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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正立似乎對“逍遙”二字有了曲解之意,怎麼看陳逍遙都不像江湖人口中那般逍遙自在,雖然沒自己俊俏好看,但勝在年長的中年韻味,不過財迷心竅倒是如出一轍,才拿一百多兩就唸叨一上午,又不是不還他,一路尋死覓活。
兩人表面上稱兄道弟,實則都在揣測對方道行,時而你追我趕,時而比拼腳力,來了興趣在山野花海過上一招半式,驚起花瓣滿天,如此打鬧一上午,龐大真氣消耗兩人大氣都沒喘一下,呼吸依舊綿長,可見實力在不分伯仲之間。
某一瞬間,趙正立在想,這傢伙會不會是吃不透自己實力,所以假借“交朋友”名義試探,再找時機暗算自己,最後拿去朝廷換賞錢,得世襲爵位?
畢竟這傢伙扣扣搜搜模樣怎會慷慨借錢給自己?保不準是舍小錢,得大錢!
想著想著;趙正立警惕心油然而生。
陳逍遙渾然不知的在前方咆哮:“到了陶家鎮,我要暢飲桃花釀,這頓酒錢算你哈!”
趙正立不回答。
隨後他又問:“趙兄弟,聽說廟堂三聖去東海尋仙島了,為老皇帝求續命的靈草仙藥!你要不要去搗亂,好讓老皇帝早點兒嗝屁?倘若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如此兄弟你也逃過一劫啦!”
趙正立心中震驚,似乎可行,但他依然沒回答,因為他在思索詳細策略。
“喂!我說,你啞巴啦?年紀輕輕裝深沉呢?對了,江湖傳聞說,你進了烏鷺聖殿,給老哥講講,那神秘氣運聖殿長得什麼模樣?與你對弈下棋的是仙女嗎?跟仙女做不可描述的事情沒?詳細給老哥我說道說道!烏鷺聖殿有武功秘籍,成仙之法沒?”
“……”趙正立啞然,這傢伙居然是個話嘮。
陳逍遙也沒覺得自說自話無趣,順手薅了把野花放鼻下嗅了嗅:“老哥我呢,不是話多好奇的人,只是《夢逍遙》賺的錢花幹殆盡,預謀再開本不一樣的江湖書,那神秘烏鷺聖殿就是很好開端……”
陳逍遙自顧自說著,趙正立不理睬,心中在想,以這傢伙的腦子估計也只能寫《夢逍遙》那種快意恩仇的江湖爽文廝殺了,那些彎彎拐拐的勾心鬥角怕是要將他“逍遙”的心擰成麻花,既然如此,他應該想不出複雜連環心計對付自己吧?
趙正立望著他自在逍遙的背影,似乎對江湖所說的“逍遙”有了懵懂,想得簡單,心自然自在,人當然逍遙!
或許;這才是陳逍遙的“逍遙”吧!
那麼,他借錢是真?交友也是真?不是城府極深,撒餌料的釣魚人?
回答他的是陳逍遙拋撒的一把花瓣!
