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誰家有女初長成
寒築提示您:看後求收藏(書包網www.shubaoinc.com),接著再看更方便。
劉幽州裴錢當然不陌生,理論上來說,自己應當將他視作與師傅一個輩分的前輩,可裴錢是真做不到,在她眼裡,劉幽州就是個比她還啥都不懂的小屁孩……
於是她只是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好久不見。”
劉幽州頓時更緊張了,他此番來到五彩天下,是既是合作人、也是好友的顧璨所建議,只說來了這邊,大概或許八成可以等到自己想見的人。
果不其然,在這邊待了一段時日之後,就聽說裴錢也來了五彩天下,並且在趕來飛昇城的路上,劉幽州一時對顧璨又是感謝又是佩服,然後就開始糾結怎麼與裴錢相處才能拉近些關係。
就在裴錢入城的前一天,劉聚寶安排在他身邊的護道人葛老頭才拿出一枚錦囊,說這是顧宗主臨行前給的,囑咐說要在公子最糾結的時候取閱。
短短几天裡揪掉了自己幾百根頭髮的劉幽州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趕緊拿過錦囊,拆閱完畢,先前頹喪的氣質當場一掃而空,取而代之是一股目空一切、捨我其誰的豪氣干雲。
“好好好!顧兄不愧是我知己,妙也,妙也!”
不過事到臨頭,與心上人面對面了,劉幽州還是不免緊張了起來,好在他還記得顧璨在錦囊中給出的“破冰法”。
劉幽州從咫尺物取出一枚印章,遞向裴錢,“這枚印章,出自老坑福地楊師楊璿之手,是顧宗主託我送給隱官的禮物,還讓我代為傳話,說他宗門事雜,無暇親自來寶瓶洲為兄長慶生,特贈此章。”
裴錢神色立刻和緩了許多,對於顧璨,她還是很有好感的。事實上,只要是真心對師傅好的人,她就願意敬重。十四年前在鄭居中的逼迫下肯為她之師傅、他之兄長自碎肉身的顧璨,毫無例外當得起她一聲“顧叔叔”。
雖然事後發覺那具肉身實為顧璨之本命瓷,但顧璨事先對此並不知情,所以這情份,一點兒都打不了折。
沒多久就是五月五了,裴錢一時有點著急,她可不想再錯過師傅的生日。
“多謝顧叔叔的好意,我一定把話帶到。若是劉先生不嫌棄,我可以請你在師傅酒鋪喝幾杯,也算是答謝劉先生的代贈、傳話之誼。”
劉幽州頓時樂了起來,毫不在意自己無形中就比顧璨低了個輩分,低才好啊,要是裴錢喊自己一聲劉叔叔,豈不是八字還沒有一撇,就先劃了個大大的叉,怎麼都寫不成了?
等到葛老頭識趣退去,裴錢,李槐和劉幽州一起在小酒鋪落了座,劉幽州這才注意到了和裴錢同行的年輕男子,而李槐也在好奇地打量著他。
李槐只是單純好奇為什麼身為天下第一有錢人劉財神的獨子,劉幽州出門一點兒排場都沒有。
要是我爹有那麼多錢,出門橫著走都算我不講排場。
劉幽州看李槐的眼神,就在隱隱的戒備裡還帶點兒不懷好意了。
沒什麼感情經驗的男人看情敵或者潛在的情敵,大概都是這種心態。
虧得李槐不知道對面的男人在想點什麼,不然非得給劉幽州當場跪下,哥,咱倆無冤無仇你可不能這麼害我啊!裴錢一拳下去真能給老弟我夯土裡拔都拔不出來啊!
要知道,李槐他娘拼命撮合兩人的時候,李槐真的是欲哭無淚,因為他太瞭解裴錢了,賬本上添一筆是跑不了的事情。
裴錢與如今酒鋪的夥計低聲耳語了幾句,沒多久,幾壺竹海洞天酒就擺在了桌上,還有三隻大白碗。裴錢為三人各自倒滿,率先提起,一飲而盡。
喝完之後還斜瞥了眼李槐,李槐立刻點頭如搗蒜,懂的懂的,明白明白,一定不跟陳平安說。
劉幽州心裡頓時不是滋味了起來,這眉來眼去的,莫不是已經近水樓臺了?
