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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天色日漸昏沉,西南邊陲的村寨裡升起陣陣炊煙,各家飯食的香氣混雜。

巫恆嗅著飯香緩緩地睜開眼,頭頂掛著乳白的防蚊紗帳,紗帳條紋不一,還有些許破洞口。

巫恆茫然地撐起身從木床坐起來,瞧見昏暗的室內放著一張手工製成的書桌,靠近大門處的牆上掛著幾頂手工竹編草帽。

腦內湧入一段記憶,巫恆接受得很快,迷茫的眼神逐漸清醒起來,低聲喃喃道:

“父親……爺爺……”

巫恆自有記憶以來就是孤家寡人一個,三百年前偶然得到天道指引,只要成為當世傑出的巫醫,他就有機會再遇家人。

雖然記憶中爺爺和父親現在都不在家,不過巫恆並不著急,他們一定很快就能見面。

巫恆正憧憬著那畫面,木質樓梯傳來陣陣腳步聲,沒一會兒從下面爬上來一個西瓜頭戴著圓框眼鏡的十七八歲少年,微喘氣道:“巫恆,我家飯做好了。我阿媽今天好像做了脆烤金錢豬肘。”

想到那外酥裡嫩的豬肘肉,周易厚重鏡框之下的眼睛亮了亮。巫恆聽到這話喉結微滾,兩人十分默契立刻一同下樓。

巫恆的爺爺是山寨裡唯一的寨醫,在村寨裡開著一家有四十年光景的承德醫館,樓上是爺孫的私人住所,樓下整整一層都是醫館,正堂掛著華佗張仲景等人的畫像,各類藥材擱在藥材櫃內。

從滿是淡淡藥材香的醫館裡走出來,二人走在交錯雜亂的青石磚巷道里。

在那陣陣飯香之中,燈火通明的遠處傳來一陣調子古怪的鼓樂,緊隨著就是噼裡啪啦的鞭炮聲。

周易推推鼻樑上的眼鏡詫異地小聲道:“這鼓樂咋這麼奇怪?”

這是南儺寨特有的喪禮習俗,當村民嚥氣便在家門口點起鞭炮報喪,而鞭炮也是有定數的,老者去世連放三條長鞭炮,青壯年放兩條,未滿十八歲夭折的未成年再次。

聽那迅速放完的鞭炮聲,估摸是夭折的未成年。

巫恆看著遠方的院落說:“非正常死亡的引魂鼓樂會進行降調。”

周易剛要點頭,忽然驚訝看著巫恆道:“巫恆,你腦子正常了?”

巫恆拉回視線,嘴角輕抽一下。

他腦子一直很正常。

整個南儺寨誰不知道巫大夫家的孫子從抱回來那一刻起,就是一個智力有問題的孩子?巫恆和正常這兩個字絕對是不沾邊的。

因此村寨裡不乏有人欺負巫恆,周易當然也不敢得罪那些混混學生,但悄咪咪幫巫恆告訴了自己的村長爺爺,他爺爺第二天就狠狠訓斥了以賴家小子為首的小混混。

周易忍不住仔細打量起忽然正常的巫恆來,他一直知道巫恆長得極其好看,似深夜夜空的黑眼珠,白淨似寒夜中月光的肌膚像是永遠曬不黑,特別是那眉心的一點紅痣,和阿爺帶他拜河神時與河神像如出一轍。

巫恆瞧著周易那圓滾滾似煤氣罐的亞健康身體道:“注意身材管理,不然下個就是你了。”

巫恆話音剛落,圍著圍裙的周母走出來,朝他們招手喊道:“阿易、小恆快來吃飯了。”

想到今晚的脆烤金錢豬肘,兩人立刻鑽進灶房洗手,然後迫不及待地上了餐桌。

周易先給巫恆夾了一塊,然後又把一塊烤得極其酥嫩的豬肘肉塞進嘴裡,含含糊糊問道:“阿媽,我阿爺去哪兒?”

話音剛落就見一打著白馬褂露兩條赤膊的老者從外面進來,他耳朵上還夾著兩支菸,一支焊煙一支白卷煙。

村長洗手落座,唏噓道:“賴家的那娃兒去了,吃了飯得去他家幫幫忙。”

村寨裡辦喪事,各家各戶或多或少都會去幫幫忙。

周易快要埋進碗裡的腦袋猛地抬起來,像是聽錯了般反問:“誰死了?我昨天明明還看到他……”

“少打聽!”村長瞪了周易一眼,村長老爺子最近忙得頭腳倒懸,又看向坐在孫子旁邊大口吃飯的巫恆,神色有些擔憂道:“巫恆,你阿爺進山採藥怎麼至今沒回來?”