。
陶家鎮又叫桃花鎮,連綿數十里桃花而得名,小鎮陶姓居多,故而不分“陶”與“桃”。
此地桃樹有數百種之多,花期貫穿一整年之久,全然超越尋常,普遍桃樹三五月開花,六七八月成熟,品種有毛桃、油桃、黃桃、蟠桃、水蜜桃等。
六七月開花,九十月成熟有碧桃、壽星桃。
還有反覆嫁接讓六七月成熟的白桃、美人桃、鷹嘴桃延伸到十月開花,十二月成熟。
東北方後半年季寒多霜,越耐寒的水果越甜脆,除去葡萄冬棗之外,就屬陶家鎮的耐寒桃系列,然而在寒霜遍地之時,紫桃與雪魅桃才剛過花期,整個成長過程都在極寒冰雪氣候,故而脆又甜,還自帶奇異芬芳,被宮廷常年視為貢品,特別是紫桃,通體紫色,產地陶家鎮又在慶國東方,寓意紫氣東來,深受皇家喜愛。
趙正立所知甚少,這些都是浪蕩江湖數十年的陳逍遙介紹,他不喜歡吃桃,但對桃花釀酒甚是垂涎,故而將趙正立引到此鎮,順帶賞賞各色桃花奇景。
兩人距離桃花鎮十餘里就隱隱嗅到花粉芳香,視野盡頭桃花粉白一片,宛如豆蔻少女那般粉豔嬌嫩。
陳逍遙回頭傲然仰首道:“怎樣?壯觀吧!沒白來吧!往後有美人了知道朝哪兒帶了吧”
聽他語氣頗有大哥帶鄉下小弟增長世面的味道。
粗麻粗布的趙正立也不反駁,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陳逍遙見這傢伙總算有了反應,一時高興加快了腳步:“我陳逍遙遊蕩江湖喝了不少美酒,唯獨偏愛這裡桃花釀,待會兒你嚐嚐,什麼叫“一嗅百花開,入喉萬般柔”的感覺。”
陶家鎮頗有詩情畫意,建在桃花林當中,除了主街稍微寬敞,其餘次街小巷的桃樹隨處可見,甚至有些從閣樓、牆壁、屋頂竄出,小鎮人潮湧動,熱鬧非常,各種口音皆有。
據陳逍遙介紹,小鎮常年如此,全是各地各國慕名而來的遊人俠客,礙於趙正立身份的特殊,兩人並未深入小鎮,在小巷找了家酒肆茶館,很破、很舊,還是二層閣樓,妥妥的危樓,如此環境客人稀少到可憐,加上趙正立跟陳逍遙一共才三桌,這生意在人滿為患的陶家鎮實屬另類。
兩人也沒嫌棄,找了個僻壤角落坐下,要了兩三壺桃花釀,三兩碟桃花酥、桃花膠,等特色糕點。
酒肆老闆是個不惑之年的男子,長相斯文,淺淺鬍鬚又黑又濃,足足九尺身高穿著素淡長衫,顯得身段格外修長,白色包巾束著綰髮立於頭頂,頗具書生氣。
這不惑之年的老闆神情悠閒,斜靠酒肆大門邊桃花樹的藤椅上,左手拿書,右手捧拳頭大小茶壺,書不知名,茶壺卻是上等血紅紫砂燒製,淡藍色釉彩泛著白光,不懂行的外人都能瞧出價值不菲。
那小巧茶壺嘴時不時被他啄一口,藤椅微微晃動,桃花滿樹,微風拂過零星花瓣飄灑,好不愜意,好不悠閒。
他心情絲毫沒被慘淡生意所影響。
酒肆很安靜,但陳逍遙是閒不住的人,教趙正立如何吃桃花酥,如何品桃花釀。
據他介紹,桃花膠是桃樹分泌的晶體膠質,採摘後反覆洗滌,再晾曬數月乾透,以文火烘烤儲存,用時打山泉水泡發,說來簡單,實則過程繁瑣複雜之極,優劣區別就在細節的把控上,極端者精甚至確到分毫時辰。
他嘴裡邊吃邊說,手上則不停示範,將桃花膠浸入桃花釀,再拿桃花酥蘸放了桃花膠的桃花釀,而後放鼻前一嗅,再一口咬進嘴,他便露出陶醉神情。
趙正立有樣學樣跟著嘗試,還真別具特色,花與酒的芳香同時充斥嗅覺跟味蕾,桃花酥酥中回甘,桃花釀酒中芳香,只叫人風味無窮,仿若醉倒萬里桃花之海。
另外兩桌客人,見他倆這般沉醉,也好奇跟風,果真如同開啟新世界,滿是讚許。
斜躺藤椅的老闆放下書,瞥了眼青袍陳逍遙跟粗麻粗布的趙正立,而後起身不急不緩走在兩人旁邊坐下:“二位是常客?”
陳逍遙含糊不清回答:“我是,他不是!”隨後將桃花酥咽入喉嚨瞧了瞧破舊閣樓又補充:“來你家是第一次,不過你家桃花釀很醇厚啊,要是將閣樓翻新,生意肯定火爆。”
書生氣的老闆笑了笑:“掙不了幾個錢,翻新豈不好幾年沒進賬,再說生意太好多累人,日子嘛,能過就行!”
