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冬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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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阿青是個心思純淨的好姑娘,這也是她會被公孫達夫人挑選出來伺候公孫姐弟的原因。
公孫達的夫人錢氏,是遼西世家庶女出身,本也心思細膩,思慮全面。
得了公孫達的吩咐,錢氏連夜在校尉府騰出長女出嫁前的院落,傢俱、床帳、衣飾、僕御無一不是誠心誠意挑了最好的。
尤其兩個侍女,一個憨實沒心眼的阿青和一個和順識眼色的阿蘭。
錢氏不知公孫顏是什麼脾性,在這兵災亂世是否遭遇了什麼,所以特意挑選了兩個最乖順沒心眼,不多口舌的去服侍。
此時阿青正伺候跪坐在四足方枰上的公孫顏梳洗。
經過了一夜已經收拾好情緒的公孫顏使用了今日重新整理的系統免費治療,核桃一般的眼睛逐漸消腫,雖然獨自偷偷哭了一夜,但是精神還算可以。
此時正乖順得像個洋娃娃一樣隨阿青擺弄。
這個時代世家女子早晨起來要走什麼流程,她根本沒有記憶,一概不知。
來到這個時代以後便一直處於行軍狀態,行走坐臥她都隨自己心意,即便又不太合規矩的時候,趙雲等人也不會置喙。
然而,現在既然客居在別人家裡,還是要守些規矩的。
為了不露怯,趕鴨子上架的跪坐在房中的坐枰上,任由侍女阿青,慢動作一般給她端來青鹽用揩齒巾蘸鹽刷牙漱口。
在公孫顏那個年代,後人常常把古人想得很邋遢,但事實上漢代醫書《養生方》裡就有了“朝夕啄齒不齲”的記載,並且提倡用漱口法治療口腔疾病。
只不過,這種青鹽揩齒的待遇,還是隻有大家貴族可以享受。
這個時代,絕大多數平民並不講究那麼多,嚴重營養不良,他們一般青年時就會開始出現牙齒脫落的情況,哪有操心齲齒問題的功夫。
一旁溫爐散發著熱氣,阿青拿著篦子給公孫顏梳理長髮。
公孫顏輕輕舔了舔牙齒,一次性的揩齒巾能夠勉強清潔齒面,但是邊角縫隙還是刷不到,刷牙的青鹽也略帶些澀味。
“哎呀。”阿青捧著公孫顏的頭髮有些可惜的叫了一聲,“娘子發上有些焦處,可是不小心燎在燭火上了?”
聞言公孫顏笑了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這些都是她當日逃出易京火場時,遺留的產物。
系統的治療確實可以治療她肩背的燒傷,但是燒焦的長髮無法恢復。
她自己提著剪刀攔腰剪了燒焦的髮尾,只是頭頂的實在無法,只能放任。
阿青似乎是有點強迫症,抄著女子妝奩裡修眉的小銅剪子給公孫顏一根一根的修剪。
公孫顏跪坐在板枰上,熟悉的麻癢順著腳背爬上來,她急忙叫停了正在興頭上的阿青。
阿青有些遺憾的放下小剪子,意猶未盡的盯著公孫顏後背髮尾燒焦捲曲的地方,“娘子頭髮烏亮,燒焦了真可惜。”
“娘子想綰什麼樣的髮髻?”阿青又捧來一面銅鏡,一邊噼裡啪啦從嘴裡念出一堆名詞,流蘇髻、偏髾髻、鹿髻、雙螺髻……
“只梳最簡單的即可。”公孫顏微笑著回答,阿青所說的這些什麼髮髻,她一個都不知道。
“噢……”
阿青有些遺憾,公孫娘子頭髮又烏又密又順滑,梳單髻實在浪費了。
就在阿青給她梳髮的時候,侍女阿蘭敲門而入,手裡捧著一個托盤,上面兩隻漆碗裡各盛了一盅黑漆漆的湯藥。
公孫顏面色一僵,昨天她隨意扯了個謊,來給公孫承看病的醫士也順便給她開了幾味藥方。
不知道是些什麼藥,又酸又苦。
在阿青阿蘭兩個侍女的注視下,她不好不喝,又不好採取一口悶的方案,裝模作樣的用手託著一調羹一調羹的喝了,可謂品嚐得十分仔細,其中苦楚只有她自己知道。
跟在阿蘭後面的是兩個體壯的僕婦,他們抬著一張食案,上面擺了些羹湯粥食。
公孫顏看了一眼,估計是為了照顧她們姐弟,和昨天夜裡送來的食物差不多,都是好消化又有營養的。
兩碗加了乾果蒸出來的粟米飯,和兩碗可以用來澆飯的肉羹,也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肉,吃起來不難吃,但也遠遠稱不上好吃。
只是公孫顏才透過系統傳送的戰報,看了陽丘裡一戰的現場實況,此時她一丁點肉葷油星都不想沾。
還有一小碟子水煮的冬葵,冬葵一直到元之前都是五菜之首,元以後地位才被大白菜取代。
撒了些鹽花,自帶黏液,吃起來口感肥嫩滑膩,同樣不難吃也不好吃。
不過由於冬葵不耐儲存,在這樣初春時節的北地,餐桌上能擺上一小碟冬葵已經是很頂級待遇。
就憑食案上這一小碗乾飯、肉羹和冬葵,公孫顏這頓朝食的待遇及生活水平就已經超越了這個時代九成九的人。
公孫顏內心嘆息,她知道這已經是公孫達家中能拿出來的最好的東西了。
勉強吃了幾口粟飯,便聽見屏風後傳來輕微的聲音。
初到了陌生的地方,看著陌生的擺設床帳,身邊沒有一個熟悉的人,公孫承的臉上露出驚惶,額頭又沁出汗珠來。
直到看見公孫顏繞過屏風,他才手腳並用的爬起來,一把撲到公孫顏的懷裡,“阿姐。”
公孫顏先抱他在懷中安慰片刻,才抱著他出來坐到食案後,哄他吃了點粟米粥。
看見周圍服侍的侍女和僕婦,公孫承明顯很不適應,他死死的抱著公孫顏的脖子,將頭埋在她的脖頸。
前幾日才見活潑了一些的小孩,經過昨天的變故反而情況比之前更加嚴重。
見他不肯說話也不肯撒手,公孫顏無法,只好讓侍女和僕婦全部退出去。
侍女、僕婦魚貫而出,合上房門,他怯怯的看了一眼,確認無人,才肯抬頭。
“阿姐,我們這是在哪?”
公孫顏安撫一般在他背上輕撫,“我們現在在襄關,現在已經安全了,過幾天還能見到祖父。”
祖父?公孫承並沒有對這個詞有太大的反應,引起他注意的是另一個詞——安全。
“真的安全了嗎?”他又把頭埋在公孫顏的肩窩,小聲的問到,不會再有危險了嗎?不會再有人會傷害他們了嗎?
公孫顏一愣,隨後輕輕嘆了口氣:“是的,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