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白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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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保證軍隊的戰鬥力和掌控,以及出於對這些一定會踏上戰場流血流汗計程車卒的不忍,公孫顏在穩定後一直全力給養士卒。
從前這樣的隊伍,戰時打仗,非戰時便要屯田墾荒,一日早晚兩頓雜著麥屑的粥水是常態。
偶爾一頓粥裡有調味的醋布和桑葚幹已經不錯了。
像現在這樣,一日三餐都是加了鹽的豆麥夾雜著碎米乾飯可以吃飽,還隔三差五便有一勺肉醬沾點肉葷。
是絕大多數士卒,從不敢想象的。
即便是公孫瓚帳下能得到最優質補給的白馬義從都不敢想象,更何況原本莊園中地位卑賤的部曲。
經過一段時間的磨合,雖然還是有騎兵、步卒的隱形等級劃分,但有軍中軍令壓制,並沒有生出什麼欺壓鬥毆之類的事端。
原木豎起圍城軍寨,寬大可跑馬的夯土校場後,便是士卒的居住區域。
除了幾座新築的原木長屋用作軍官的臨時營帳和議事地點,以及軍資存放。
其餘士卒暫時還住在布制的營帳中,只待孤竹莊園寨牆修築好之後,開始著手修築。
在居住區域後方,便是一處溫泉窩子。
操練之後,將武器、甲冑交還給各個什長保管,休沐時間計程車卒紛紛穿著戎服,在營帳裡尋到了軍中配發的黃色肥皂和布巾,來到有溫泉的山谷邊。
這處山谷旁的樹林裡,橫七豎八的拉著革索,上面晾曬著統一樣式的戎服。
隨著府庫和寨牆修築工程,越來越多的莊戶加入,公孫顏手頭物資點更加寬裕。
隨著天氣漸熱,令支部曲和孤竹的部曲原本就衣衫襤褸,不怕熱。
可白馬義從身上的軍大衣都再穿不得。
公孫顏按照此前擇定的款式和基礎玄色,每一個士卒由裡到外配發了兩身換洗的單衣、褲子、外袍。
全是耐髒耐摔打的布料所制,外袍帶暗紋。
除了衣褲,純棉裡衣、犢鼻褌、襪子等均有配發。
軍寨後邊的溫泉窩子,便時常有軍士赤身穿著犢鼻褌走來走去,晾曬搓洗過的衣服。
都是糙漢子,也沒什麼好避忌的。
一處青色帷帳圍起的溫泉池子,時不時傳出一陣陣歡笑。
其中笑得最大聲的,便是操練士卒後,特意來看笑話的張澤。
比起主宅精心修築的池子,這裡要粗糙許多。
池子邊上就是泥地,泉水也因多人的汗水泥垢有些渾濁,漂浮著一些不明細小物體。
但是這些都沒被張澤看在眼裡,他與幾人勾肩搭背的坐在池子裡,聽人描述何洲怎樣鼻青臉腫的回到營寨。
“當時見那小子鼻青臉腫的回來,找我討要替他存放的糧餉,我還道是發生了什麼事。”
坐在池水中聲情並茂敘述著的正是丁隸。
這段趣事,他從昨夜說到今日,宣揚得整個軍寨的人都知道了,仍不罷休。
帶著一波又一波的人來圍觀被揍了一頓的何洲。
“說起來,何洲那小子呢?”張澤撩水在身上搓了一下,未見當事人本尊,還是少了些樂趣。
“大清早,帶上糧餉,找門路換糖去了。”
“給你。”
何洲手裡捧著一個油紙包,站在馬家的小院前,固執的將紙包遞到站在籬笆後的阿棠面前。
因是休沐,也不是辦公事,何洲沒有騎馬,硬走了一個半時辰,走到馬家。
所幸他上次奉命來請馬家父子赴宴,認得路。
馬家父子被整編進了東面營寨,昨日執行戍守東市的任務,今日還在大營,並不在家。
這才叫何洲能安安穩穩的帶著一臉的傷站在馬家院子門口說話。
馬家父子在執行任務時也與何洲有過些交集,知道他定不會就這樣放棄。
請人帶話來,叫阿棠孃親看住阿棠,別讓何洲進門。
阿棠孃親,確實收到了傳話,可她顯然有別的想法,看何洲時含笑的神情,顯然也與馬家父子是不同的心境。
就比如此時,雖確實沒讓何洲進門,但卻不管他隔著柵欄說了什麼。
坐在樹下,藉著天光縫補衣裳,垂著頭一臉認真,只不過手中活計時不時錯上一兩針。
阿棠揹著手,站在籬笆後,同樣垂著頭,腳尖點在泥地上,輕輕的磨蹭。
“給你。”何洲又將手裡的東西遞了一遞,手從木柵欄的縫隙裡伸入,直送到了阿棠的眼皮子底下。
“你快走吧。”阿棠聲音細如蚊吶,她快速的回頭看了一眼痠棗樹下縫補的母親,又快速的轉回來。
“這樣貴重的的東西,我不要的。”
何洲肩膀一塌,露出沮喪神色。
她不收,是因為真的不喜歡他麼?
想著他還帶著瘀傷的臉上露出深深的失落。
他第一眼瞧見撞進他懷裡的阿棠,便喜歡她。
只一眼,便恨不得把心肝都挖了捧給她。
可是,她卻好像一直垂著頭,連抬眼瞧他一次也不肯。
是因為他兇了她麼?
何洲心中悔恨不已,丁叔早告訴過他,他這般毛躁的性子定要吃大虧。
上次是丟了當上趙都尉親隨的機會,這次更是丟了一見傾心的姑娘。
早知如此,他一定好好改的。
丁吏不知自己苦口婆心教導兩年,不如一次失戀。
若是知道,只怕還得氣一遭。
這邊何洲頹喪不已,他又看了一眼不肯抬頭的阿棠。
阿棠腳邊的泥地,都叫她的腳尖不耐煩的蹭出一個小窩窩。
“你拿著吧。”何洲面上失落,縮回手,將手裡的糖紙包卡在柵欄的縫隙裡。
“我、我再不來打擾你了。”說完這話,何洲只覺得沒出息的鼻子一酸。
說完,再不敢看阿棠,轉身離開。
他清晨出來,求軍中軍資管事許久。
管事只道如此會壞了軍中物資管理章程,他會掉腦袋的,執意不肯換。
後來實在看他可憐,便帶他去尋了一個在府庫幹活,有工分的人,用一月的糧餉換了這麼一包白糖。
費盡周折,又步行走了一兩個時辰才來到馬家,此時他的褲腿上還沾著山間的青綠草液。
何洲走了幾步,強忍下心中酸澀,心道回營還要遭笑話呢。
這時,卻聽馬家院門吱呀一響,一個腳步聲追了出來。
他猶豫著回頭,便感覺手裡被塞了一個紙包。
“我不要你的東西。”阿棠將包著糖的紙包塞進何洲手裡。
何洲心中一陣墜脹的疼,就如此討厭他麼。
眼眶一酸就要掉下淚來。
卻聽阿棠繼續道:“太貴重了,我不要。”
“可……我下午要去營寨參加募工,以後可以自己換。”
“爹、爹爹和阿崇下午不在,你,可以送我去嗎?”
“啊?”何洲愣愣的抬起臉,眼眶裡的眼珠子啪嗒一下甩到了阿棠的手上,摔作幾瓣。
瞧他這樣,阿棠忍不住笑出聲來。
“笨蛋。”
(爬回來寫,腦子跟堵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