兩俊俏公子聞言瞪起眼睛打量這位老闆,還第一次聽說不喜歡生意太好的商人!
果真是“不惑之年”,想的通透,看的透徹。
“老闆,你這酒肆茶館是祖傳的吧?”
“嗯~理論上來講是!”
“此話怎講?”
“因為是我自己開的呀!”
“老闆你吹牛了哈,這破破爛爛閣樓一瞧都比你年紀大,估計沒八十年也有一百年了,你才多大?!”
“嗯,猜的很準,酒肆今年六月剛好八十年,是我二十出頭開的店!”
“冒昧問一句……老闆您今年多大了?”
“理論上說三十八九。”
“……”
陳逍遙覺得他在胡亂吹牛,哪兒哪兒都對不上,這個店八十年,他二十出頭開的,如今年齡三十八九歲,滿打滿算十九年,中間六十一年去哪兒了?
老闆曉是也被繞暈了,也懶得解釋,託著昂貴的血紅紫砂壺搖搖晃晃回到藤椅。
兩人糕點酒釀已近尾聲,僻壤的小巷卻莫名鬧騰起來,零零散散十數人,全是提刀背劍的江湖客,在巷子裡遠遠注視著破爛酒肆。
嗖嗖!
與此同時,數道人影現身閣樓飛翹屋簷跟屋頂,俯視著整個酒肆茶館,小巷子的江湖客也逐漸圍攏,直至確保無死角停步。
呼呼!
春風拂過,酒肆旁邊桃花樹輕輕搖拽,吹落花瓣數十上百,飄飄灑灑落在斜躺藤椅的老闆素衫之上,不速之客並未驚擾眯眼搖晃藤椅的不惑中年。
店裡幾桌客人早已慌了神,退又無處可退,走又無處可走。
趙正立大抵知道朝自己而來,反倒不緊張,照常吃桃花酥,喝桃花釀。。
屋頂上一提刀的漢子開口:“江南陳逍遙,你可知對面是亂臣遺子?”
俊俏的青袍男子飲完酒釀,一甩長袖,瀟灑臉上掛起笑容:“知道啊!影響我找他喝酒嗎?”
“……”
那人一時語塞,又有人開口:“朝廷懸賞天下,我等取他性命,你可會插手?”
陳逍遙瞥了眼一直沒說話的粗麻粗布俊俏男子,而後回望屋頂:“不好說!不過爾等似乎太高估自己了。”
那人不屑一笑:“我等一群宗師,初品八位,中品五位,怕他一個宗師中品不成?只要你不插手,這分功少不了你一份。”
陳逍遙不再接話,而是用腰間刀鞘戳了戳粗麻粗布的趙正立:“喂!你也聽出來了,我跟他們沒關係哈。”
“……”
眾人這才得知陳逍遙在自證清白。
趙正立也沒接話,側目斜視掃了小巷跟屋頂的十三人,而後單手運真氣,狂攬一把散落地上的桃花,花瓣在半空凝成一個不停旋轉的桃花球,隨之他一掌拍出,桃花球宛如流星一般剎那間朝小巷數人射去。
幾人見勢如臨大敵,握緊手中刀劍運氣劈砍,數股真氣碰撞讓桃花球頃刻炸裂“轟隆”巨響,桃花花瓣如粉紅利刃,“噗噗噗”爆射四方,每一片花瓣都真氣滾滾,速度極快。
幾人提刀握劍做出反抗姿勢,已然被灌入真氣的花瓣刺遍全身,眉心、額頭、臉頰、眼睛、喉嚨、胸痛、手臂、大腿,無一處倖免,花瓣深深鑲嵌肌體,血流不止,數人當即斃命。
餘下幾人駭然後退數米,丟擲數十道暗器,擊打的老舊桌椅板凳四分五裂,都沒料到趙正立如此果斷,話都不成說一句。
陳逍遙抬手以真氣阻斷近身暗器,跳罵道:“大爺的,出手通知我一聲啊,嚇老子一跳!”
