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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楚楚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下哈莫拉沙漠地底巖洞了。
聯絡器裡傳出冷沉的聲音，“01，報告你的位置。”
她掃了眼胸口的記錄儀，才回復:“報告陸隊，目前已經前行1.2千米。”
“你已脫離小隊任務地點太遠了，不要再繼續深入，立即歸隊！”
“收到！”
林楚楚有點可惜的調轉方向，順著來時的標記往回走。
她從被王震背出來那個女孩身上醒來的時候，就有所明悟。
不是她死的次數不夠多，而是在陸峰的夢境裡，她根本起不了什麼主導用作，它就好像有一條屬於自己的脈絡線，只有走到故事的終點才會迴歸現實。
而被救出來的女孩是一個失敗的實驗體，奇怪的是她的營養膠囊附近有關於她這個實驗體的所有資料分析，卻沒有姓名，只有一個編號01，是以林楚楚“失憶”得恰到好處。
一系列的隔離安全觀察之後，她和陸峰一樣被列為基因改造者，熟識的人給她起了個暱稱“小依”，諧音01的1。
這個場景林楚楚已經苟了近四個月了，以目前國家的進度來看，很快就能解開基因之謎，拉開變種與人類之間的爭鬥。
也許那時，這個夢才能終了。
這一次醒來她沒有急著與陸峰相認，而是選擇了靜觀其變。
這期間她曾多次出過單人、多人任務，漸漸瞭解基因改造者與普通人的差別究竟有多大，比電影裡演的還要誇張。
然而能力越大，負荷也越大。
時走在瘋狂的邊緣，所以林楚楚經常控制不住自己……
感覺自己半瘋不瘋的…陸峰幾個月才打一次神經抑制藥劑，到她這兒每個月都要注射一回……
人和人果然是不能比的。
六人小隊集合完畢，開始向地面撤退。
“01，你又擅自行動！被陸隊說了吧？”
林楚楚露在作戰頭盔外面的眉峰微揚，“你就那麼怕他？呵，我可不怕。”
這個巖底明明就已經被清剿一空了，還來回探查個沒完，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開啟下一塊版圖，引出變種的存在？
真讓人著急！
王湛指了指自己的通訊器，那裡還亮著綠燈，隨後一臉佩服的給她比了個大拇指。
林楚楚:“……”你故意的吧？
她這算不算被“職場”暴力了？
走在最前面的李鐸猛地回頭嚴肅道，“別溜號，注意警戒！”
幾人以菱形的站位，先後上了石室的樓梯。
原本是既深又長的樓梯經過上次，被林楚楚的溫壓手榴彈洗禮了之後，直接塌了一半，入口雖然被重新挖開，但是隻能透過井梯爬上去了。
“蕭醫生真是大義啊！哎，可惜了，聽說她今年才28。”關了通訊器王湛免不得又八卦一句，“聽說高遠因為這事兒十分自責，已經提交退役申請了。”
“又不是他的過失……”
“估計是過不去心裡那關吧，畢竟那顆手榴彈是他給蕭醫生的。”
“真是一個敢給，一個敢用啊……”
走在最前方的李鐸臉色已經黑成鍋底灰了，“平時陸隊給的訓練太少了是吧？還有體力在這兒八卦？”他看了一眼吊在末尾默不作聲的人，“01，你先上去。”
如果那次他能多考慮一下，就不會跟高遠兩個人去攙扶陸峰，而是拽著蕭黎……可是他沒有。
蕭醫生也犧牲了，還是以那麼慘烈的方式，這讓他的內心無時無刻不在煎熬。
儘管他知道01是個基因改造者，還是忍不住讓她先上去……
林楚楚打頭爬上了井梯，腦袋剛一鑽出地面就看見一雙黑色的作戰靴，往上是陸峰凌厲的眉眼。
“01，你跟我過來。”
“哦。”