巫恆的阿爺前幾日說要進山採藥,便把巫恆託付在村長家用飯,老爺子倒不是擔心多那一口飯,而是擔心巫大夫還未回來。

若不是收到簡訊報平安,村長都想著去山寨口幾里路外唯一的警局報警了。

巫恆看著竹編簸箕裡所剩無幾的烤豬肘肉,只得放下手中的筷子,捏捏自己細長白皙的指節掐算,安慰道:“村長阿爺,我爺爺不會有事的,您別擔心他。”

村長頓時驚奇地打量著巫恆,“等會兒,你這孩子好了?”

周易擦擦滿嘴油漬說:“阿爺,巫恆剛才突然變正常了。”

村長看著巫恆此時眼神清澈沒有往日的失神迷茫,大為驚訝。

老爺子一拍腿驚歎道:“前些年那賴麻子還真有些本事咧!”

見餐桌上眾人投來好奇的目光,村長老爺子清了清喉嚨說:“就是巫恆被抱回來時給巫恆算命的賴麻子啊,說巫恆三魂缺一魄,養幾年總會歸魄的。”

巫恆是巫家抱養的,這件事在山寨裡並不是秘密。

這件事還要從巫恆的父親巫素說起,巫素年幼時在寨東的小河裡戲水,誰知腳踝抽筋,就像有人狠狠地把他往河水深處拽。

當時巫素嚇得不斷掙扎大喊,連著嗆了好幾口水,就在他快要被河中暗流捲進去時,瘋瘋癲癲的賴麻子把巫素從河裡撈了出來。

巫大夫本想著備禮感謝賴麻子的大恩,誰知賴麻子徹底消失,這一消失就是七八年,在十七年前的某個暴雨夜裡賴麻子突然抱著一個孩子來到承德醫館,把孩子交給了爺倆。

這個孩子就是巫恆。

第二日清晨賴麻子就死了,他投河投進了當初那條小河裡,溺斃。

爺倆報警確定嬰孩不是被拐來的孩子,巫素看著襁褓裡玉雪可愛的巫恆,想著賴麻子當年的救命之恩,於是乾脆正式收養了巫恆。

這事兒在山寨裡傳得很邪乎,寨民本以為那是賴麻子急於把嬰孩脫手,故意寬慰巫家的話,誰知道巫恆還真有一天變成了正常人。

周母不由拉著巫恆左看右看,很是稀奇。

說完這個山寨裡大家都知道的故事,村長老爺子又特意關注著著巫恆的神色,又說:“巫恆可是進了巫家族譜的娃兒,老巫那老小子把你這孫孫當眼珠子疼咧,親得很。”

巫恆瞭然地笑了笑,村長爺爺估摸是怕他忽然成了正常人,反而因是巫家爺倆抱養的孩子而心生芥蒂。

巫恆:“村長爺爺不用擔心。”

巫恆醒過來腦海裡就多出了一段記憶,原來他們活在一本書裡,父親巫素在偶然機會下成為了京城豪門的管家,後來將因得知了霸總的秘密,被霸總過河拆橋趕出豪門,最後父親會“窮困潦倒”而亡。

而本就年事已高的巫大夫白髮人送黑髮人,從此一蹶不振,不到一年也離世了。

這些年父親巫素每個月都向家裡轉來一筆筆鉅款,讓爺孫倆在寨裡日子過得很舒坦,看起來他當豪門管家的工資不低。

或因是無足輕重的配角,書裡卻沒有詳細描述巫素最後為什麼會窮困潦倒而亡,暫不知是否另有“被窮困”這樣的隱情。

巫恆好不容易才擁有家人,絕不讓他們出事。既然他爸最後可能“窮困潦倒”而死,那他就在霸總秘密揭破之前替老爹賺點小錢。

於是巫恆真誠地看著村長詢問:“村長阿爺,現在幹什麼比較賺錢?”

周易打了個飽嗝,下意識搶答道:“現在最賺錢的應該是當明星當網紅開直播。”

周母瞪了一眼兒子,怕兒子帶壞好不容易變正常的巫恆,告誡道:“你們就該好好讀書,甭想著總是瘋玩。”

“小恆既然都是正常孩子了,跟學校說說,看能不能正常入學?多念點書才能走出大山。”

周易嘴唇動了動沒有接這話茬。

巫恆想起記憶裡巫素前段時間給家裡打電話說,他和主家已經通了氣,打算三個月後接他和巫大夫去京市生活。京市是大城市,對低智少年的包容性更強。

村長老爺子看著兒媳婦告誡的眼神,放下藥酒酒杯笑說:“阿易阿媽,現在和以前不一樣啦,網路也有好的一面。多幾個網紅介紹咱們南儺寨,等高鐵開通以後搞旅遊經濟,讓寨民都過上紅火的好日子哇。”

南儺寨地處偏遠,這兩年在政府的帶領下預備發展旅遊經濟吸引遊客,所以連著搞了不少創新舉措。

想到這裡,村長又面露擔憂起來:“巫恆你阿爺估摸這兩天也沒法子回來,那鯊魚平臺的‘百日直播計劃’可怎麼弄啊?退出嗎?”

