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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說他到底想做什麼事，沒有說他的私心是什麼，只是靜靜地望著她。
崇螢呼吸一滯，本能地避開視線：“會好的。”
她安慰他：“等你體內的舊傷再恢復一些，我就幫你治你的啞疾，現在貿然用藥，恐會影響你舊傷康復。”
蕭燼點點頭，苦笑道：“我知道。”
知道她會把他治好，只是猶自嫌慢。
看著他這樣，崇螢覺得有些心澀，想了想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你的病想要調理好，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放寬心才是，我說過會治好你，就一定不會食言。”
蕭燼看著她，心知他說的，和她理解的大概不是一回事，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罷了，不提這事，你說你在季氏醫館碰見了晏離？”
他突然開始聊正事，崇螢還有點沒跟上，愣了下點頭道：“是，他在追流雲。”
蕭燼沉默片刻道：“季氏醫館……七年前我在外出了事，等回來後京中的事情早已成了定局，那時我自顧不暇，也不曾清楚季氏的事情。”
“那再往前呢？”崇螢問，季氏醫館開了那麼多年，總會留下線索吧？
蕭燼搖了搖頭，看著她的眼中有些歉意：“你忘了我自小就被人視為不祥，能接觸到宮外的事情少之又少，十二歲那年我便上了戰場，從此沙疆鐵馬，鮮少回京。”
崇螢皺了皺眉，蕭燼是她最信任的盟友，本以為能在他這裡瞭解到更多季氏醫館的訊息，卻不想他竟然也不知道。
“只不過……”
蕭燼說著，見她低了頭沒看見他開口，又頓住，眸底一閃而過自苦，無奈地扯了下嘴角。
崇螢正低頭思索著，忽然感覺到胳膊被人點了兩下，她抬頭，看見蕭燼笑了笑。
崇螢忙道：“對不起，我走神了，你想說什麼？”
蕭燼擺擺手讓她不必道歉：“你為何對季氏醫館這麼感興趣？”
當然感興趣，不管是因為隨輕塵還是因為晏離，她都不得不對這個季氏醫館提起十二分的心思。
只是……若真像她想的那樣，那麼第一個原因就不方便對蕭燼講了。
崇螢猶豫了下，只道：“晏離都關心的地方，我當然感興趣了，而且我不是想開醫館嘛，我看那地方就很合適，所以想了解一下，若是沒什麼問題就給盤下來。”
蕭燼看她一眼，沒再多問，只為她提供了能幫她的人：“就我所知，季氏醫館旨在治病救人，尤其不願和宮中人來往，唯一和他們交集比較多的就是鶴夫子。”
“鶴夫子？那不是……”
“花星樓的師父。”蕭燼看著崇螢，“你若真想了解，可以去找他問問看，或許他知道些什麼。”
崇螢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心裡卻覺得有點亂。
季氏醫館，花星樓……還有隨輕塵留下的碧玉小葫蘆裡的兩顆救命藥。
這麼巧，都和醫有關！
崇螢下意識隔著衣服按住那個小葫蘆墜子，隱約覺得事情似乎冥冥之中早就串聯在了一起。
就是不知道這其中崇螢這個身份佔了多大的比例，原主丟失的記憶裡到底知不知道？
還有她背後那張從未出現過的圖案……
崇螢越想越覺得亂，直到蕭甲等人再次進來才打斷她的思緒。
“主子，吃飯吧。”蕭甲勸道。
崇螢也回過神來，站起身道：“你快吃飯吧，我先走……”
話音未落，蕭燼忽然抓住她的手腕。
崇螢愣了下，低頭看著他，一時忘記了把手抽回來：“怎麼了？”
一旁蕭癸搶答道：“崇小姐，我家主子今天特意讓廚房做了您愛喝的蓮藕羹，本來想著一塊兒吃飯的，您可倒好，誰都顧上了，就是沒管主子死活。”
崇螢：“……”
她怎麼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連蕭燼吃飯這種事都要負責了？
關鍵被蕭癸這麼幽怨地盯著，她還真憑空生出幾分愧疚心虛來！
這什麼情況！
我崇螢堂堂神偷，醫毒雙絕，為什麼會心虛！為什麼會愧疚！為什麼會覺得這會兒自己不該離開！
完了完了完了！
莫非是殉情蠱在搗亂？
崇螢心裡一通亂想時，看見蕭燼朝她微微笑道：“你若是不忙，可願陪我再吃一點。”
不願！
崇螢心裡想著，雙腳愣是沒邁動一下，還點了點頭坐下了。
然後……
接過了蕭燼盛給她的蓮藕羹……
崇螢心道：完了，她指定是被殉情蠱給影響了！也不知道蕭燼有沒有被影響？
她抬頭看了蕭燼一眼，卻見他也正看著她，眼底化不開的溫柔讓崇螢心臟頓時一滯。
算了，她還是喝粥吧。
蕭燼笑深了嘴角，亦低頭吃起飯來。
站在門口的蕭癸見狀，搗了下蕭甲的腰窩，眨眨眼小聲道：“瞧見沒，還是咱主子最得寵。”
蕭甲白他一眼，自作聰明，裡頭那倆什麼修為，以為小聲他們就聽不見了？
笨！
這頓飯吃到最後的結果就是——崇螢吃撐了！
於是在蕭燼提議出去賞月時，她猶豫了下沒有拒絕。
蕭甲和蕭癸極有眼色地沒有當電燈泡，崇螢從後推著輪椅，同蕭燼去了波瀾湖亭。
“今晚月色真好。”
崇螢抬頭看了眼頭頂的彎月，笑著對蕭燼說：“這麼好的月色，也不枉費我吃撐一回了。”
蕭燼仰頭，他沒有看天上的月，只是注視著她的笑靨，也緩緩勾了唇。
確實，不枉費。
亭子的臺階旁邊修有斜坡，是為了方便蕭燼輪椅透過的緣故，崇螢來過這裡，當下就要推他上去，蕭燼卻按住她的手搖了搖頭。
崇螢以為他愛面子，就道：“你不必在意，於我只是隨手的事。”
蕭燼再次搖搖頭，張口：“不是跟你見外，只是……我想試試。”
試試？試什麼？
崇螢正疑惑著，就見蕭燼竟站了起來。
“你……”
崇螢吃驚地看著他，她竟不知道他的右腿何時恢復知覺了！
蕭燼顫巍巍地努力站直，看著臺階的方向，緩緩邁了一小步。
一步趔趄。
崇螢忙伸手扶住他胳膊：“你當心。”
蕭燼看她一眼，沒拒絕她攙扶自己，只是點點頭，撐著往上走。
崇螢擔心地看著他，想說他的右腿殘了這麼多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康復的，但看著他堅硬的側臉，又將這話嚥了回去，只緊緊扶著他的胳膊，讓他借自己的力。
幾步的臺階，似走了很久。
崇螢能感覺到蕭燼全身都在顫，抓住她的手也越來越用力，耳鬢滿是冷汗。
崇螢心中一動。
原來他的冷汗是這樣來的。
原來他一直在偷偷訓練。
“小心。”
“我們走慢一點。”
“沒事的，我扶著你。”
終於，邁上最後一階時，崇螢鬆了口氣。
下一瞬，卻見蕭燼整個人失力往前栽去。
“蕭燼！”
崇螢臉色一變急忙朝他扶去，蕭燼也沒想到她會朝他懷裡撲過來。
兩人都沒反應過來時，就已經擁在一起。
月色灑在波瀾湖亭。
月影下，有一雙相擁的人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