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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舒點頭:“真的。你仔細看院子裡的花木,矮小又稀疏。可木門上的漆都掉了,石桌石椅也有了年頭,說明老夫人在這裡住的時間不短,按理花木應該很高大茂密才是。”

木樨一點即通:“花木都是新種的!”

“對。原來的花木枯死了,便只能換新的。”

木樨不解:“可怎麼會都死呢?松、竹這些很好養活。”

明舒壓低聲音:“這院子裡有一股極厲害的陰氣,日夜不休地吞噬著周圍的陽氣。”

木樨一驚,正要細問,一個丫鬟慌慌張張地跑來。

“雪團,你在哪呢?雪團——”丫鬟在院子裡找了一圈,眼都紅了。

木樨更吃驚了:“雪團……狗真不見了啊!”

明舒迅速算了一卦,當機立斷:“木樨,一起去找狗,不然真死了。”

“我們不是要等老夫人醒嗎——”

“瞧這情形,狗是老夫人的寶貝,要是出事,我怕是得給她侍疾。”

木樨一聽,趕緊扶著明舒走出院子。

見那丫鬟還跟無頭蒼蠅似的,明舒喊了她一聲:“快跟上,我知道狗在哪裡!”

一路往西北找去。

那個叫雲夏的丫鬟六神無主,一路都在絮絮叨叨:“奴婢早上帶雪團遛彎,遇到年嬤嬤,她拉著奴婢說三少爺夫人的事,奴婢要遛狗呢,本想說兩句就走,可嬤嬤一直說。

“後來雪團就不見了,奴婢找遍了整個侯府……雪團很乖的,從不亂跑。早知道雪團會不見,打死奴婢也不跟年嬤嬤嘮嗑……”

明舒在心裡默默:就你這什麼話都往外倒的性子,打死你,你也得飄回來跟年嬤嬤嘮嗑。

不過,這狗的事確實蹊蹺。

卦象顯示的是“飛來橫禍”。

它會像老夫人院子裡的花草一樣,慢慢枯死,而不是橫死。

三人在侯府西北角的荒地上停下。

在這裡,明舒感受到了狗微弱的生氣。

“以前這兒是堆放雜物的院子,後來走了水,還鬧鬼,漸漸就沒人來了,奴婢也從不帶雪團來這裡的……”

明舒眉頭微微一蹙,鬧鬼?這兒的陰氣還沒老夫人院裡重呢。

但此時沒空探究。

“仔細找找,雪團一定在這裡。”

三人分頭行動,偌大的地方都找遍了,並沒有雪團的蹤跡。

察覺那股生氣快消失了,明舒心一橫,問雲夏:“你身上有雪團平常用的東西嗎?”

雲夏摸了摸荷包,掏出一個小布球來。

“燒了。”

“啊?”雲夏一臉蒙。

“狗快死了,燒!”明舒語氣嚴厲。

雲夏又趕緊掏出火摺子。

在布球被點燃時,明舒十指翻飛,口中低低念著咒符。

木樨和雲夏一臉驚訝,目光漸漸從明舒身上移至布球燃燒後的煙霧上。

原本四散的煙霧,彷彿被無形的手聚攏成一團,筆直飄向東南方。

“跟著煙指的方向找!”

明舒臉色慘白,身子本就虛弱,此刻施展師門法術,簡直跟抽她的精魄無異!

雲夏還愣著,木樨已經找去了。

煙霧的盡頭是一堵倒塌的牆,亂七八糟堆著的磚頭裡,有個一尺寬的小洞。

木樨心念一動,想起了那堆狗屎。

細細的,小小的。

雪團是隻小狗!

她跪在地上,一邊扒碎石,一邊大喊:“雲夏,過來幫忙!”

待兩人扒開石頭,一團毛茸茸的東西露了出來。

“雪團!”雲夏驚撥出聲。

一支短箭射進了它的身體,雪白的毛被血染紅了大半。

木樨小心翼翼抱起小狗,探了探:“還有氣呢,快去找獸醫!”

雲夏接過雪團,拔腿就跑。

木樨一轉頭,就看見明舒身子晃了晃,重重摔在地上,額頭都磕破了。

“公主!”

木樨心中一慌,急忙背起陷入昏迷的明舒,想了想,只能去找趙伯。

可到了東院,喊了半天都沒人。

木樨不敢把明舒一個人放在空蕩蕩的院子裡,只能又揹著她去找老夫人。

誰知卻在院門口被湯嬤嬤攔住了:“讓三少夫人給老夫人請安,她竟然跑了!眼裡還有沒有長輩?!”

“公主暈倒了,需要看大夫——”

湯嬤嬤冷笑著打斷:“裝暈吧?後宅這些手段我瞧得多了,別想糊弄我!來人,把三少夫人押到祠堂,讓她好好反省反省!”

“你——”木樨怒不可遏。

此時,一個背藥箱的男子疾步行來,木樨猜他是來給雪團治傷的大夫,不知道能不能救人,但此時也顧不上了,大喊:“求求你,先給公主——”看看病。

話音未落,兩個壯實的僕婦就架住了她,將她和明舒拖了出去。

那大夫奇怪地扭頭,湯嬤嬤卻催促:“還愣著做什麼?快去看看狗!”

黑沉沉的祠堂,又陰又冷。

木樨抱著明舒,不停搓著她沒有熱氣的身子:“公主,醒醒啊……公主——”

嗚咽著,眼淚落了下來。

“木樨……”懷裡傳來低低的聲音。

木樨破涕而笑:“公主,您醒了!”

“別哭,我沒事,就是沒力氣了,緩一緩就好……”

明舒沒有睜開眼睛,她按著師門秘法調節氣息,漸漸陷入虛空狀態。

“嗯,我抱著公主。”

主僕兩人坐在冷冰冰的地上。

木樨心中淒涼,只覺得侯府像座巨大的監牢,她們要麼被拖出去斬首,要麼困死在這裡。

不知過了多久,門被人推開了。

一道頎長的身影,從灰沉的光裡走進來。

木樨愣愣看著他,一時竟忘了開口。

傅直潯的目光卻落在明舒臉上,看到額頭乾涸的血跡,劍眉幾不可見地皺了下:“帶她回去。”

木樨心中悲慟又茫然,低低迴了一句:“回哪裡去?公主沒有家了……”

傅直潯沉默了下,開口:“要是想凍死在這裡,那就繼續待著吧。”

木樨終於回過神,抱著明舒就要起來。

可她跪坐太久腿麻了,不但自己起不來,還把明舒摔在了地上:“公主——”

明舒身子一疼,從虛空之中抽離,不由睜開了眼睛。

下一瞬間,茫然的眼漸漸睜得渾圓。

她看到傅直潯單膝跪地,一手摟著她的肩,一手穿過她的膝下,竟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傅直潯亦看著她,眼神跟這祠堂一樣冷,紅唇動了下:“能活?”

似沒頭沒腦的兩字,明舒卻聽懂了,虛弱卻堅定:“能。”

傅直潯抱著明舒走出了祠堂。

路上看到丫鬟和僕婦,不是匆匆忙忙,就是慌里慌張。

明舒知道緣由。

心裡反覆掂量,話最終出了口:“雪團救不活,是嗎?”

傅直潯微微一怔。

明舒卻直直看著他:“我能找到雪團,也能救活它,你信嗎?”

傅直潯劍眉一挑,眼中的清冷散了些,顯出幾絲饒有趣味來:“要是成了,我信。”

明舒暗自深吸一口氣:“好,你找根人參來,我讓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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