趙正立從後背抽出紫.陽劍,說了句:“左邊三個給你,右邊兩個給我,是兄弟就幫忙!”
陳逍遙不滿暴跳:“這是威脅,這是赤裸裸恐嚇!我幫了你豈不是成了幫兇,會被朝廷一塊兒通緝!”
趙正立已經掠上屋頂:“不然不還錢啦!”
陳逍遙無奈朝屋頂幾人攤手:“你們也聽見了,我是被逼的,要不今天暫時放過他?等還了我錢再殺他?”
那幾人都沒空解釋,趙正立已經拎著劍殺來,眾人直接一團圍上,陳逍遙左右糾結片刻,拔出腰間那兵器譜第十三甲的雷鳴刀,躍上屋頂。
屋內兩桌戰戰兢兢的客人只聽見像切瓜果般的聲音“噗噗噗”,隨後五六具屍體逐一跌下,十三具屍體橫七豎八倒一片,隱隱還聽見“嘩嘩”流水聲,此地沒有小溪,流淌的自然是鮮血!
從始至終躺在藤椅的老闆都不成動彈,一切結束後微微抬眼說了句:“好快的劍,好快的刀!”
兩人躍下屋頂,他又補充了句:“兩張桌椅,四條板凳,爛了三十七片瓦,斷了三根桃花枝,共計九兩八錢,屍體自行處理,當然也可以找小鎮棺材鋪收拾!”
兩人啞然,這老闆是高手?還是見慣江湖廝殺的老油條?居然如此淡定,規矩都門兒清!
似乎報價很黑呀,陳逍遙也不磨嘰,在橫七豎八的屍體上一通搜刮,零零散散掏出數十兩,很是闊氣給老闆丟了兩粒最大碎銀,估摸著有十多兩,老闆也沒客氣,掂量後揣進懷裡,淡然搖著藤椅,看著書籍,啄著血紅紫砂壺嘴。
陳逍遙趕忙將剩餘碎銀銅板揣進袖袍,餘光還不忘瞥了眼一旁粗麻粗布的趙正立,生怕一不留神又被某個人順手抹了去。
巷子裡傳來一聲平淡蒼老嗓音:“朝廷的十萬金果真難取,世襲爵位果然難得!”
除了不惑之年的老闆,眾人都齊齊尋聲望去,是個半逾半百的老頭,他緩步慢走小巷,混濁雙眼緊盯粗麻粗布的俊男,趙正立只感覺一股強大威壓頃刻間鎖定了自己。
躺在藤椅的書生氣老闆伸了懶腰,輕“啊~”一聲,筋骨舒展啪啪響,鎖定趙正立的威壓蕩然無存,此時趙正立才看出這位不惑之年,留著淺淺胡茬的老闆是個高手。剛剛那股威壓可是貨真價實的大宗師,也就是說這位中年韻味的老闆也在大宗師以上,大宗師怎麼如此不值錢了?
半逾半百老頭第一次露出意外:“你是修不落桃花的桃花莊主,陶陽華?”
老闆搓了搓胡茬,自顧自說道:“難怪今兒卦象顯示不易開門!一年的新鮮事兒都湊一堆了!”
老頭第一次用恭敬語氣對不惑中年老闆施禮,姿態很是卑謙:“聽聞桃花莊主以兩甲子歲月輪迴悟不落桃花仙,如今數百種桃花開遍四季,花花交替,算得上“花不落”了,不知對“仙”可有收穫?”
“不多!小有收穫。”
桃花莊主此刻從藤椅起身,用手中書卷拍了拍落在身上的桃花瓣。
趙正立跟陳逍遙驚的呆若木雞,這數十里開遍四季的桃花也是老闆栽種?以他三十八九年紀完全做不到,聽老頭交流語氣,他在用兩甲子輪迴悟不落桃花仙。
一甲子一輪迴,兩甲子一百二十載,老闆最低也是百多歲的老怪物,為何不是仙風道骨容貌,就因為滿一甲子輪迴了?
如此說來,老闆沒胡亂吹牛?酒肆茶館真是他自己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