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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江海瞬間明白了馬坤的用意。
表面上不給他書面處分，貌似從輕發落，實際是給他挖了個坑。
事情處理好，功勞在鎮長，雖然這看起來很難。
如果處理不好，最終責任就推在向江海身上。
到那時，別說書面處理，就連可憐的副站長都當不成，還會戴上問題幹部的帽子，從此被邊緣化。
體制內出了問題，責任首推臨時工。沒有臨時工的，就只能拿像向江海這樣沒有背景的草根頂事。
馬坤顯然深諳此道，在某種程度上，可以稱之為陰險的陽謀。
可偏偏此時的向江海，竟然沒的選擇。
兩個村的專案扶貧，按業務分工，理應農經站管轄。雖然很多事情沒經過他，但頂鍋肯定是跑不了的。
向江海想了想，就道：“馬鎮長，你也知道這兩個村的問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問題很複雜，我去了結果很可能也是一樣。”
“我只能盡力而為，既然沒得選，我能不能提兩個要求。”
“你說。”馬坤眼裡閃過一絲輕鬆，語氣再次緩和。
向江海緊盯著馬坤的眼睛，“一是，不管我採取什麼辦法，鎮裡必須全力支援，不能中途阻攔或叫停。”
“二是，專案前期資金的使用，我有知情權，後續如果有資金投入，給我建議權。”
“這……”馬坤狐疑地看著他。
尤其是前期資金的使用方面，一旦被向江海知道一些內幕，恐怕事情就不好控制了。
見馬坤猶豫，向江海就道：“如果沒有這兩個條件，神仙都解決不了，你就算開除我，我也沒辦法。”
馬坤的眼珠轉了轉，最後道：“好，那我就答應你這兩個條件。”
“不過，我也有兩個要求。”
“一是，明天新書記上任當天，村民不準出現在縣委門前。”
“二是，不管你用什麼辦法，給你一個月時間，必須徹底解決上訪問題。”
向江海一咬牙，道：“好。我這就下村去。另外，兩個村的支書，麻煩馬鎮長給他們打個招呼，讓他們配合我。”
幾分鐘後，見向江海出了鎮長室，金明麗才踅進來。
她走到馬坤面前，將下巴向門外一擺，問：“上鉤了？”
馬坤伸手在她的肥臉上捏了一把，“咱倆一個紅臉一個白臉，你又演得那麼好，他怎麼能不上鉤呢？”
“他提了兩個條件，我表面上答應了。一會兒，我會給兩個村打電話，讓咱們的人盯著他，他如果敢搞什麼小動作，我就……”
說著，馬坤將手掌握成拳，在半空中轉動著。
“嘻嘻，還是你有辦法。”金明麗肥嘟嘟的嘴唇在馬坤的臉上親了一下，“他要是不上鉤，咱們捏著嘴也得給他掛上。”
“哈哈哈，你呀！”
馬坤的拳又變成手掌，不安分地在她的胸前顛了顛，眯起眼睛問，“怎麼樣，今天是不是犒勞我一下？”
“討厭……”
金明麗嘴上說著，人已經倒在他的懷裡。
向江海回到農經站，對企圖從他臉上看出究竟的老趙問：“小賀呢？”
老趙已經猜到了大概，“她不是讓你派去陪農大的科研組調研去了麼，這會兒應該在廣義村。”
“哦，那正好，我現在就去。”向江海一邊拿起桌上的車鑰匙，一邊對老趙說道：
“老趙，從現在開始，農經站的工作就暫時由你負責，馬鎮長讓我去西店村和廣義村駐村。”
“如果不能解決這兩個村的上訪問題，我就得離開副站長這個崗位。”
“什麼？”老趙猛地站起。
另外兩名同事小宋和小袁，也同時瞪大了眼睛看向他。
“不行，你不能去。”老趙大聲說道：“這兩個村為啥經常上訪，你不是不知道，跟你有半毛錢關係麼？”
隨即，老趙看了眼門口，壓低聲音道：“村民們認為扶貧款花的不透明，而且很多東西不值那些錢，國家想辦好事，可經過那些人的手事情沒辦好，村民自然要告了。”
“你又沒經手一分錢，憑什麼讓你去背這個鍋。”
“西店村建好的蔬菜大棚，荒了一半，好不容易種上菜的，又賣不出去。”
“廣義村的養雞場配套到現在還不完善，養了點雞，可雞蛋連飼料錢都賣不出來，這些事，哪個你能管得了？”
“再者說，兩個村的幹部，哪個是善茬子，不說他們和鎮長的關係了，就是他們那個牛逼勁兒，你能指揮得了誰？”
“這個節骨眼，你去了，不是找不痛快麼？”
老趙一向快人快語，又有些俠肝義膽。
平素裡，因為向江海比較正直，工作負責任，兩人一直配合的很好。
見老趙因為著急，滿臉漲得通紅，向江海上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切盡在不言中。
礙於旁邊還有小宋和小袁，這兩人忌憚馬坤的勢力，向江海不想給他們打小報告的口實。
就在老趙的肩上捏了一把道：“老趙，你聽我說。”
“西店村和廣義村的兩項扶貧工程，雖然有爛尾之嫌，可畢竟花了國家那麼多錢，這事總得有人做下去不是？”
“專案的基礎建設和前期，已經進行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工作理應由我們農經站接手。”
“再者，去做這些工作不管是誰，都代表著政府，農民朋友不會因為我們內部的分工不同，把我們分開看。”
“他們之所以上訪，很大程度上是專案的落地問題，如果不能實實在在為農民增收，不管前面做了多少，都是浪費國家的錢。”
“而如果我們能把這棘手的問題解決了，是不是可以化被動為主動，同時，也能授之以漁，真正實現幫助農民脫貧致富，增效增收呢？”
一番話，說得老趙頻頻點頭。
就連小宋和小袁也不僅暗自佩服。
【向站長說得可真不是漂亮話，這幾年他也一直是這麼做的，要不然，評先進的時候，我們也不會毫不猶豫投他。】
向江海又對老趙道：“剛才，我和馬鎮長建議了，我駐村這段時間，站裡的工作就由你主持，遇到什麼問題，你就直接請示馬鎮長。”
“不，不能這樣。”老趙堅決地道：“咱們農經站只有一個站長，那就是你。”
向江海勸道：“老趙，站裡的工作也很重要，你總不能看著不管吧？”
“可這……”老趙還想推辭。
“好了，就這麼定了，我走了。”說完，向江海轉身走出農經站。
看著向江海的背影，老趙嘟囔了句：“唉，為什麼總是這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