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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試試看吧。”朱志遠不打包票：“力求不太讓方市長失望。”
“不會的。”方自成一臉激情：“我相信你。”
別說，他這個作派嘛，也還是較為感人的。
朱志遠突然想到一個人：劉備。
為什麼他會想到劉備？
一是方自成這種熱情，跟劉皇叔有得一拼。
另一個，握著手，他發現，方自成的手比較涼，而且微有點溼。
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方自成的熱情，其實只是個表象，他的心裡，不象他的表面那麼熱情，更不是那麼綿軟，需要的時候，他也下得了手。
想來也是，他能當到一市之長，豈會是無能之輩？
劉皇叔經常哭哭嘀嘀愛做戲，但其實是一代梟雄啊。
人妻曹青梅煮酒，縱論天下英雄，數來數去，惟使君於操啊。
你可以質疑人妻曹的人品，但絕不要懷疑他的眼光。
所謂天下英雄，惟使君於操。
所謂生子當如孫仲謀。
那都是神論啊，沒走過眼的。
還好，朱志遠是重生的老鬼，真心也好，作戲也罷，他都應付得來。
再一個，他無所謂啊。
他來富林，是看宮鳳凰的面子，他根本不必要方自成領他的什麼人情，也完全沒想要借方自成得到一些什麼。
好就好，不好，拍拍屁股走人，回去跟高東紅打聲招呼，跑國企當廠長去，那才是他設想好的道路。
方自成很熱情的跟朱志遠聊了半天，到了吃晚飯的時間，一起出來，到一家會所，虎山縣委書記周雲已經在等著了。
周雲五十多歲年紀，滿頭白髮，看上去倒有六十多的樣子，同樣有點胖，一張臉笑起來，比方自成還要圓上三分。
他跟朱志遠握手，一雙手也軟綿綿的，但和方自成不同的是，他的手熱乎乎的。
他整個人給朱志遠的印象，讓朱志遠想到一個東西：煨紅薯。
周雲跟朱志遠握了手，仔細的打量他，感慨：“小朱還真是年輕啊。”
“別看小朱年輕，英雄出少年呢。”方自成呵呵笑著：“小朱的事，我跟你說過了，大學畢業不到一年，西芝三十個億，罐頭換飛機，幫著金投拉到電機專案，更又搞定了奔遠礦，那可是在泰北，這幾樣，任一樣拿出來，都了不得啊。”
方自成細數朱志遠的業績，說得口沫橫飛。
很顯然，哪怕他是市長，是上級，要說服周雲，放手讓朱志遠這樣一個年輕人折騰，也還是需要一點力氣的。
不過周菩薩確實好說話，他點著頭：“確實是英雄出少年，這幾樣，任一樣放到我們虎山，那都了不得，虎山經濟立刻就能上一個大臺階。”
“所以，老周，我把小朱請來了。”方自成一臉認真的看著周雲：“虎山那一攤子，其它的不管，先把經濟搞起來，你是老書記了，經濟搞好，你也有個交代，到市裡來，面上也有光，是不是？”
這話就說得很直接了，也是一種許諾。
虎山修路窩案，雖然周雲沒什麼大事，但身為書記，他是有責任的，只是這一次給抓的官員太多，實在無人可用，他這個書記只能留下來穩班子。
半年，最多一年，班子一定會調整，周雲到時能撈個政協主席噹噹，都是最好的結果了。
可如果，經濟搞上去，那就完全不同了，窩案不論，甚至有可能上調市裡，哪怕同樣是政協主席，市政協和縣政協，那也完全是兩個級別啊。
“方市長你放心。”周雲立刻表態：“我一定站好最後一班崗，為小朱，朱助理，保駕護航。”
周雲表了態，又在酒席間，給朱志遠介紹了虎山縣裡的情況。
虎山情況非常糟，全縣大半是山區，跟朱志遠老家老洞縣有得一拼，惟一好一點的是，貫穿全縣的高速修通了，在犧牲了一堆官員之後。
但除了一條路，還真是啥也沒有。
農業？
僅靠那點地，飯都吃不飽。
是真的，哪怕包產到戶，哪怕有了良種，哪怕有了化肥，如果僅靠農民自己那點地，仍然不夠吃。
家家戶戶能吃上飯，甚至偶爾能吃上肉，主要是靠出去打工。
辛辛苦苦種一年田，不如外面打一個月工，這田乾脆就沒幾個人種了，所以本來就不行的農業，更加不行了。
工業？
虎山倒還真有點兒工業。
虎山以前有一個老軍工廠，因為虎山多山啊，佔了地利，以前就在這邊建了個廠子。
給軍工廠配套的，還有一個電器開關廠，一個鑄件廠。
但改開，軍隊要忍耐，要給經濟發展讓路，老軍工廠根本就沒有訂單，自己謀生，慘不忍睹。
主廠不行，配套的電器廠鑄件廠怎麼可能行，和主廠一個樣。
產品賣不掉，工資發不出，別說為縣裡提供稅收，時不時的，還要來縣裡打油夥，要縣裡救濟他們。
其它方面，旅遊經濟沒有，商業也就是縣城裡那麼幾家店子。
還有啥？啥也沒有。
也別怪縣裡的官員們一看到修路款，就不要命的撲上去，實在是，沒有錢啊，整個虎山，就看不到錢。
虎山這種情況，全國很多地方都有，那些五線六線的小縣城，基本都是這個樣子。
難啊，是真的難。
這也就是為什麼宮鳳凰把朱志遠推給方自成，方自成就不惜代價，把朱志遠要了來的原因。
他是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必須要借朱志遠這樣的人來創造奇蹟。
至於有可能付出的政治代價，他已經顧不得了——用一個大學畢業不到一年的年輕人，哪怕是當縣長助理，也是一種冒險，一種冒進。
一旦搞不好，有心人要搞他，這就是個很好的藉口。
但他不冒這個險，不行。
也正因為冒了險，他對朱志遠的支援，力度也就足夠大，他沒有把周雲叫去辦公室，而是私下裡先讓朱志遠和周雲會面，就是一種強力支援。
官場上，私下的溝兌，有時比明面上的溝通，要管用得多。
大家走明面，可以打哈哈，官場上的風氣，本來就是這樣的，人人都是太極高手。
但私下裡溝兌，那就是站隊給面子了，我打了招呼，你給我面子，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
你要是不給我面子，那我們就試試看，我下起手來，你也莫怪。
朱志遠當天在富林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和周雲一起回虎山。
如果是縣長上任，得是組織部派人，不過朱志遠只是一個縣長助理，一般情況下，自己拿了組織部的函，去虎山報到就行。
現在周雲陪同他一起回去，給外面的感覺，朱志遠是縣委書記親自請回來的，這份量就不同。
哪怕周雲是周菩薩，但至少在虎山縣，也沒有誰敢真不給他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