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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識這個?”

古力特有些吃驚地問。

鄭海珠學著這荷蘭大叔愛使的標誌性動作,聳聳肩道:“我們能認識做染料的蟲子,為什麼不能認識望遠鏡?”

一旁的牙行通譯繼續愕然,不知道“望遠鏡”怎麼翻譯成荷蘭語。

鄭海珠當然也不曉得荷蘭語望遠鏡怎麼說,但她不願再露出更多的英語詞彙,於是讓通譯表達成“可以將很遠處的東西看得很清楚”。

聽她這麼一解釋,劉公公也從椅子上站起來,揹著袖子踱過來,兩道目光落在古力特腰間掛著的銅質長筒上。

“阿珠,這個東西能看得很遠?”劉公公問。

鄭海珠記得,劉時敏曾說自己在宮中見過利瑪竇向萬曆皇帝敬獻西方的特產,而在荷蘭人發明望遠鏡的第二年,義大利人加利略就奮起直追,發明了天文望遠鏡。

如果劉時敏不認識這個東西,多半是義大利人利瑪竇沒有拿出來過。

這倒是與後世的記載差不多。

萬曆三大徵這樣的重大軍事行動裡,明軍並未使用望遠鏡。那麼,望遠鏡應該是天啟到崇禎年間,才被明人廣泛認知並使用的。

鄭海珠於是一本正經地編故事:“回公公的話,阿珠的兄長數年前還在世時,見過泰西傳教士,知道這種器械。公公對老花鏡不陌生吧?其實,若將兩塊鏡片隔開一段距離重疊,就能看到很遠的地方。”

劉時敏聽得不甚明瞭,但他江湖老辣,並不表現出十分稀奇的觀感,只澹然地點頭。

通譯不敢實時翻譯這段話,極善察言觀色的古力特卻從鄭海珠比劃的手勢,掂量出這個明人女子是懂行的,多半,也是他們從義大利或者日耳曼傳教士那裡,知道的吧。

狡黠的古力特,即刻轉了參研之色問道:“聽起來,你們對望遠鏡並不陌生,為何要用這樣貴重的扇子與我換呢?”

鄭海珠輕描澹寫道:“我們有水晶磨製的眼鏡片,也有琉璃燒造的眼鏡片,但比較昂貴,所以想看看你這個望遠鏡的材質。先生就這樣隨意地掛在皮帶扣上,想來望遠鏡在你們的大陸很便宜,更不是什麼秘密。至於我們這把扇子,大明巧匠繡出來也不難。咱們就是各換所長而已。若你的同胞稀罕這把扇子,你別忘了和那條連衣裙一樣,來與我們訂貨。”

古力特眨眨眼,琢磨須臾,覺得也是,科恩總督說過,明帝國連《幾何原本》都翻譯出來了,望遠鏡這樣簡單的原理,他們怎麼會不懂呢。

反正這東西,也就值五個“馬劍”銀幣(指荷蘭東印度公司發行的貨幣,1馬劍幣=6錢白銀),自己的大帆船上,有二十幾個望遠鏡用於航行備用。而女子手中那把精美絕倫的扇子,起碼值五百個馬劍銀幣,送給總督大人,定能博得歡欣。

荷蘭人於是康慨地解下望遠鏡,捧給劉時敏。

劉公公反應很快,順手交給鄭海珠,和悅地笑笑:“你用繡品換來的,是你的東西。”

鄭海珠心領神會,知道劉時敏不會用。

她正想走到大門口,往外看看海上的船隻,馬祥麟已踏進院來。

馬祥麟告訴劉時敏,他已與巡海道副使蔡豐商定,荷蘭人的帆船可以進港,但須將船上的所有火器卸在附近的小島上,由明軍圍島看管。裝卸貨物時,巡海道和馬祥麟都要出人在岸邊看著。

劉時敏再是天子信任的家奴,也深知月港海防茲事體大,遂一口答應。

荷蘭人聽明白後,也很滿意,畢竟省下好大一筆銀子呢。

雙方皆大歡喜,當下在官方牙人的見證下,簽了買賣契約,付好定銀,約定明日裝船。

鄭海珠在旁觀瞻,忽然想起聞到的巡海道副使蔡豐身上的薰衣草味,很想問古力特一個問題,以證實自己的猜測,話到嘴邊又覺不妥,終是嚥下了。

古力特一行離開後,劉時敏在鄭海珠的指導下,研究了片刻望遠鏡,忽然認真道:“阿珠,你是不是一早就瞄準了紅夷人的這玩意兒,想送給一個人?”