單手用力一支，她輕鬆的翻上了地面，此時天色已經黑透了，氣溫驟降，手下的沙子也不再是溫熱的。
二人停在了稍遠的地方。
沉默冷峻的男人才繼續開口，“你到底在找什麼？”
林楚楚下意識“啊？”了一聲，面部表情一抽，否定道，“什麼也沒找。”
其實她在找研究所關於變種記錄的資料，這東西一天不找到，上面對基因藥劑的來源就一天不清楚。
“我沒記錯的話，這已經是你第四次脫離隊伍了吧？”
陸峰的目光十分犀利，一下子就刺激到了她。
“不，你記錯了，是五次！我們第一次下來出任務那次你情緒十分激動，一個人瘋了似的衝殺進去，最後畸形怪物是沒了，但你失血過多昏迷了，而我、不但把你背了出來還順便改道去別處搜查了一圈。”
林楚楚表情堪稱桀驁不馴的典範，說不出的輕佻張狂，吹氣道，“陸隊，要一起處罰嗎？我就想找到關於自己丟失的記憶，哪裡錯了？嗯？”
她已經控制不住亢奮的神經了，眸中染上了些許血色，顯得邪氣橫生。
尤其是接觸到陸峰同樣轉為幽深的眸子。
他們兩個人雖同為基因變異的人，卻是相互排斥的！
“下次再私自行動，就停你一個月的任務。”
這句話正中林楚楚的七寸上，讓她混亂的思緒稍稍平息，恢復了理智，“……你可真行。”
陸峰壓低眉眼從她身邊走過，提醒道，“你該回去注射抑制劑了。”
“……”
這一次，她又沒有找到關於變種的任何資訊，兩邊的實驗室都快叫他們給翻遍了……
————
然而好訊息來得比她想象的要快！
翌日，林楚楚非常聽勸的準備返回第九軍區接受注射，第九軍區是一個專門處理S&U研究所相關任務的軍區。
路上就接到任務，技術人員破譯了研究所所長的電腦，從郵箱恢復資料，得知了這種基因藥劑來源於觀溪山峽谷，林楚楚當即就報了名！
這不就要結束了嘛！為此她激動得渾身氣勢一變，驚得身旁的戰士手一下子摸上槍套……
林楚楚嘴角嘲諷的揚起，“不用緊張，我沒事。”
說得好聽，都是為國家效力，但是普通人真的很難信任她這個基因改造者。
想到這她又輕蔑的補充了一句，“真有事，你連開槍的機會都沒有。”
對方低喝，“01！你別太過分！”
精神上知道自己應該表現的謙遜低調一點，但身體根本不聽她使喚……
她聽見自己似笑非笑的說，“實在抱歉，我控制不住啊～”
引得一旁的男人臉色陰沉。
“哈哈哈哈哈～”
救命！她真的壓抑不住自己了……
甚至滿腦子都在想，如果對方被激怒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她就有正當理由把他那張令人討厭的臉按到車窗外面去灌沙子，或者直接把人甩出去放風箏貌似也不錯？
然而就在這時，通訊器中傳來陸峰冷凝的聲音，
“01，少惹事生非。”
“……”林楚楚斜眼瞟著一臉欠揍的男人飛快的按住通訊器打起了小報告，磨起了後槽牙。
————
第九軍區，十樓醫療室。
李欣蓉滿臉憂慮道，“小依，你真的要去嗎？”
林楚楚按住胳膊上的針孔，平靜的反問，“為什麼不去？也許…我能想起來些事情呢，好過現在，整個人瘋瘋癲癲的…”
“你別這麼說，這只是身體耐受差異，和個人意志無關。”
“行了不用安慰我了，欣蓉，我跟陸隊差在哪裡心裡還是有數的。”
林楚楚撥出一口氣，同樣是異類，陸峰就像一頭蟄伏的猛獸，而她只會橫衝直撞……
扔掉注射針頭，年輕女醫生一臉惋惜，“哎，真的好難受啊，我磕的CP就這麼be了……”
想了想她又不甘道，“我就奇怪了，你和陸隊都出生入死那麼多次了，怎麼就摩擦不出一點兒火花呢？”
林楚楚笑而不語，起身放下袖子才拍拍她的肩頭，“你真的想多了，我走了，還得上樓開會呢。”
“哦，那好吧。記得今天不要洗澡！”
