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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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暉散落,暮色四合。
孤竹莊園主宅後的用來跑馬的馬場裡,每隔幾步便擺放著一個熊熊燃燒的火盆。
白馬義從計程車卒和令支簡單整編的部曲,全部聚集在這裡。
源源不斷的炮肉、棒炙從廚房抬出,中間架起的篝火上手腕粗細的大木棍穿起兩隻固定住的全羊,一個僮僕正汗流浹背的翻烤。
這場宴會並沒有採用十分正式的規格,相反粗放得叫周行擔憂。
比起一路吃著精鹽麵條,還時常開葷打過牙祭的白馬義從士卒,令支整編的二百部曲吃相要貪婪不堪得多。
平日裡,他們吃的不外乎麥屑、豆子、桑葚幹之類的東西,簡單煮成一鍋,非戰時不會有鹽調味。
此時吃得這樣精緻的肉食,原本離開家鄉的怨氣也完全消失不見了。
現在兩支隊伍雖同時隸屬趙雲麾下,可是兩支隊伍間相處並不融洽,中間彷彿隔著寬寬的鴻溝。
白馬義從計程車卒全部穿著統一配發的制式大衣,勞保鞋。
多日來習慣了軍中的衛生條例,個個衣甲鬚髮整潔,比起叫花子般的家族部曲要精神太多。
而家族部曲,身上各式各樣穿什麼的都有,即便洗浴過,但頭髮蓬亂,依舊看著便衣衫襤褸。
二者士氣、氣質更是天差地別。
陽丘裡一戰後,大勝的白馬義從已經完全擺脫了易京戰敗的陰影,士氣正盛。
而家族部曲則在對比之下顯得有些畏首畏尾。
白馬義從一邊,嬉笑宴飲,玩著投壺博弈之類的遊戲。
部曲這邊卻是安安靜靜的努力往肚子裡塞肉,沒人大聲說話。
田楷坐在高處,能輕鬆的觀察到箇中區別。
初時他微微皺眉,這樣的區別並不利於隊伍的整合。
不過隨即他就想明白了趙雲這樣冷漠放置不管的用意。
這些部曲姓公孫,卻不姓公孫顏的那個公孫。
還需打壓拉攏,打壓拉攏,重複數次,恩威並用,方能叫他們牢記,此時吃著誰給的飯,當為誰賣命。
略想明白的田楷,到處找趙雲的蹤影,想要誇讚一番。
這時他才發現,不但趙雲不知何時不在了,連夏侯蘭也不見了蹤影。
正欲尋找,便見管事周行面上帶著些擔憂的尋了過來。
“田公,當真不需要再備些酒?”
他知軍中都是好酒好肉的大肚漢,早幾天便調集了大量的酒和牲畜。
可是卻被趙都尉告知,只發放幾壇即可,如此一來每人僅夠沾沾唇。
這樣的犒軍宴是否反招致不滿。
“無妨,便聽子龍的!”田楷自然知道以趙雲謹慎的作風,絕不會讓軍隊在根基未穩時便酣暢大醉,失去戰鬥力。
雖然田楷覺得那些臭魚爛蝦翻不起什麼大浪,可是他既已交接軍中一切,就不會去質疑趙雲的領兵風格。
“對了,你可見到子龍在哪裡?”田楷順嘴問了一句,便見周行神情微妙。
“在……”從酒宴離開,在小娘子院裡。
還是周行這個大管事奉命來叫人的。
周行臉上現出幾分猶豫,掙扎了會,才附在田楷耳邊,輕聲道:“小娘子還在孝期,這……”
他的擔憂被田楷一言否決:“安心,子龍是極守禮的人,他知道分寸,大可信賴他的為人,不必擔憂!”
周行到底與趙雲不過一面之緣,並不特別熟悉,對田楷的保證也將信將疑,心裡琢磨著是不是該秘密尋些醫者,暗自做個準備。
短短時間,管事周行腦中已經想到極長遠之後。
“田公!”來者依舊一身風塵僕僕,肩上還帶著斷枝落葉,正是張澤。
“趙都尉請你和周管事過去一趟。帶上莊園輿圖。”
田楷神色一肅,他之前倒是告知趙雲應儘快清掃隱患,可沒料到趙雲行動如此迅速,竟連過夜都不等。
田楷帶著張澤快步走回主宅,應公孫顏的要求,搬空了主宅前堂右邊的夾室,暫時擺放了些案桌燭臺,做議事之所。
張澤站在門口把手,田楷跨進夾室中,便見趙雲、夏侯蘭等分坐其間,還有一個陌生面孔的白馬義從士兵坐在末席,連此前重傷初愈的王伍也列席其中。
見到田楷進來,眾人紛紛欲出席行禮,被田楷抬手阻攔。
謝絕了趙雲請他上坐的好意,田楷直接在趙雲右邊下手坐定。
“子龍可是出什麼事了?”
趙雲沖末席那個士兵示意了一下。
那士兵立刻離席拱手道:“稟田公,今日娘子進入莊園時,哨騎發現林中有人窺探,沒有聲張。”
“稟報趙都尉後,趙都尉命我等暗中觀察追蹤。”
士兵說到此處時,周行剛好抱著莊園的輿圖進來,聽見這裡便是一驚。
周行既取來了輿圖,趙雲等人便將輿圖在長桌上展開來圍看。
方才稟報計程車兵仔細辨認了一下圖。
他們都是軍中精選出來的斥候,或許不識字,看地圖卻是沒問題的。
藉著燭光仔細看了一會,他肯定的在羊皮所制的輿圖上一點。
“那兩個暗中窺探的人就是回了此處大營!除此之外還有許多人進出串聯,恐在謀劃逆事。”
“我們發現落單者,抓了一個舌頭。”
“我帶著舌頭快馬回來稟報,還有兩個弟兄在原地盯梢。”
“做得好!”趙雲沉聲鼓勵了一句,“把他帶過來!”
那士兵立刻從黑漆漆的屋角,拎出一個滿身是傷的中年男人。
這中年男人鼻青臉腫,不知被誰的臭襪子堵了嘴。
這些白馬義從個個穿著勞保鞋,襪子脫出味道可以想象。
這中年男子被皮索捆住手腳,直翻白眼。
士兵從他嘴裡取出揉作一團的襪子,嫌棄的甩了甩他的口水,又再脫鞋穿上。
這中年男人立時像是重新活過來一般,大口喘息起來,然後張嘴欲吐。
趙雲微微皺眉,不欲浪費時間,便冷眼看著他道:“他若是吐了,便讓他吃回去!”
綁人的白馬義從士兵,單腳套上鞋子,抱拳稱是。
那個鼻青臉腫的中年男人又急忙嚥了幾口唾沫,將洶湧翻騰的嘔意強行壓下。
“想死還是想活?說吧!”
夏侯蘭一把扼住他的後頸,直將他拖到燭光下。
直到此時,中年男人才在這一堆的陌生面孔裡看見一張熟臉,正是管事周行。
“我說!我說!”
中年男子垂頭低聲啜泣起來,眼角擠出些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