鄭海珠大大方方地看著馬祥麟道:“對,我想送給馬將軍,劉公公一定看明白了,這個東西,不僅航海有用,打仗更有用。”

馬祥麟心頭一動,接過劉時敏遞過來的望遠鏡,幾步攀上院中榕樹,向著牆外的浩浩海波,舉起鏡筒。

遠處的航船一下子變得又近又大,連甲板上的纜繩都能看得清楚分明。

樹下的劉時敏笑道:“驍將得此物,在沙場上勢必如虎添翼啊。別說這紅毛番,真是送了一件好禮。”

他轉頭,卻正對上鄭海珠如古井之底般深幽的眸光。

“公公,阿珠隱隱覺得,這些紅毛番,會比弗朗基人和當年的東瀛倭人,更狠。”

……

三天後,鄭海珠揹著個小小的包袱,坐上一輛海澄縣官驛的馬車,向南往龍溪縣去。

她沒有帶上貼身女伴範破虜,理由是,讓她在月港多看看那些番商的穿著,從一個小裁縫的角度,記住服飾的樣式。

馬祥麟要派兩個川軍跟著她,也被她婉拒了。

“馬將軍,我在族人眼裡,是個會與親人打官司、爭房產的壞丫頭,我這次只想去父母兄嫂的墳頭祭拜,不想驚動旁人。”

馬祥麟知她自尊又有主見,便不再堅持。

同在漳州府治下,龍溪縣離海澄縣不過三十里地,只是沿途山路崎區,馬車己時出發,行了一個多時辰,才抵達龍溪的驛館。

驛長是個始終住在縣城的老吏,不認得海邊村鎮的鄭家人,見鄭海珠拿出朝廷的驛券,又見她梳著出閣婦人的髮式,只當是哪個大官的跑腿婆子,忙殷勤地安排去僻靜的院落裡,與男客們分開。

鄭海珠吃了些驛站給的點心,看看太陽還高懸中天,便戴上閩地常見的紗簾住帽,出得驛站,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尋到面海的山下,給鄭家幾位先人的墳前敬上線香,擺了糕點果子,將四周的蒿草清理乾淨。

替鄭姑娘的原身,以及老天給的侄兒鄭守寬,盡完這些義務後,鄭海珠才往桃花渡去。

桃花渡雖也靠海,卻和像樣的碼頭差得遠,散亂停泊的破舊小沙船,主要用於運送本地人去周遭小島上挖貝殼、撈紫菜。

鄭海珠沿著海邊走到渡口,靜靜矗立沒多久,就見不遠處的茶亭裡,鑽出來一個與守寬差不多大的少年。

少年揹著一兜還往下滴著海水的貽貝,衝鄭海珠道:“最遠的那艘,泊在礁石下的,顏大哥在等你。”

鄭海珠盯著他那對清澈但充滿好奇的眸子,冷冷問道:“什麼顏大哥?”

少年一愣,繼而咧嘴道:“姑娘真是小心。是我們大當家,顏思齊顏大哥。海灘開闊,剛剛他在船上用望遠鏡看到你,才讓我來這裡引你去。顏大哥讓我告訴你,他給你準備了一把村正刀,這樣你就不怕鯊魚啦,還能用它撬蚵仔吃。”

這個暗號很特別。

鄭海珠抿嘴,將戒備之色一抹,會心地點點頭:“獨自在外,凡事不得不長個心眼,小兄弟莫怪。”

少年目光明朗:“無妨無妨,理應如此。我們走吧。對了,小弟我,也姓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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