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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氏走了,商量好有關喪事的眾多事宜,崔家人就帶著悲痛的心情離開了褚家。

褚阿奶終於找到了機會,她把王氏拖去了一旁,咬牙切齒地小聲逼問:“那東西呢,你給放回去了沒?”

王氏縮寫脖子搖了搖頭:“三弟妹一直在那屋,收拾完又拉著我去灶房做飯,好不容易就剩我自個兒了,二弟他們又都已經回那屋了,我沒找到機會啊我!”

“你這貪心的婆娘,要不是我先回來了一步,崔家人又急著去看崔氏,你就被逮到了,要是真那樣,到時候你讓咱們褚家的臉往哪擱!”

“阿孃,我就是一時好奇拿起來看看……”

“放屁!誰信你那鬼話,就看看你在那翻啥?你敢說我進屋時你不是在翻那炕櫃?”說著,褚阿奶又白了王氏一眼:“你把那東西給我藏好了,要是露了餡,別說老二了,就是你阿爹都不能輕饒了你!”

後來這事兒還真差點漏了餡,崔氏下葬前,褚父想起了妻子平日一直不離身的那個墜子,想著拿來隨妻子的棺材一同下葬,當做是給妻子陪葬,墜子沒在妻子的身上,他又在屋裡翻找了許久,也沒見到。

不僅如此,褚父還總覺得櫃裡的東西似乎被人動過了,和平時妻子的擺放習慣不太一樣,想了想便去問了褚阿奶。

“阿孃,昨兒個我們那屋,可是您幫著收拾的?”

一聽兒子問起收拾屋的事兒,褚阿奶心下警覺:“我昨兒個去村子裡找奶去了,咋了,可是有啥事兒?”

“沒啥,就是有個東西找不著了,那我再去問問大嫂跟弟妹。”

褚父說著轉身要走,褚阿奶見狀連忙拉住兒子的胳膊:“問啥問,都忙著呢!”

褚阿奶用了大力氣,褚父掙了兩下沒有掙脫:“阿孃你別抓著我,我就問一嘴去!”

見褚父不肯罷休,試圖拉開自己的手,褚阿奶慌了,更是死命地拽住不肯鬆手:“問啥問,問啥問!不就是個破墜子,誰還能偷了去不成!”

褚父聞言愣在當場,手上鬆了力氣,怔怔地看著褚阿奶:“阿孃,你咋知道是個墜子?”

此時的褚阿奶也意識到自己竟一時情急說漏了嘴,磕磕絆絆地解釋者:“啥,啥墜子,你聽錯了……家裡這麼多活兒呢,還不趕緊幫忙去,小心一會兒耽擱了送葬的時辰!”

褚父確定方才自己沒有聽錯:“我沒聽錯,阿孃咋知道是墜子沒了……阿孃你拿了?”

“你在這兒渾說個啥,誰拿你東西了。”

“那就是有別人拿了,是誰?”褚父大聲質問著。

褚阿奶瞪著此刻攔在自己身前的二兒子:“誰也沒有,我不知道你那什麼墜子!”

“那可是你兒媳婦紅蓮的遺物!”

褚阿奶忙去捂住兒子的嘴:“你喊啥喊?非得把全村都喊過來,把崔家人也喊過來,讓人家都知道咱老褚家出了賊才甘心是不是?人都沒了,你還非得要個墜子幹啥?”

看著自己的母親,褚父有些難以置信:“所以紅蓮的墜子真的讓人偷了!到底是誰?那是紅蓮的遺物!”

見兒子不依不饒,褚阿奶耍起潑來,雙手併攏伸到兒子面前:“成!那你把我這當孃的給捆了吧,拉我見官去,就說你阿孃偷了你媳婦兒的遺物!”

“阿孃!你這是幹啥?”

褚阿奶不理,繼續哭天抹淚:“我這命苦啊,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非要往自家頭上潑髒水不可啊,你抓了我去吧,讓官爺打死我,給你賠罪!”

