抄近路,沒有走主道,而是從萬禧街附近的一條小巷子中穿過去,本來也是常走的路,沒想到事不湊巧,正遇上連夜進城的鎮北軍,有上千人,正經過朱雀主街。葉家的馬車一頭扎進了隊伍中間,兩頭都被士兵圍住了,要退後,又轉不了彎,一時雙方都僵住了,在馬車的燈籠下,葉家的小廝和車伕跟士兵對峙著,雙方都十分警惕。

“你們都讓開!這可是葉大人家的馬車,還不讓我們過去!”有小廝立刻就作勢道。

楊五叔連忙喝止小廝,不讓他們張狂。但士兵聽了,都有點被激怒,立刻將手中長槍長戟都握緊了,有幾個殺氣重的,索性向前一步,更將葉家的馬車圍得動彈不得。

軍隊反應還是快的,楊五叔還在猶豫是擠過去見這支部隊的將官還是留下來化解衝突的時候,已經有人打馬過來了,一來就是一隊將領,都披甲,系披風,佩劍懸弓,雖然看不清面容,也看得出都是英武利落的青年郎。為首的一個冷聲問道:“什麼事?”

看得出軍紀嚴明,士兵立刻就不敢出聲了,一個個肅立在一邊,一個百夫長模樣計程車兵上去回道:“將軍,不知道哪裡來了兩輛馬車,衝進我們隊伍裡了。”

楊五叔連忙道:“我們是葉大人家的馬車,從沈尚書府上回來,拿了宵禁令的。還請長官行個方便,讓我們過去吧。”

他滿以為報出葉家名號,又有沈尚書的名字在,就是將軍,也要給點面子的。

沒想到這話一說,原本朝士兵問話的那將領立刻把眼睛朝他看過來,冷笑了一聲。

“葉家?”

他看起來不過十八左右的年紀,異常年輕。一抬手,早有副將遞上燈籠來,軍中的燈籠又亮,他把燈籠往楊五叔臉上照了一照,見他狼狽地擋住眼睛,又笑了。

“既是葉家的馬車,又有宵禁令,那就別回去了。”他冷冷地道:“圍起來!”

他一聲令下,士兵哪有不聽的,立刻把馬車都圍起來,這下連後退的空間也沒有了,楊五叔性格老實,哪裡見過這個。頓時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又怕他們驚擾小姐,又怕觸怒這將軍,只得賠笑道:“將軍,這是為何……”

“沒你的事,一邊站著就是。”這年輕將領冷漠得很,叫人把馬車圍了,還抱著手在馬上看戲,眼看著風雪越來越大,士兵卻一步不退,都似鐵打的一般。

楊五叔無計可施,只得貼近馬車,低聲叫小姐。

馬車裡也是一片死寂,燕燕和阿措都半懂不懂,葉凌波擰緊眉頭,要不是顧忌燕燕和阿措在馬車上,後天參加花信宴,傳出去不好聽,她只怕早開口了。看她坐姿就知道,整個人傾身向琉璃窗,已經是忍不住了。

葉清瀾卻能忍住。

“楊五叔。”她只這樣平靜道:“問問將軍貴姓。”

楊五叔還想去問,那將領已經冷笑道:“我姓什麼,不關你的事,老實待著吧。”

深夜風雪極大,雖然有暖爐,但也是一點點涼下去,主街上風也大,雖然馬車壁上是縫了毛氈的,但到底只是個木架子。

楊五叔都不知道這人和自傢什麼深仇大恨。小姐們都是金尊玉貴嬌花軟玉的人,一點寒也受不得,真要耗一夜,如何了得。他雖然老實,但心中也有一股血性,想著拼著這條性命不要,也要保全小姐的安危。打量了一下幾個小廝,見他們也都一臉急切,心中頓時有點衝動的想法。

但下一刻,卻聽見自家大小姐的聲音從馬車裡傳來,不論什麼時候,總是這麼平靜,像是天塌下來,也仍然有她,聽著就讓人安心。

“既然如此,那就請魏帥來問問吧。”她只是平靜道:“深夜將官員家眷圍在路中,是何道理?”

