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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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令支城門如往常一般人來人往。
門前立著拒馬鹿角,穿著兩當鎧的城門尉沒個站像的倚靠在門洞旁。
他沒戴頭盔,雖只著戎服,但是身上厚重的鎧甲悶熱無比,叫他心煩意亂頗為煩躁。
正值午時,一支商隊由遠處行來,這城門尉只看了一眼,便直起身,一把推開了面前值守計程車卒。
他不認識這支陌生的商隊旗號,不是什麼大姓世家。
他知道,這些商隊最怕惹事,比起往來的窮鬼,油水更多。
他嘿然一笑,抹了一把亂糟糟的鬍鬚,鬍鬚之中朝食的麥飯粒簌簌落下。
“軍爺。”遠遠的,商隊管事便迎了上來。
這是一個三十來歲樣貌十分普通、有些黑瘦的男人,鬍鬚保養得極好,又黑又亮。
他雖長相普通,但卻極容易叫人心生好感,旁人總能在他臉上找到一絲相熟之人的影子。
他走南闖北,這樣的官吏軍士打過無數交道,他們已經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城門尉見他這樣,便知是一個乖順之人,倒是省得他還要浪費口舌去威嚇。
正想著,這一袋沉甸甸的東西,在兩人客套相互攙扶的短短時間裡落入了這個城門尉的袖袋。
“出示一下符信。”這城門尉掂了一掂袖中的重量,隱隱聽到銅錢碰撞的嘩啦聲,頗為滿意的暗自點頭。
商隊管事彬彬有禮的從懷中掏出符信,行為舉止瞧著十分正派,一點也看不出來兩息之前他如此熟練的的賄賂他人。
“從盧龍來?販售布匹?”城門尉一掀眼皮,挑了挑下巴,指著牛車道:“我看看。”
一邊說著,一邊自顧自上手去掀開了一輛牛車所運的黑桐油布。
商隊管事似乎早已知道這些官吏的德行,笑眯眯的攏手站在一邊,也不說話。
“喲,這布不錯啊。”城門尉面上露出驚訝之色。
他倒不是為了索賄而故作驚訝。
只見車上層疊層的堆放著一匹一匹的細葛布。
隨意挑一匹來看,都針腳細密順滑平整。
此時的葛布還是農家手工一匹一匹紡績而來,因是手工,便會因織娘手藝的不同,出現工藝水平的差異。
這一匹布針腳細密,下一匹或許就要粗一些。
難得會出現這樣大批次的優質葛布。
“貴家織娘手藝真好。”城門尉一邊笑著誇讚了一句,一邊伸手摩挲著其中一匹。
這樣製作精良、細軟透氣的布用來製作夏衣,穿著就再舒適不過了。
見他如此,商隊管事這才稍稍變色。
即便他是奉命來令支城中行商,被叮囑不以盈虧為主,而應以低調為宗旨,但這令支小小城門尉竟然貪婪至此。
傳統織娘一日最多織布二尺五寸。
像這樣精密的布料,若是人工手織則需要耗費更多時日。
便是織娘,不生病不休息不飲不食,一年也至多織得二十五匹這樣的細葛布。
這城門尉只是進門,便要索要一匹,何其貪婪?
這商隊管事面上露出猶豫之色,“這,軍爺,若是貨品少了,我不好交代啊。”
聞言,這城門尉倏的拉下臉:“你們這貨物數量與符信上不符!我要卸車查點。”
說是查點,這些貪婪豺狼會將成匹的布故意弄得亂七八糟。
屆時還不知要少多少。
“軍爺不可啊。”管事面上露出著急神色,急忙伸手攔住欲上前的門卒。
他從牛車上抽出兩匹剛剛那個城門尉摸過的顏色,雙手奉到這城門尉面前。
見他終於識時務,城門尉面上露出滿意笑容,一抬手,叫住了持矛上前的門卒。
幾個門卒也眼饞這樣的好布,但見上官制止,也只好遺憾的咂嘴,收起木矛退下。
面對管事雙手捧來的布,這城門尉卻沒有立刻收下,只叫這管事這樣彎腰許久,他方才給手下使了個眼色,叫他接過。
“多謝軍爺。”手中一空,商隊管事方才直起身子,面上掛著討好的笑。
“原是方才看錯了。”城門尉露出極得意的神情,隨意將手中符信拋還,見那商隊管事手忙腳亂的接過,那模樣惹得他哈哈大笑起來。
突然他看到什麼,笑聲一頓,皺起眉頭:“你從過軍?”
這商隊管事順著城門尉的視線,看向自己的手。
指節粗大、皸裂,虎口有繭子。
商隊管事呵呵一笑,“回軍爺的話,從軍倒是沒有,不過常年隨著家主塞外行商,自然要習得武技傍身的。”
城門尉也不過是那麼一問,他琢磨了一下,似乎也沒什麼問題,便揭過了這一茬。
“行了,過。”
城門尉揮了揮手,商隊管事急忙吆喝著手下一個文士打扮的人,組織著商隊重新進發。
目送隊伍進了城,這商戶管事笑眯眯的衝城門尉一拱手,方才轉身隨著商隊離開。
待轉過身後,他面上的笑容頓時收斂,臉頰上的肉跳了一下,小聲的啐了一口。
“真不是東西。”
那個文士打扮的人,走來他的身邊,這時才抬起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
“丁頭,接下來……”
話未說完,便被瞪了一眼。
“叫丁管事!”被稱呼為丁頭的人,搓了搓手掌。
兩隻粗糙的手掌厚繭摩擦間發出沙沙的聲音,“回頭給我尋些擦手的油。”
“去看看鴿籠,揭開個縫,別憋死了。”
這位丁管事打量著令支城的道路,一路領著商隊來到距離太守府只一道牆垣的市肆。
走到了街角的一處市樓。
丁管事好笑的仰頭看了一眼這店鋪。
他倒是從沒想過,有一天他還能當成管事。
想著他摸了摸自己的鬍鬚,然後放下手,挺直了背,又變回了城門那個前彬彬有禮的管事。
方才討得了兩匹細葛布的城門尉心情正好。
便看見遠處又來了一隊人馬。
他暗道自己幸運,迎了上去,還未走近,那隊人馬便拋來一個符信。
看著上面太守府的印信和對方一言不發高高在上的模樣,城門尉面上再無之前得意模樣。
點頭哈腰的的命門卒移開城門洞前的拒馬,讓這些一言不發帶著斗笠的人經過。
馬蹄揚起的塵土拂過鼻尖,引得他打了個噴嚏。
望著那隊人馬入城,嗅著空氣中殘餘的獨特腥羶臭味。
這城門尉衝著他們的背影啐了一口。
“呸,胡狗。”
(再次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把自己螺旋扇上天(′???)σ早上五點了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