褚父不敢置信地看著褚阿奶,眼簾一點點遮住了猩紅的雙眼,兩行熱淚順著臉頰滑下,砸在了腳下的院地上,良久他推開了褚阿奶的雙手,拖著彷彿灌了鉛的雙腿,朝院中妻子的棺材,一步步走過去,額頭抵在妻子的棺材上,咬著手背哭了許久。

崔氏順利下葬後,王氏還曾悄悄去了趟鎮上的當鋪,墜子在手裡,她總覺著不太踏實,本想去當鋪換成銀子一了百了,誰知道那墜子根本就不是玉的,外面鑲的倒是銀子,可又細又少的根本就值不了幾個錢,當鋪老闆覺著收了定會砸在手裡,穩賠不賺的買賣可沒人會做,便拒了王氏,沒有辦法只能又拿了回來。

直到一年後,褚父鬱鬱而終,王氏這才算是徹底把心放回了肚子,再後來褚仁結婚,王氏為了討好兒媳,謊稱那墜子是孃家祖上傳下來的,是個不怎麼名貴的玉料,將它送給了新婚的李氏!

王氏縮著身子,往褚阿奶身邊湊了湊:“阿孃,這,現在咋整啊?會不會真的是崔氏的鬼魂找回來了?”

“你問我,我問誰去……大師!大師不是說讓你物歸原主嗎?你還不趕緊給人家還回去!”

一聽這話兒,王氏簡直都要哭出來了:“阿孃又不是不知道,那墜子早給了清荷了,咋往回要啊!再說就算要回來了,那崔氏都,都死了快十年了,我還誰去啊我?”

“你問我,我問誰去?反正這事兒你趕緊給我解決了,沒聽大師說嘛,這就跟那樹苗似的,它長啊它,拖得越久,對阿仁的就越不好,到時候有你哭的!”

這一晚,王氏翻來覆去一夜未眠,次日天不亮就起了身,和褚大伯編了個理由,頂著黑眼圈和嘴角的大泡,直奔棲禪寺而去,她是想要求求大師再給指點些別的法子。

可王氏把半山腰的攤子找了個遍,也沒能見到昨日給她算命的大師,想著是不是挪了地方,又沿著上山下山的路走了兩圈,累得癱坐在路旁,卻再連個影子都沒能見到!

王氏不肯死心,見沿路還有好些個算卦的攤子,便想打聽一二,可不問還好,一路問下來,不僅大師的情況沒有打聽到,卦倒是又算了幾回。

別管是測字,看相還是卜卦,起先說的雖都不盡相同,有的說王氏是命中帶煞,有的說她是被小人所累,還有的說她是衝撞了什麼東西,總之最後都歸結到一個點上,王氏最近不順,自己和家人恐有不測,得破!

怎麼破解,當然是要消財免災的!

一天折騰下來,銀錢花了不少,王氏對昨日的大師也更是深信不疑,今日這些騙子說得都沒有大師準確不說,還都妄圖要上不少的銀錢,呸!都是騙子!

看來必須要去趟鎮上,把那墜子要回來才行!

當晚王氏就和褚大伯提了提,想再去鎮上看看兒子:“他爹,要不明兒個咱再到親家那看看去?這回來都兩旬了,也沒個訊息……”

“看了能咋,還不就那樣了!再說這眼瞅著就要春耕了,這時候去,不是耽擱地裡的活兒嘛。”

“大不了當天去當天回唄,有啥好耽擱活兒的!我擔心的是阿仁,李家現在這情況,影響了阿仁複習可咋整?你就算不擔心兒子,可總也得心疼心疼孫子吧!那孩子這幾天總嚷嚷著要阿孃,要阿孃的!”

褚大伯說不過王氏,況且確實也有些掛心褚仁:“行,那明兒個一早我去趟學堂,再給阿志請個假去。”

之前他們去鎮上,褚志沒法自己待在家裡,又不願去老宅跟著阿爺阿奶住,褚大伯只好給他請了假,一起帶去了鎮上。

王氏這才想起了小兒子褚志,急著去鎮上要回墜子,倒是把這茬給忘了,想著萬一要是不順利,說不得要多待上幾天,全家都去確實是要耽誤事兒!

“他爹,要不你還是在家吧,阿志總請假怕是給夫子留了個不好的印象,我自己帶孫子去就成!”