最近短影片大紅,新的資本家也想從中分一杯羹,於是推出了鯊魚短影片。為了推廣平臺又搞了“百日直播計劃”活動,參與活動的新人主播完成百日直播打卡就能獲得至少五千塊的活動獎金。

村長老爺子為了推廣南儺寨的旅遊經濟,一直在邀請唯一的寨醫巫大夫參加這直播活動,巫恆阿爺實在拗不過村長老頭,只能在鯊魚平臺註冊了賬號,報名了活動。

誰知道巫大夫上山採藥至今未回,明天就是直播活動正式開始的日子了。

村長憤憤地想著,老巫那滑頭的老小子莫不是不好拒絕故意躲著的吧?

巫恆想想道:“村長阿爺,既然如此我可以替我阿爺參加直播。”

爺爺是唯一的寨醫,他是三百年來最負盛名的巫醫,都是醫代替應該不成問題。

這年頭網路那口飯可不是誰都能吃得上的,哪怕巫恆現在成了個正常人,村長沒把巫恆這句話真放在心上,卻也沒有第一時間拒絕巫恆。

年輕人嘛,對新鮮事物總多有幾分熱情,等熱情過頭了就沒事了,他沒必要打擊巫恆的信心。特別是巫恆才恢復正常,對什麼事應該都很積極熱切。

大家用完飯碗筷正放下,就見一個腦袋包著白布的男人跨過門檻進來,神色驚恐又緊張,哆嗦著道:“寨首老爺子,快去賴家瞧瞧吧,賴娃子的棺材……那棺材……”

村長也是匆匆回來吃口飯,吃完就得趕緊去賴家幫忙,一聽這話當即就穿上草鞋朝外面大步走去。

周母聽著遠處音調怪異的鼓樂,也摘了圍裙出門朝賴家的方向走去,還不忘回頭衝周易喊了聲提醒說:“阿易,你好好回屋看書寫作業,碗筷等阿媽回來再洗。”

周易默不作聲地盯著桌上的剩碗,幾秒後開始收拾殘局。

巫恆在周家蹭了頓飯,也起身幫忙收拾碗筷,打算送到灶房去洗碗。

髒碗凌亂地倒在滿是洗碟精泡泡的碗盆裡,盆裡還飄著一個去汙用的絲瓜瓤。

伴隨著遠方似有似無的哀婉鼓樂,周易擦著盤子跟巫恆搭腔打破灶房內的寧靜,道:“今晚的豬肘肉真香,就是份量太少了,不知道下回啥時候才能吃到。”

巫恆低頭認真洗著盤子,挺巧的鼻尖沾著一點泡沫,隨口搭腔道:“去參加白事宴。”

周易一愣,忍不住壓低聲音道:“白事宴?咱們不是在說豬肘肉嗎?你說的是……賴娃子的喪宴?”

周易眉頭緊皺,在南儺寨是很忌諱參加非自然死亡的白事宴,特別是他們這種還未成年的半大少年。

他爺爺是寨首,去賴家幫忙是必須的,他們是不用去的。

周易挺討厭賴家那小子,在寨子裡招貓逗狗還學當鬼火少年,之前周易還撞見過賴娃子把巫恆扔進寨東頭的枯井裡,磕得巫恆滿腦袋血,還是他等賴娃子他們走後幫忙把巫恆拽上來的。

周易瞧著巫恆並沒有破相,卻也忍不住問:“巫恆,你變正常難道忘了賴娃子怎麼欺負你的了?”

周易把絲瓜瓤扔進水盆子裡,小聲提醒道:“你說你還去他的白事宴幹嘛?也不避諱著點?”

巫恆詫異:“你不是還想吃脆烤金錢豬肘嗎?”

周易想到今晚酥嫩的烤豬肘肉不由嚥了咽口水,但剛要點頭時周易又陷入了震驚:“你去參加喪禮就為了吃席蹭頓豬肘肉?”

巫恆平靜的語調裡帶著一絲疑惑:“那不然?”

周易:“……”

死人飯都敢亂蹭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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