“OK”
林楚楚剛跨出醫療室的門就與面色稍冷的男人打了個照面，她微微讓出身位打個招呼，“陸隊，你也來注射啊！”
就差吹個口哨了！
還說讓她來打抑制劑他自己不也一樣要打嘛？
陸峰眉頭一皺冷淡的“嗯”了聲，推門而入。
緩了一下不斷上揚的嘴角，繼續邁開步伐，走進了電梯。
上樓開完了動員大會，林楚楚就回了單人宿舍連食堂都沒去，休養生息，好迎接第二天的硬仗。
————
凌晨三點半，全員十五人集結完畢，各個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這一次的任務是去的是觀溪峽谷帶回樣本，那裡群山萬壑，說是有不少未知植物的存在。
李成祥隊長在做最後的任務部署，“此行是前往崖底裂縫中取得植物樣本！記住，儘量不要分散！”
林楚楚聽得眉頭一皺，未知植物？不應該是動物嗎？
她狀似疑惑的報告，“李隊！既然是未知植物，那吃了這些植物的動物會不會出現異常？”
李成祥瞪了她一眼，“你以為在拍電影呢？那麼容易就變異？”
林楚楚小聲嘀咕，“我不就是個例子嗎……”
“你老實點兒！”
01這個刺頭兒，在他們軍區裡只有一個人能制住，別人費盡口舌她不聽，陸峰一句話就能讓這個一身反骨的人啞火。
“……”林楚楚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岔子，上面不應該考慮不到這個問題啊！
他們這群人萬一遇到變種，那不就是白送的點心嗎？
——
中午時分整個隊伍才抵達觀溪臺大峭壁，他們要順崖壁攀巖而下，這是最快速且相對保險的路。
橫穿峽谷比這要危險得多，很多地方都是斷層怪石，根本就沒有路。
“全體都有！原地休整5分鐘，大家都仔細檢查好自己的裝備，不要有錯漏！”
李成祥也低頭檢查裝備，末了繼續喝道，“開啟通訊器、開始校對時間！”
一切準備就緒，林楚楚第二批扣上鎖釦，滑下了峭壁。
她與這具身體的靈魂契合度極高，再加上也早就適應了新的身份，所以動作上越發的乾淨利落！
崖底確如郵件裡提到的一樣，是一條斜開向下的巨大裂縫，僅有一人多高，猶如一條敞開的巨口，等待著食物自動上門，而他們就是這樣的美食……
————
作戰指揮中心裡，坐滿了高階軍官，陸峰坐在角落裡眸光微冷，他抬手揉了揉疲憊的眉心，以自己目前的身體狀況，注射第五針還是太勉強了，正因為如此，這次觀溪山任務他並沒有參加。
大螢幕上播放著作戰小隊穿梭在崖地底裂縫中的實時畫面，螢幕分散成九個不同的角度，都是來自小隊成員頭盔上針孔攝像機的拍攝畫面。
突然，右下角的一塊分屏毫無徵兆的花了下去，異變就在這時突起，其他八個畫面也晃動得非常厲害，嘈雜混亂的大喊聲傳了出來:
“射擊！射擊！”
“有東西出來了！”
和激烈的槍響迴盪在指揮中心裡，眾人心頭跟著一緊。
指揮長一面調著分屏角度一面拿起話筒聯絡，“李成祥隊長！收到請回答！李成祥隊長……”
沖天的火光和聲波震顫著每一個人的神經，螢幕上露出了襲擊小隊成員那東西的真容，那是一群沒有皮毛的動物，肌肉糾結的紅粉色，尖利的牙齒，冒著紅光的瞳孔……
看腦袋像是豺狼，可是哪有豺狼會長成這個樣子？
有軍官低聲呢喃，“這是什麼啊？”
這一聲彷彿是開啟了開關，指揮中心裡嗡地一下亂開了。
明顯它們已經不能算作是動物了，速度快到肉眼跟本追不上，在螢幕上一閃而過，僅剩殘影，更可怕的是有些戰士即使沒被咬到要害，也捂著傷口不停的慘叫，翻滾……
“呼叫指揮中心，我們被包圍了……”
根據僅剩的幾個畫面，作戰小隊退到一處洞穴裡，暫時把怪物火力壓制住了。