次日一早王氏帶著小孫子坐上了搖搖晃晃的牛車,趕往鎮上李家。

剛出了正月的時候,趙成褚平他們三家就又開始做起了銅錢燒紙,沈鹿竹的鋪子雖是沒開,但也在做準備,邊做著銀票紙錢,邊研究起了新樣式的紙錢。

這還是有天小兩口回沈家,沈鹿竹哄小侄女的時候想起來的,她用沈阿爺寫藥方的廢紙,給小侄女摺紙鶴玩,折著折著就想起來另一種紙錢,也是上輩子在室友家的壽衣鋪子見過的,她還和室友的奶奶一起做過。

是一種用金色或銀色的彩紙,折成的元寶形狀的紙錢,被裝在透明的袋子裡,一個個金燦燦圓滾滾的,很是逼真。

摺紙對沈鹿竹來說不是難事兒,她三兩下就折出了個胖墩墩的元寶,難的是這金銀二色的彩紙,不知道要去哪裡找。

“褚義,哪裡有賣金色和銀色的彩紙的?”

“阿竹說的是金箔銀箔?”說著,褚義拿起沈鹿竹方才折的元寶,放在手裡擺弄了幾下:“咱們阿竹是要折個金元寶出來?”

沈鹿竹衝著褚義笑了起來,真是越來越有默契了:“這也是種紙錢啊,金元寶和銀元寶!不過金箔、銀箔的話怕是不行,那東西太貴了,好像也沒辦法像紙一樣折來折去。”

“哪天去鎮上看看?”

“好啊,反正最近也沒什麼事兒。”

小兩口趁著那陣鋪子還未開張,先後去了鎮上幾趟,書肆,雜貨鋪子各種店鋪都轉了轉,彩紙倒是有,不過多為黃色和紅色,金銀二色別說是紙了,就連畫室賣的顏料也沒有。

畫室的小二一聽沈鹿竹想要的東西,連連擺手:“客官真是為難小的了,咱家這畫室也開了有十餘年了,金銀二色的顏料還真是沒見過,別說是沒有,就算是真的有,尋常畫作也少有用到,咱們這鎮上怕更是沒人買的。”

“多謝小哥。”謝過小二,沈鹿竹挎著褚義正欲向外走,被另一位正在畫室的顧客叫住了腳步。

“二位何不去尋個給寺廟做佛像的工匠問問,聽說那些個大廟裡,不是有供奉金身佛像的,據說很多都不是純金打造的,是刷了金漆。”

金漆的事兒,沈鹿竹倒是從褚義那裡聽說過,是把純金打成粉末,加到油漆裡調和而成的,方法是個好方法,就是造價也太高了些。

不過,調和?說不定可以試試,沈鹿竹突然有了想法:“小哥,麻煩幫我把紅黃藍,還有白色黑色幾種顏料各包一份!”

“這有什麼麻煩的,客官您稍等!”

雖然上輩子只念到了大二,也不是專業學國畫的,可好歹是個美術生,顏色調配沈鹿竹自問還是可以的,就是好久都不曾拿畫筆了,竟把這方法都給忘了,一門心思就只想找現成的彩紙或顏料!

買好了顏料,接下來便是試驗調配,除去光澤和金屬感外,金色本質上可以暫看做是種略深的黃色,沈鹿竹先調配出了棕黃色和檸檬黃兩種黃色,然後按照不同的比例一點點配製試驗,最終確定了比例,得到了一種比柚子皮稍深一些的,很接近金色的黃色。

之後是銀色,銀色更接近於灰色,大量的白色顏料打底,少許的紅色黃色混合,最後再加稍多一些的藍色,就會得到一種稍偏藍調的灰色,隱隱帶著些銀色的透亮感。

顏色已經很接近了,接下來只要再新增些光澤感,那麼之後塗在元寶上就會更加逼真。

本想在裡面新增桐油等油料,使之變成油漆一類富有光澤的塗料,可沈鹿竹買來的繪畫顏料是水性的,二者不能很好的融合在一起,會有分層的情況,計劃失敗,只能再重新想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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