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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國的女聖人常年在太廟之中靜思,避不見人。

除了歷代皇帝登基大典時她會出面之外,幾乎不問世事,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聞儕這次過來,心裡雖然因為“長生藥”而有把握,但並不指望望姝元君會主動出面。

因為說到底,除了年少時不懂事,曾私自進入太廟玩耍,見過對方几面,得了一些指點之外,聞儕和這位望姝元君的關係算不上親密。

雖然他稱呼望姝元君為“婆婆”,但這是因為對方的輩分實在是太大了,大到幾乎無法用正常敬稱去囊括,加上皇室直系並不想失去與對方在血脈上無法取代的親密聯絡,於是便只能用這樣比較模糊的稱呼。

實際上,對於一個年紀至少在兩千歲以上的聖人而言,聞儕也只不過是眾多如過江之鯽般的後輩之中,比較討喜一些的一個而已。

因此,現在見到對方竟然主動出現,聞儕多年來歷經風霜,大部分時間都能保持古井無波的心境,都忍不住一陣狂喜。

他沒有向自己的哥哥——如今的陽國皇帝聞仙通報,便擅自進入瑞安州太廟,其中的意思再明瞭不過。

若是望姝元君兩不相幫,那麼她就應該繼續不聞不問。

如果她要維護如今的正統皇權,那麼她應該呵斥聞儕,讓他立刻離開太廟,立刻瑞安州。

但她選擇了出面主動詢問。

那是不是說明……她更偏愛聞儕這個曾得她指點的後輩?

不管這是不是望姝有意為之,聞儕此刻心中隱藏了多年的野心,已經幾乎因這狂喜而壓抑不住。

他跪伏在地,聲音顫抖不止:

“那姬承天不惜一個聖人轉世輪迴的空檔,也要拿到手的長生藥,如今正在陽國藏鳳州,並且,馬上就要被我抓住了!”

望姝的手依舊在聞儕的頭頂上,觸感微涼,她沉默了一會兒:

“長生藥……原來如此。”

女聖人嘆了口氣:“你拿到了之後,意欲何為?”

聞儕不敢抬頭,深吸一口氣,道:

“我聽聞,昔日太祖為開闢陽國,殫精竭慮,篳路藍縷,親自披掛上陣,輾轉十年,一人一騎殺退南蠻十六國三千里,劃下邊境萬里之界,氣度何等壯闊豪邁!”

“我從軍數十載,曾追隨太祖腳步,丈量那萬里的國界,親眼描摹過每一個他立下的界碑。”

“南蠻血厄教再如何邪獰猖獗,但凡見到界碑者,便立即丟盔棄甲,望之即走!無有例外!”

聞儕的聲音雄渾,從胸腔迸發,中氣十足,完全不像一個老人:“這便是我陽國太祖憑本事殺出來的威勢啊!”

望姝的聲音柔和了下來,帶著一絲懷念:

“他的確是個真正的英雄人物。”

聞儕繼續道:“太祖親手立下的界碑當中,當屬那最後一座山河碑最為有名,因為其上,有他的親筆題字。”

“他在那界碑上許下宏願——願山河永安,人間太平。”

望姝沉默了。

聞儕頭頂上的手,不知何時已經離開。

“然而……”

他微微抬起頭,字字句句擲地有聲:“雨打風吹兩千年,他的題字仍在,山河卻早已更迭,人間改換!”

“縱然以太祖蓋世神通,這般英雄人物,依舊不過只活了八百年而已!”

“壽數天命,乃萬物之桎梏,無人可逆反。”

“但如今,有長生藥現世,便是一個真正的機會,倒反天罡,不是沒有可能……”

聞儕深吸一口氣,面無表情地說出了堪稱大逆不道的話:“我的那個哥哥,只是一個坐享其成的軟蛋罷了!”

“這幾十年來,是我在征戰四方,為陽國收回了那千年來失去的疆域,而他呢?”

“他高坐廟堂之上,養尊處優,什麼也沒有做過。”

“可到老了,我卻不得不歸還兵權,放下心裡的豪壯之志,佯裝成一個沉迷酒色的老窩囊廢,只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

聞儕激動地抬起頭,時隔幾十年,終於再一次看見了自己這位“望姝婆婆”的真容。

面前的女子一身縞素,身上唯有黑白二色,頭戴白紗軟帽,長長地披掛至身後,帽簷內側簪了一朵栩栩如生的黑色絹花。

軟帽下,一張寧靜素雅的臉,垂眸看著眼前的後輩。

這便是陽國的女聖人,望姝元君。

傳聞中陽國太祖的后妃,始終在太廟之中一步不出,為太祖守墓。

聞儕小時候的模糊印象,忽然之間清晰了起來。

那時父皇帶著聞儕和聞仙兄弟兩個一同前來祭祖,他因頑皮而誤入太廟深處,在一座牌位前,見到了一個身穿縞素的女人。

他不知死活地上前去,叫那人“大姐姐”。

女人回過頭來,神情似乎有些恍惚,說了一句話。

這句話,聞儕後來已經忘記了,只記得自己後來被父皇懲罰去面壁思過了整整一年。

但此刻,他莫名其妙地又想了起來。

“你真的很像他。”

望姝嘆息道。

聞儕下意識地屏息,他知道,自己說了剛才那些話之後,就已經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但他在賭。

賭望姝仍留在陽國,仍守望陽國的原因,並不是因為陽國,因為皇權或者身份,而僅僅是因為那一個人的願望!