“李成祥隊長，報告現存人數！堅持住，救援已經在路上了！”
指揮長聲音沉穩安撫道，在座的人漸漸安靜下來，盯著那看一片冒著紅光的眼睛，心中知道即使救援開直升飛機過去，也來不及了……可是萬一呢？
如果他們能挺到那個時候……
陸峰豁然起身，“首長！我請求前往支援！”
指揮長還沒發話，就聽通訊器裡李成祥喘著粗氣說:“首長，我們出不去了……”
密集的槍聲中，紅光亂竄，突然！一道身影猛然躍下山洞，衝進了獸群，攪散了它們進攻的勢頭，手中的匕首寒光乍現，她的攻擊速度奇快，呼吸間就殺翻四五隻。
李成祥大喝，“火力繼續壓制住！我們跟著01衝出去！”
那道身影就彷彿是一縷曙光，激勵著眾人尖刀一般的氣勢。
指揮長大手一抬，“陸峰和陳庭帶領一、三、四小隊繼續前往支援！”
“收到！”
“收到！”
這時，通訊器裡響起一道忍著哽咽的報告聲，“報告！編號0578孫飛龍，已犧牲……”
陸峰轉身出了指揮中心趕往樓頂乘坐直升機，快！只要他們夠快！一切就還來得及！
“報告！編號0429管鵬，已犧牲！”小戰士撕心裂肺的喊完，就拉開手榴彈大喝著衝進了獸群最密集的地方。
“報告！編號……秦靖州……犧牲”
……
林楚楚已經殺紅了眼，完全分不清該往哪個方向走了，手中的兩把匕首全都捲了刃，身後隊友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了，那一具具被撕成碎肉的身體……
她終於控制不住理智，體內彷彿有未知的力量被激發出來，眼角隱有血淚流出，身影猶如鬼魅的彈射出去……
殺！都殺光！
李成祥報告完並肩作戰的最後一個隊友的死訊，也拿上僅存的彈藥衝進獸群，“01，你要活下去！編號018李成祥……”轟隆巨響……
指揮中心不少人已經眼角含淚，不忍再看……
至此15人隊伍只剩下01一個還在堅持，她的頭盔早就在戰鬥中摔碎，指揮長除錯了一圈，最後在一個角落裡一個死去的戰士那得到了些許畫面……
滿地的斷肢殘臂，那些繁複懾人的紅瞳全部消失，嘶吼聲也沒有了，一室寂靜。
有人忍不住出聲，“01……還活著嗎？”
——
林楚楚倒了下去，儘管臉下就是腥臭黏膩的殘肢，她也不想移動分毫，並且也沒力氣移動了，真的好累啊……應該可以休息了吧……她的瞳孔有些渙散。
倏地，耳朵裡捕捉到不算清晰的聲音，“01，你還在嗎？”
“01，聽得到我說話嗎？”
“01，堅持住！救援馬上就到！”
是陸峰！這個男人好討厭啊，臨到了還不讓她清淨一下。
林楚楚用盡力氣挪動手臂想要去摘通訊器，無意間開啟了通訊按鈕，那邊的說話聲更大了，“01！別睡！小依！醒醒！救援馬上就到了！”
耳機裡反反覆覆的重複中，林楚楚悟了，她要死了，但是身後已經沒有隊友能為自己通報了，所以她沒得清淨。
提起最後一口氣，“報、告……編號…01楚楚……犧牲”
氣散了，半闔的眼睛裡沒有了光彩……
——
當直升機降落，救援人員趕到時看到那一地的慘烈不禁紅了眼眶，竟然沒一具全屍……
不、還有一具，他的目光略過，陸隊已經趕了過去，他小心翼翼的翻過那道渾身是血的身影，顫抖著喉嚨問，“楚楚……為什麼這次沒有告訴我？為什麼……”
那無數次的並肩作戰裡他明明知道01只信任他一個人，卻根本沒有把她認出來。
（對不起，求求你睜開眼看看我……
這次是我不好，沒有認出你，下次不會了……
我會一直等著你，你會再來找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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