“魏帥早就奉旨進宮,赴官家的慶功宴去了。”那青年將領說話句句鋒利:“要是什麼人都能求見魏帥,那我鎮北軍的名號也太不值錢了。放心,御史臺問起來有我承擔呢。”

他這話幾乎是帶著威脅的意思了——誰不知道鎮北軍是帶功進京封賞,他身上多半也帶著軍功,就是圍著官眷馬車犯法又如何,大不了一個功過相抵。他今日這麻煩是找定了。

此刻,馬車中的葉凌波再也忍不住了。

“御史臺問起來你不怕,那崔將軍問起來呢?”她索性直接叫出這人名字,怒道:“魏禹山,你少在這放肆!”

“我放肆又如何?”叫作魏禹山的青年平靜回道。被點破姓名,他索性將頭盔往上一推,露出一張英俊面孔來,看起來竟然不過十七八歲,唇邊帶著冷笑,將手一抱,在馬上悠閒道:“我圍你們到天亮,又如何?”

“好有出息!披甲執劍,為難女子!”葉凌波立刻回他。

魏禹山一點不慚愧,連動容也無,剛要回她,只聽見隊伍前端又出現光亮,竟是一支小隊飛馳而來,為首的高頭大馬,玄甲玄袍,不是崔景煜又是誰。旁邊竟然還帶著個穿青衣服的傢伙,甲也不披,十分悠閒地騎在馬上。

魏禹山最怕在這傢伙面前丟臉,偏偏今日遇上了。

而原本束手無措的楊五叔,一看見領頭的人,頓時眼前一亮。

阿措聰明,雖然坐在馬車中,已經差不多猜到今日的事況了,倒是燕燕還糊里糊塗的,還在說“找魏帥幹什麼,我們直接找崔景煜哥哥啊……”被葉凌波“嘖”了一聲,狠狠瞪了一眼,不敢說話了。

葉凌波於是繼續趴在琉璃窗邊,她把窗戶偷偷開了一條小縫,車內沒有燈,是暗處看亮處,看得清楚,也不怕被發現。

“姐姐,”她驚喜地回頭朝清瀾低聲道:“他真來了。”

清瀾卻並不動,阿措敏銳地察覺到了她身上某種平靜而沉重的東西,也知道她絕不會去窗邊看。

凌波叫她不動,索性招手叫阿措,燕燕也湊過來,三人一起趴在窗邊看。

阿措雖然竭力平靜,心中也充滿好奇,不像燕燕凌波都是見過崔景煜的,她一時間竟分不清哪個是崔景煜,只見來的那幾騎為首的人穿著玄甲玄袍,一身肅殺,連肩頭落的雪也像是他與生俱來的一般。有頭盔,看不清面容,只看見身形非常修長,高大舒展,蜂腰猿背,是個天生武將的身形。

反而是他身邊那個沒有披甲的,穿著青袍的青年,雖然跟在他身後,只露出半張臉,但一看就異常風流俊美,簡直不像個將領,倒像個探花郎。

阿措的目光在幾人身上換來換去,最終落到那個攔住他們的魏禹山身上。

他姓魏,又這樣驕矜傲氣,面容英俊,是秦人的清癯臉,鎮北軍的魏帥祖籍就是秦地,只怕多半是魏家的子侄。

但他對崔景煜卻十分尊敬,見崔景煜過來,叫道:“崔哥,是葉家的馬車,我幫你圍了……”

但下一刻他整個就從馬上跌了下去,阿措根本都沒看清,只隱約看見似乎是崔景煜直接拽住他衣領,把他像個麻袋一樣一扔,他整個人就飛了出去,滾落在雪地中。

“少將軍!”親兵都連忙去扶,魏禹山顯然也沒受過這樣的待遇,也可能是摔的,人都懵了,坐在雪地裡,又是懵,又是委屈,震驚地看著崔景煜。

崔景煜沒說話,也並沒有看葉家的馬車一眼。

“散開。”他只是平靜地命令道:“讓馬車過去。”