望姝流露的情緒只有一瞬間,她隨即抬了抬手,淡淡地接著道:

“起來吧。”

“告訴我,長生藥在哪裡。”

聞儕站起來,雙眼爆發出精光,道:“藏鳳州!”

他並沒有解釋諸如陳曠是誰之類的因果。

縱然望姝常年不出太廟,不問世事,但只要在陽國境內,就不會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可隨即,聞儕的臉色忽然一變,在他的感知當中,韓山與通獅兩個死士,竟然在一瞬間和自己失去了聯絡。

這、這不可能……

那陳曠假死脫身,如今孤身一人,修為就算不下降,也不過就是登樓境,如何能殺掉兩個宗師?!

難不成,還有人在幫他不成?

聞儕沉下臉來,想到了被他扔在王府裡的姜無涯。

這老道士果然有問題,不可能那麼簡單就將長生藥的下落告訴他!

望姝看著他變幻莫測的表情,道:

“小孫兒,我不出這太廟,只能幫你這一次,剩下的,你自己去做。”

聞儕定了定神,沉聲道:“多謝望姝婆婆!”

一身縞素的女子提步往前走去,越過了聞儕,越過了太廟的門檻,停在了那寬闊的屋簷下。

聞儕有些吃驚。

雖然仍是在太廟的範圍之中,但離開這裡,可能是望姝千年來的第一次!

望姝抬起頭,看向上方星子密佈的夜空。

“缺了兩顆啊。”

她忽然道。

聞儕一愣,隨即聽懂了,有些不可思議地猶豫道:“這天上的星星……少了兩顆?”

望姝點了點頭,喃喃自嘲道:“這看似萬古不變的星穹,也終究不是永恆。”

聞儕心裡震撼。

天上繁星,何止數萬萬……在聖人眼中,竟然也是可數的麼?

望姝抬起手,略過自己鬢邊的那朵黑色絹花,捏住了那垂落的白紗軟帽。

她抓住白紗,向天拋灑。

白紗迎風散開,在半空之中化作一幅巨大的地圖。

這正是……陽國地圖!

聞儕眯眼望去,發現與自己近來所得的詳細地圖分毫不差,甚至還要更加細緻完善。

而凝神細看之時,那地圖綿延起伏,山河走勢,竟然躍然紙上,宛如真實存在一般立體。

再細看,其上每一棵樹木、每一隻飛禽走獸,每一個人,甚至是每一片落葉,每一顆石子,都歷歷在目!

山河乾坤,都按照自己的規律在運作!

人間煙火,微縮成這世間百態!

這哪裡是什麼地圖——

這就是陽國!

聞儕心下駭然。

他連忙看向了藏鳳州方向,見到了毀去的絮泥閣……

聞儕還想看得再仔細一些,卻忽然感覺到了一陣劇烈的頭痛襲來,悶哼一聲,眼前一黑,雙眼和鼻腔一熱,流出了鮮血。

聞儕立刻驚得後退幾步,閉上眼睛不敢再看。

望姝道:“這界域,與我三百年前看時,果然恢復了不少,若是有朝一日,你能使其回到最初的模樣,便已勝過百代君王。”

她伸出手指,虛空輕輕一點。

正點在那藏鳳州之上。

縞素女子輕啟朱唇,口吐真言:“封!”

整個藏鳳州的燈火,剎那熄滅。

整個地圖上,唯有這一塊,陷入了黑暗裡。

但偏偏邊界處,卻勾勒出一道金光,將整個藏鳳州,都圈在了其中。

宛如,一個牢籠。

……

陳曠腦海裡,那把由《斬草歌》當中誕生的古劍,是以純粹的殺氣、煞氣所構成。

在神識領域,幾乎是無往而不利。

當初配合一瞬領悟的“金剛菩提”,陳曠神識外放,以這一劍重傷白焚,直接將他變成了一個瘋子。

而如今,韓山、通獅竟然拋卻肉身,企圖直接以神魂抹殺陳曠……

陳曠只能表示尊重。

韓山以神識凝成的劍沒入陳曠的眉心,下一刻,便抵住了那把驟然凝聚的殺劍劍尖。

兩把劍針尖對麥芒,僅僅僵持了一瞬間,韓山的劍便出現了裂痕。

“咔嚓……”

