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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慶武的胸口劇烈起伏，顫抖著嘴唇問。
“為什麼要給我買鞋？”
“因為您的鞋壞了。”
因為鞋壞了，所以要買新鞋。
這是多麼普通且正常的理由。
這個答案顯然讓孟慶武有些意外，他愣了一下然後笑了。
他和孟穗穗相處的這一天，每個細節都讓他覺得舒服。
就像現在，孟穗穗沒給他講大道理，也沒跟他說雞湯，也沒有做那些毫無意義的安慰。
孟穗穗在精神上對他做到了一視同仁，讓他覺得自己像正常人一樣被對待，但又在他生活中需要幫助的時候多加眷顧。
是孟穗穗讓他覺得他不是一無是處，讓他感覺到了久違的尊重。
孟慶武的笑聲很短，但還是被孟穗穗捕捉到了。
她的眼睛裡湧現出驚喜。
就在這時，耳邊響起二叔的聲音。
“不是說讓我試試嗎？你不放下我怎麼試？”
孟穗穗知道二叔不願意讓人幫忙，她連忙把鞋盒放在二叔手邊。
只見二叔左邊那隻鞋，抬起腳，把鞋穿了上去。
從外邊捏了捏腳尖的位置，又拄著柺杖地走了一圈。
“不用換，這鞋我穿著很合腳，多少錢？我明天拿給你。”
“不用錢，這雙鞋是我買來送給二叔您的。”
孟穗穗剛說完，看到二叔立刻冷臉，一屁股坐炕邊作勢要把鞋脫下來，嘴上說著。
“你不要錢我就不穿了，你拿去鎮上退了吧，這一天只幫你殺了兩頭豬，卻在你家吃了三頓飯，還帶走那麼多排骨和肉，你現在又要送給我鞋，你是覺得你二叔我活不起了，需要靠你們小輩的救濟才能苟活下去嗎？”
沒想到二叔突然這麼生氣，孟穗穗連忙說。
“二叔我沒有救濟您的意思，我認為孝敬長輩是我應該做的，記得在我小的時候，您雖然回家的次數不多，但每次回來都會給我們這幾個孩子帶新衣服新鞋，還有大白兔奶糖，想必您當初給我們買東西也和我一樣，是因為愛，而並非救濟。”
二叔的表情緩和了一些，沒好氣地說。
“就你牙尖嘴利，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
孟穗穗得了便宜賣乖，俏皮地說，“這不是隨便了嘛。”
她這樣讓孟慶武生不起氣來，但他還是堅持給錢，要自己出錢買這雙鞋。
二叔這麼多年沒什麼需要花錢的地方，想必應該還有些存款。
孟穗穗見二叔堅持，只好答應。
如果早知道二叔要自己花錢，她就不讓劉招娣買這麼貴的鞋了。
她眼珠子一轉，撒了個善意的謊言。
“二叔，這雙鞋是斷碼的特價鞋，花五塊錢一雙買的。”
“嗯。”孟慶武應了一聲表示知道了，他的目光停留在那隻舊鞋上。
片刻之後，孟慶武拄著拐起身，走了幾步之後突然停了下來，背對著孟穗穗說。
“把那隻我用不上的鞋和舊鞋幫我一起扔了吧。”
孟穗穗心思細膩，瞬間理解二叔的想法。
拋棄過去，迎接新生活。
二叔開始接受只剩下一條腿的現實了。
她聲音爽朗，“好，二叔晚安，我明早在家等您一起吃早飯。”
二叔身形一頓，繼續拎著豬肉離開了。
即使他已經離開部隊多年，即使他已經失去了一雙腿，他走起路來背影依舊挺拔如松。
二叔走的時候和早上來的時候的狀態天差地別。
孟穗穗注意到二叔的變化，發自內心地笑了。
這世上有那麼多苦命的人，在能力範圍內能拉一把是一把。
贈人玫瑰手有餘香，幫助別人能給她帶來正向的情緒反饋，那是除了賺錢以外，第二件能讓她快樂的事。
今天孟宇帆給孩子們放假了，這是開始補課以來的第一次假期。
孩子們難得有機會放鬆，孟穗穗大手一揮仗義地說。
“一會兒熬豬油的活交給我，今天晚上你們想幹嘛幹嘛，可以好好放鬆一下。”
原本以為孩子們有時間放鬆做自己的事會很開心，想不到女兒們都沒動。
“我不累，我跟娘一起。”
“我也要，我喜歡跟娘一起幹活。”
“咱家人多，一起幹能快一點。”
“跟娘在一起，不管幹什麼都很開心。”
孟穗穗聽了很感動，覺得孩子們太懂事兒了。
女兒們是真心實意地想幫她分擔，孟穗穗不想辜負女兒們的心意，答應了下來。