於是,一頓酒就在略帶尷尬的氣氛裡喝了起來。
眼見桌上酒越來越少,卻還沒什麼實質進展,劉幽州有些著急了。
“裴姑娘,我來到飛昇城已經有些時日了,若是你想在這邊轉轉,我可以為你帶路。”
裴錢搖搖頭,“我不會在飛昇城久留,很快就要去天地四方遊歷,這是李二叔叔給我的建議。想要打破打破歸真瓶頸躋身武夫‘神道’一境,旨在我身為神殿,武夫即神靈,一口純粹真氣如源源不斷的鼎盛香火,供奉自身。如果能與藏匿在五彩天下的神道餘孽問拳一場,一定幫我對這種境界有更深的感悟。”
桌子下面,裴錢暗暗握緊了雙拳。
十四年過去了,自己武道修為一直停滯在歸真一層瓶頸,毫無破境的契機和跡象。師傅教訓她說不能急,可她怎能不急?如果再出現一場“天地通”那樣的大戰,自己卻和上次一樣無法幫到師傅絲毫……
一想到這,裴錢幾乎就要剋制不住自己起身而去的衝動,儘快去找那些能讓自己破境的契機。
突然,一隻手搭在了她握緊的雙拳上,裴錢詫異看去,李槐正死死地盯著她,然後認真地搖了搖頭。
約莫十年前,裴錢問過師傅,該如何才能破境,師傅卻如何都不願多說,只是告訴她不能著急,要繼續厚積,才能薄發。於是她忍耐了許多年,直到實在忍不住了,她才又去問了師傅一次,師傅卻依舊是同樣的說辭。萬分急切的裴錢從師傅這裡得不到答案,只能想別的辦法,她甚至去找了那對“便宜爹孃”,詢問姜赦,可姜赦卻睜著眼胡說八道,居然說他也不清楚。
最後,無可奈何的裴錢去了獅子峰找李二先生,李先生也沒有給她直接的答覆,只對她講了先前那番話,並告訴裴錢,若真要去五彩天下,可以,但必須帶上槐子,就算作償還這次欠上的人情了。
“若是嫌李槐累贅,不願帶他同行也無妨。”李二笑道,“只需問拳贏過我,天大地大,裴錢可隨心所欲。”
裴錢確實不願帶李槐,不是因為李叔叔說的原因,而是她擔心此行前途莫測,李槐可能會因為她身陷危險之中。
於是她問拳一場,結果就是在李叔叔家多住了一個月的時間來養傷。
看著李槐的眼睛,裴錢突然明白了李叔叔的用意。
只有帶著李槐,她才會在行事前有所顧忌和考量,若只有自己獨行,恐怕更容易身陷險境。
其實李二還真沒想這麼多,他就是單純覺得,儘管兒子去過了浩然天下和蠻荒天下很多地方,但還沒去過五彩天下,那多去見見世面也不錯。當然還有一層原因,就是家裡媳婦已經跟他急眼了,掐著他的胳膊說上次猶豫,害得李柳錯過了陳平安,這次絕不能再讓槐子錯過這麼懂禮數又勤快的好姑娘裴錢!必須想辦法讓倆人多相處相處。
李二覺得自己腦袋越來越靈光了,這不,不但讓裴錢多在家裡待了一個月,還讓小姑娘把槐子也帶上了。
哈,一舉兩得。
劉幽州乾咳了兩聲,打斷兩人的“乾柴烈火”。
唉,都深情對視上了,這還是在外面,若是私底下,不得到上手摟抱的地步了?指不定都得小嘴兒對小嘴兒了。
劉幽州越想越難過,欲哭無淚。
就在這時,遠處街角走出了另一個裴錢熟悉的人,只不過那人看見裴錢的反應與劉幽州截然相反,竟是當場變了臉色,扭頭就要跑路,那副急切的樣子,連佩劍都出鞘了,生怕御風速度不夠快。
結果慌不擇路,又飛得太快,被巡視的刑官一脈劍修誤以為是歹人,在半空中團團圍住,眼看還有更多劍修在趕來的路上,那人只好高聲自報名號。
“我來自北俱蘆洲太徽劍宗,是姓劉的……啊不是,是劉宗主的弟子!誤會,都是誤會!”
巡視劍修當然不信,讓白首自證身份,白首拿什麼證明?一番爭論後,別無他法,只好說地上有與自己相識之人。
結果就是,白首被十幾名劍修押送到了裴錢面前,臊眉搭眼,灰頭土臉,像根霜打的茄子。
“裴……裴錢,好久不見哈……哈哈……哈哈哈………”
“你是哪位?”裴錢一臉莫名其妙,當然是裝的。
“我是白首啊!姓劉的……啊不是,劉宗主的弟子!”白首急了,他能感受到身後那些劍修不善的眼神。
裴錢卻搖搖頭,“劉宗主是我師傅的至交好友,他的弟子白首我當然認識,不過白首知書達理,溫良恭儉,你這副樣子,不沾半點邊。”
白首目瞪口呆,哪有這麼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
平時也就算了,現在是非常時刻啊!
“姑奶奶,您行行好,再這麼下去我可真完犢子了!”
裴錢這才向刑官一脈眾人佐證了白首身份,同時自報家門,只不過這次將稱謂從“師傅”換成了“隱官”。
一番短暫交談後,眾劍修紛紛與裴錢抱拳告辭,不少人也與裴錢開了幾句玩笑,裴錢微笑著一一禮貌回應。
白首總算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劉幽州旁邊,滿飲了一整碗酒,給自己壓壓驚。
“哥兒幾個,見笑了哈。”
李槐滿臉好奇,劉幽州一臉戒備。
裴錢似笑非笑地斜撇了白首一眼,白首立刻縮了縮脖子,不敢在言語。
這一桌人,一個暗戀裴錢的,一個孃親想撮合自家槐子與裴錢的,還有一個看見裴錢就像老鼠見到貓的。
要是陳平安在,大概只會有一個想法。
出門麻袋帶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