士兵如同訓練好的鴿子群一般讓開,如潮水中分出一條路來。楊五叔喜出望外,連忙帶著小廝爬到車轅上,一面控馬,一面想朝崔景煜道謝:“崔少爺……”

崔景煜像是沒聽見一般,直接將馬一撥,戰馬十分馴熟,立刻避到朱雀街旁的屋簷下,士兵湧過來,將葉家的馬車和他隔開。

他似乎一句話也不願意與葉家的人說。

楊五叔只得趕著馬車往前走,崔景煜不說話,自家小姐也不道謝,四年後的第一面,就這樣無疾而終,縱使老實平和如他,心中也百味雜陳。

但他沒料到自家還有個二小姐。

阿措也半懂不懂,她年紀雖小,心思玲瓏,敏銳地察覺到似乎有什麼微妙的情緒在馬車內縈繞,正在琢磨呢,忽然感覺頭上一重。

是葉凌波,她伸手把燕燕和阿措的頭往下一按,先把這兩個後天就要參加花信宴的閨中小姐按了下去,然後抬起手,直接將琉璃窗往外一推。

馬車的琉璃窗頓時大開,雖然不過窄窄一幅畫般的視窗,但她時機選的這樣巧,就在馬車和崔景煜錯身而過的瞬間。

葉清瀾在馬車內,半隱在陰影裡,車外的人只能匆匆看見一張玉一般的側臉,因為飲酒,帶著一點醉意,端莊的觀音相也染上胭脂色,雲鬢花顏,二十三歲的年紀,如同一枝窗外垂著的芙蓉花。

而崔景煜卻連臉也未側過一下。

玄色盔甲如同銅鑄雕像,藏起他面容,也藏起他的喜怒,他平靜騎在馬上,就彷彿路過他的不過是從未有過交情的陌生人,那遊絲般的情愫,四年時光堆疊起的悵然若失,不曾沾染他分毫。

雪花大如鵝毛,紛紛揚揚墜落,兩人之間不過一丈距離,卻彷彿隔了一整個長安城。風捲起雪花,撲面而來,幾乎要讓人眼睛都睜不開。

“好大的雪啊。”有人笑著讚歎道,正是那個和崔景煜一起騎馬來的青衣將領。他笑起來眉目更風流,說是看雪,其實眼光不偏不倚正看向馬車內。是天生的一雙桃花眼,實在漂亮。

但葉凌波殺了他的心都有了。

她也知道今日這個窗白開了,所以只是遷怒地看了那人一眼,狠狠把琉璃窗關上了。她身上殺氣騰騰,燕燕本來還想湊過去看看外面的樣子,看她這樣不敢動了。

“好,相見不相識是吧。”她眼中轉過千百個主意,話音反而軟下來,幾乎帶著蜜意:“那咱們就走著瞧罷。”

她平時發怒,其實還不嚇人,這樣說話,連阿措都意識到危險了。

反而是清瀾平靜勸她。

“都是過去的事了,何必介意呢。”她異常平靜,甚至面上還帶著點微笑,道:“我們今年顧好燕燕和阿措就好了,你也別想這些事了,好好準備花信宴吧。”

外面北風仍在呼嘯,阿措心中千頭萬緒,不知道從何說起。也許是喝了酒的緣故,她心中第一次覺察到了某種類似遺憾的情緒,本能地想要和燕燕靠在一起,像是看見山嶽在緩緩倒塌一般。雖然知道不以人力為轉移,但也心生感傷。

睡去前她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如果那個叫崔景煜的,曾和清瀾姐姐訂過親又被她退婚的,鐵一般冷漠的年輕將軍,真的完全和清瀾姐姐成了陌路人的話......那為什麼那一陣卷著雪花的風撲面而來的時候,所有人都本能地伸手遮擋,卻唯有他們,也只有他們這兩個互相也不看一眼的人,一下都沒有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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