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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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歇了片刻恢復了一些精力的趙雲,又去看了一下張著。
見他並沒有什麼異狀,便重新持著銀槍,在村寨繼續搜尋可能落單的烏桓人或倖存者。
直到殘夜褪去,天邊露出一線白,村寨裡燒了一夜的大火次第熄滅。
趙雲來到了一處矮牆,隔著幾步便嗅到了異常濃郁的血腥味。
他抬起左手,向身後計程車兵示意了一下。
幾個士卒無聲相互看看,會意的持刀包圍過去。
趙雲慢慢的走近,牆後傳來細碎的聲響。
距離矮牆兩三步時,一道黑影帶著強烈的腥氣,猛的竄了出來。
黑影持著一柄漢軍制式的繯首刀,長刀帶著凌厲的風聲,當頭朝趙雲劈來。
本就早有戒備的趙雲輕鬆一個錯步讓開,儘管只是一錯身,接著朦朧的天光,趙雲還是看清了他手裡的繯首刀和身上的黑色軍大衣,原本刺出的長槍改刺為抽,槍桿鞭在黑影的肩頭。
黑影呼痛一聲,手裡的繯首刀掉落在地,站立不穩,往前撲了幾步,正要重新爬起,便被幾個士卒按壓在地,嘴裡嘰裡呱啦的罵出一串烏桓話。
趙雲皺起眉頭,打量著地上這個烏桓人。
看見他身上的黑色大衣和手裡的繯首刀,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以趙雲的眼力,怎會看不出這是張著的刀,想來這衣服也是從他們袍澤弟兄身上剝下來的。
暫壓下胸中翻滾的怒意,趙雲邁步走向矮牆,他要看看這些雜碎到底造了什麼孽,才有這樣大的血氣。
繞過矮牆,他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十數個年紀不一的女子赤身裸體的躺在嶙峋碎石上,手腳骨骼被人打斷了反折在身下,大灘大灘的血跡將土地浸潤成鮮紅的顏色。
趙雲挈著長槍的手驟然收緊,用勁到指節發白。
他立在原地,微微錯開眼,不去看地上女人們的屍體。
半晌,才深深吸氣,壓抑住滿腔的怒火。
“別過來!”聽見身後士卒跟來的腳步聲,他沉聲制止道,“去尋些衣裳來。”
諸多士卒俱是一愣,隨即均明白矮牆後發生了什麼。
生在亂世,胡人、賊寇、官軍在這片土地上走了又來,來了又走,一個被劫掠過的村寨會發生什麼樣的慘事他們不難猜到。
聽了趙雲的話,幾個士卒轉身去村寨裡找可以蔽體的東西,有兩個路過時抬腳在被按押在地的那個烏桓人頭上狠狠跺了幾腳。
趙雲垂眸繞開地上那些臉上凝固著痛苦神色的屍體,走到矮牆後的一處空地。
一棵大樹旁邊灑落著一些新鮮的血。
滴滴點點,沿著地面向樹後延伸過去。
地面的泥裡,有一排雜著血的淺淺痕跡,是被拖拽後十指摳挖地面留下的印記。
趙雲還看見了兩片掛著皮肉的指甲,和一些帶著血的斷髮。
他猶豫了一下,順著血跡,走到一處斷壁後。
年幼的女孩子獨自躺在那裡,骨瘦嶙峋的四肢被折成八字型,紅布束起的髮尾浸在血水裡。
雙目圓瞪的望著天空,胸口還有一絲起伏。
趙雲兩步跨了過去,顧不及避嫌,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隨即心猛的一沉。
幾乎與死屍無異的女孩,似乎被驚動一般,渾身一顫。
她動了動眼珠,發現身前蹲的高大人影是趙雲時,眼中閃過一絲神采。
是幻覺嗎?
還是死前的美夢?
她竟然又見到了這個人,女孩覺得身上似乎也沒那麼疼了。
她滿是血口的嘴唇微微翕動,張嘴要說什麼。
趙雲是認得這個女孩的,他本就是耳聰目明,五感敏銳的武人,女孩那不加掩飾的眼神追隨,他怎會毫無察覺?
只是他心中無意,便絕對不會對她有半分回應。
女孩子當要嫁給一個心中有她的良人。
年輕的女郎心思是多變的,過些時日便會遺忘了。
沒想到,再見面是如此場景。
見她急促的喘息了幾下,嘴巴動了動似乎在說什麼,趙雲急忙彎腰附耳去聽。
她若有什麼放不下的,力所能及,他可幫她。
“謝謝……”女孩嘴唇輕輕開合。
趙雲一怔,謝謝什麼?
低頭再看時,女孩已經落下了最後一口氣,合上的眼睛,眼角沁出一顆淚珠,臉上竟帶著一絲笑意。
趙雲單膝跪在屍體旁,久久沒能回神。
天越來越亮,一絲晨光透過厚厚的雲層,照下來。
村寨中燃起的大火熄滅了,被風一吹,黑色的灰燼飛揚在空中,飄飄揚揚漫天飛舞,落在人的頭上身上,竟如黑色的雪。
趙雲看了看自己身上,卸了甲,脫下外層的戎服給女孩遮擋軀體。
只著內衫,站起身,挈槍在手,大步繞開地上的屍體,從矮牆後走出。
他走到那個滿頭滿臉是血的烏桓人面前,手中銀槍轉了一圈,重重插進泥地裡。
示意兩個士卒鬆開手,那個一臉血泥的烏桓人搖了搖暈眩的腦袋,他抬眼看著眼前高大的漢人將領。
對方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面無表情,眼神冷得像冰。
這個烏桓人歪了歪嘴角,嘿嘿笑了一聲,他沒有求饒,也沒有試圖逃跑,只像一隻蛤蟆一般趴在泥地上。
趙雲踱步,走到他的身後,一腳踩著他的小腿,彎腰抓起他的髮辮,逼得他跪起來。
這個烏桓人吃痛,齜牙咧嘴的罵了兩句烏桓話。
趙雲不想細聽,他單手拔出匕首,抵在烏桓人的脖頸邊。
利刃在喉,這個烏桓人臉上的神色終於露出一些動搖,他急促的說了些什麼。
在場諸人沒人回應,所有人都面無表情的注視著他。
尖銳的利刃劃破面板,一絲絲刺痛傳來,他徹底慌了神,結結巴巴用漢話說道:“我,知道小帥,秘密,別殺我,說。”
尖銳的匕首卻沒有如他所願的停下,依舊極緩慢而又堅定用力的,從他的脖頸上自左而右的切割過去。
他想掙扎,但頭頂好像壓著一座大山,強大的力道從身後傳來,逼得他跪坐在地,昂首挺胸的露出咽喉。
尖銳的疼痛傳入腦海,他慌亂的擺頭,卻甩不開抓著他髮辮的大手。
鐵鏽味充斥鼻喉,割開的豁口,暗紅的血像是瀑布一般流淌出來。
他渾身一軟,再沒有掙扎的力氣,聽著自己皮肉被切開,骨骼卡住匕首的咯噶聲,他最終失去意識,永遠的陷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