隱約的碎裂聲音響起。

“嗡——”

殺劍愈發興奮,嗡鳴聲越來越大,幾乎凝成實質的煞氣向外波浪狀擴散開。

“唰!唰!唰!……”

所過之處,水面被切開,樹木雜草全都斷成了兩節。

陳曠感覺到了殺劍前所未有的愉悅。

是的,那是清晰的愉悅感情。

陳曠從前並未能察覺到這把劍的情緒,今天才發現,它竟然好像也有了自己的喜好。

大約……在自己的地盤上,正兒八經地和其他神識“拼刺刀”,對殺劍來說,確實是莫大的享受。

它無比享受這種摧毀他者的感覺。

不過,對於殺劍的對手而言,就不那麼美妙了。

韓山和通獅都不是主修神識的修行者。

當殺劍摧枯拉朽地向前推進時,韓山才終於反應過來,但他並沒有後退半步。

死士,無懼死亡。

韓山劍意凜然,如霜似雪,影響到陳曠身上,直接將他半邊身體盡數凍結。

四周的河水,也在霎那間結冰。

“轟!”

陳曠低喝一聲,雙手結印,眉心綻放白蓮,六重勁力傾瀉,將那些冰霜擊碎。

但他的兩條胳膊,也在瞬間炸開,肌肉當中的冰屑四散紛飛。

“唰!”

很快,他的胳膊又重新癒合。

而韓山,已經半邊神魂都沒入了陳曠的肉身之內。

神魂之上,也出現了無數裂紋。

而另一邊,陳曠身後打出一拳的通獅,拳頭一痛,他憤怒地狂吼一聲,面色扭曲。

扎進他拳頭裡的,是陳曠從殺劍裡感悟出的“意中劍”,這小劍無比刁鑽毒辣,直接鑽進了通獅的神魂當中,一通亂攪。

通獅痛苦不堪,面目猙獰地舉起另一隻手,再度打出一拳。

“噗!”

陳曠沒能防住,吐出了一口鮮血,眼神卻愈發堅定,殺意暴漲。

他深吸一口氣:“給!我!死!”

此刻,陳曠、韓山、通獅,三個人就像是錯位穿模了一樣交疊在一起。

宗師級別的神魂也不是吃素的,陳曠感覺自己處在暴風之中,是那根東倒西歪的野草。

唯一能支撐他的,就是殺劍。

陳曠赤紅雙眼,強迫自己回想起幻境當中的畫面,陷入那暴亂的殺意當中。

眼前是千軍萬馬,而他唯有拔劍!

“拔……劍!”

陳曠突然冥冥之中聽見了一聲重複的回應。

他恍惚以為是自己的錯覺,隨後發現並不是。

陳曠瞳孔緊縮,突然意識到了,是殺劍在回應他!

“拔……劍!”

殺劍的聲音再一次在神識之中迴響。

陳曠深吸一口氣。

這把劍的神秘之處,陳曠當時剛接觸修煉時不瞭解,如今卻深有體會。

這絕對是極其強大的神識類功法!

光靠陳曠自身因為穿越者身份增加的神魂強度,是遠遠達不到如今這個地步的。

更大的影響因素,其實就是因為他修煉了《斬草歌·枯榮篇》。

殺的人越多,養氣越足,神魂強度也就越高。

他愈發感覺到霍衡玄的不簡單。

這老傢伙總共就給了他兩個功法,一個煉體,一個煉神,都是頂尖水平……

陳曠的思緒收攏,發現自己的手上,不知不覺已經多出了一把劍。

正是那把古樸的殺劍!

這把劍,被他從神識之中拔出來了!

他下意識地揮砍。

陳曠的眼前,韓山的半個神魂凝固在半空之中,他張開了嘴,似乎在吶喊,或是在質疑。

但這都不重要了。

隨著殺劍劃過,韓山的神魂一分為二,隨後如雲煙一般消散……

通獅還沒打出下一拳,也被吹散了。

陳曠手裡的劍剎那消失,他同樣力竭,直接跌進了水坑裡,長出一口氣。

“呼……”

他坐在地上仰起頭,還沒鬆口氣,忽然怔愣了。

“見神不壞”的被動剛剛明明還在生效,但此刻,陳曠的修為卻並沒有恢復。

他的體內空空蕩蕩,一點靈氣都不剩下。

“不……不對!不止是我的體內,周圍的靈氣……都沒了!”

陳曠瞳孔緊縮,眼皮一跳,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他嘗試主動運氣,但……失敗了。

四周好像突然變成了真空地帶,一點靈氣都不存在!

陳曠心裡一沉,忽然抬頭看向天空。

那萬里蒼穹之上,有一根巨大到難以想象的手指,如天柱一般,穿星破雲。

從天而降,點在藏鳳州上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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