依然是分工合作。
老五老六把要熬的肉清洗乾淨，孟穗穗把肥肉和肉皮分開，老大老二把肥肉切成小塊，老四處理豬雜，老三則選擇抱柴火點火。
人多幹活快，沒過多久豬板油和肥肉就下鍋了，孟穗穗把老三切好的豬肝，豬肺，豬腰子和豬連體都一併放到鍋裡一起炸。
兩個鍋一起熬，孟穗穗和老三一人看一個灶臺。
這會兒只要看好火就行了，孟穗穗讓沒活的女兒們回去休息。
女兒們依然都沒動，說要陪她一起。
女兒們喜歡跟她親近是好事兒，孟穗穗提議道。
“那我給你們講故事吧。”
此話一出，女兒們皆是眼睛一亮。
“娘，您會講故事？”
“好呀好呀，我想聽娘講故事。”
孟穗穗問：“你們想聽什麼型別的故事？”
短暫的沉默之後，老二笑容苦澀地說。
“娘，我們之前沒聽過故事，不知道都有什麼型別，娘講什麼我們就聽什麼。”
之前女兒們不受寵，就算原身會講故事可能也不會講給女兒們聽。
孟穗穗心疼女兒們，溫柔地說。
“沒關係，今後娘給你們講故事，咱們國家文化底蘊豐厚，從古至今後很多好故事，等你們認得字多了，娘就買故事書給你們看。”
最小的女兒才九歲，講愛情可能會聽不懂，鬼故事又太嚇人。
孟穗穗突然想到什麼，一拍巴掌說。
“那我給你們講花木蘭的故事好不好？”
“好。”
“古時候，陝西延安府尚義村，有個名叫花木蘭的姑娘，從小跟父親花弧學得一身武藝......”
她講故事時，女兒們都聽得很認真。
心情隨著故事而變，時而為之緊張，時而為之鬆弛而長舒一口氣，為之憤怒而咬牙切齒，為之高興而歡呼雀躍。
講完了，女兒們都覺意猶未盡，激烈地討論起來。
孩子們有疑問有感慨，這說明她們聽進去了。
孟穗穗引導地問，“聽完這個故事，你們有什麼感想嗎？”
老大說，“花木蘭很孝順，她為了保護父親而選擇易裝參軍，勝利歸來之後她原本有更好的選擇，但她只想要一匹快馬回家鄉陪伴親人。”
孟穗穗點頭道，“老大說得很不錯，其他人還有什麼別的感想嗎？”
老二說，“想要做成一件事就要不怕困難，認真學習，堅持不懈。”
老五說，“花木蘭很勇敢。”
老六說，“漂亮的女孩子也能成就一番事業。”
老三突然激動地站起來，“娘，我知道了。”
孟穗穗溫柔地揚了揚下巴，“嗯，你說。”
老三說，“女子也有能力上陣殺敵，報效國家，古代的時候女孩的地位比咱們現在低多了，花木蘭都能靠自己的努力扭轉別人對她的看法，所以今後我也要努力，我要證明我不比男的差，我是女孩我也可以殺豬，像男人一樣駕大馬！
孟穗穗的笑容越發寵溺，等老三說完，她娓娓道來。
“你們說得都對，只要你們足夠強大，就一定能衝破世俗與封建的束縛，從而獲得認可。”
“只要我們有花木蘭的勇氣和那種不屈的精神，我們每個人都能闖出一片藍天，都能靠自己的方式幫助他人，女子並不比男人差。”
女兒們聽了都熱血沸騰。
既聽了故事，又學到了東西。
孟穗穗教育於無形，她喜歡在日常相處中把一些道理和為人處世的技巧滲透給女兒們，讓她們在不知不覺中得到成長。
感覺油熬得差不多了，孟穗穗掀開鍋蓋，孩子們聞到香味立刻湊過來。
“哇，好香啊。”
孟穗穗把豬雜盛到盤子裡，女兒們迫不及待地想伸手去抓。
她下意識伸手攔了一下。
“小饞貓，剛出鍋很燙，要小心點，去拿筷子夾著吃，吃之前記得吹涼。”
孩子們愛死了溫柔的娘，一臉乖巧地去拿筷子。
孟穗穗又讓老大去拿了點鹽，孜然，還有辣椒麵，讓孩子們蘸調料吃。
一家人圍在灶臺前，筷子到了之後都迫不及待地嚐了起來。
“太好吃了。”
“酥，脆，香。”
“想不到豬雜竟然可以做得這麼好吃。”
“我好喜歡，娘，以後咱家的豬雜都這樣做好不好？”
孩子們吃得開心，孟穗穗在一旁笑得寵溺。
這一天孟穗穗和孩子們一起忙活到很晚，但每個人卻都很開心，幸福的冒泡。
與此同時，歡喜村有一夥村民趁著夜色從小路出村了。
他們沒帶任何照明裝置，悄悄地混入黑暗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