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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黢黢的天空下。

蘇家的馬車不知走了多久後,坐在車沿上的蘇遠山終於看到了前方有光亮。

只見,前方空地上星星點點的點綴著橘紅色的火苗,繁多得恍若天上的星星都掉到了地上一樣。

時不時還能看到絲絲縷縷的煙火飄上半空。

前面有人!

“呀!孩子們,靜娘,你們快看,我們找到人了!”

蘇遠山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鬍鬚密生的下巴被劇烈的動作,搖得一陣晃盪。

蘇遠山激動的敲著馬車門,想要讓車裡的人趕緊出來。

“你們快出來看看!看看我有沒有看錯!這些天,我都感覺自己要瞎了,我們有多久沒有見過其他活人了?!”

蘇遠山的話,讓蘇不驚等人好奇不已的探頭出來。

果然,一探出頭來,蘇不驚就看到了前方星星點點的火苗。

仔細聽,好像還能聽到隱隱約約的交流聲。

“阿爹,這麼多人聚集在前面,我們沒有走錯路!”蘇不惟驚喜的開口道。

這麼多人都聚在一起,可想而知,他們要去的地方,一定是大家都認為安全可靠的地方!

蘇不憶高興之後,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皺著眉頭,“阿爹,這麼多人,我們可得小心些才是。”

他們如今不缺吃、不缺喝,穿衣保暖的,之前趁夜趕路雖然辛苦,可更多的是心裡的疲累。

如果之後碰到了其他人,他們家的東西難免不會被人惦記。

不說食物、衣物這些寒冷天中的硬通貨,光是這輛馬車就足夠讓人眼紅了!

趙氏微蹙眉頭,道:

“那我們過去之前,先把車頂的兩個行囊收進我的空間,放在上面容易被拿。”

“以後吃飯就在車廂裡解決,儘量不讓別人看到!”

“嗯,是該如此。而且,不管出於防身也好,震懾也罷,我們必須人手一把武器!”蘇遠山面色謹慎的補充說道。

經過之前路上對野獸的廝殺鍛鍊,蘇家人裡,包括趙氏在內,如今都已經能面不改色的拔刀了。

就這樣,蘇家人拿了些武器出來,有刀有劍。

年紀小的蘇不驚和蘇不憂,一人分了一把小刀,貼身放在袖口處。

蘇不驚頭上還額外插了一隻細長的銀釵子。

銀釵尾部細如針尖,微微彎曲,也是一件防身的好東西。

馬車不緊不慢的往前走著,車廂裡坐著的是蘇不驚、趙氏和蘇不憂。

因為不遠處已經有人煙了,為了安全起見,車廂外守著的變成了蘇遠山、蘇不憶和蘇不惟三人。

他們全部手提鐵劍和砍刀,神情嚴肅。

蘇家人還沒和前面的人碰面,就已經做好了隨時開打的準備。

馬車沒走多久,蘇家人就在不遠處遇上了一堆人,他們正好處於前方人群隊伍所在的末尾位置。

他們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樣子像是一個小村落的村民。

全部人圍坐在一個小小的火堆旁,神情萎靡不振,眼神麻木呆滯,身形瘦弱不堪。

他們滿是汙漬的夾襖上,用灰撲撲的碎布打著補丁,補丁上又打了補丁,針線粗糙的衣角處,甚至滲出些枯黃的樹葉來。

死寂的沉默籠罩在他們頭頂。

這時,村民們也看到了走來的馬車。

他們瞟了眼蘇遠山等人手裡的武器,神色畏懼的往後退了退,彷彿看到了奪命的修羅。

蘇不憶冷眼看著村民們眼裡的戒備,頓了頓,臉上揚起一抹和善的微笑,上前道:

“貿然打擾諸位,我們一家初到此處,想向諸位打聽下如今的情況。”

村民們聞言,依然沒有動作,而是把目光投向了站在最前面的一個佝僂老者身上。

顯然,他們是以老者為主。

蘇不憶注意到後,調整身子的角度,禮貌的作了一揖,道:“還請這位老先生不吝賜教!”

那個佝僂老者骨瘦如柴,眼光銳利如鷹。

他似是看出蘇不憶等人不會輕易殺人,眼角迅速的瞥了瞥馬車,說道:

“賜教談不上,就是老頭子看到那刀,就想不起要說什麼來了。”

蘇不憶面色不改,溫潤出聲:

“老先生海涵,如今這世道,沒點刀劍武器傍身,我們一家子還真不敢同人打招呼。”

看到蘇不憶死活不願意放下刀來,老者垂了垂嘴角,沒有多勸,只聲音沙啞的說道:

“呵,說事兒倒是簡單,就是老頭子餓得很,怕是一下子說不完吶!”

一邊說,老者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蘇不憶身後的馬車,意思顯而易見。

不給吃的,他就一個字都不說!

蘇不憶和一旁的蘇遠山眼神對視了幾息,然後蘇不憶故作不捨的拿出了一個小小的竹筒,說道:

“唉,我們的吃的也不多了,老先生吃了後,可得好好的給我們說說情況才行啊!”

竹筒裡裝了個帶泥的生芋頭,這玩意兒頂餓得很。

老者動作迅速的奪過竹筒,無視了身後一干眼紅的村民,旁若無人的把竹筒別在腰間。

“唉,說來話長啊!自從那場地動後,整個瑞國北邊兒也算是亂了!”老者一邊貪婪的瞄著馬車,一邊開口道。

原來,地動前夕,瑞國的老皇帝病重仙逝,大行前下詔書,傳位於一直在瑞州監國的景王。

又將外出平亂的昱王,指到了瑞國最北端的元州,命他平亂後立馬去元州,無詔不得離開。

防人之心顯而易見。

景王要登基,大臣的內心是否真心臣服,暫不言說,只說瑞國表面上又恢復了平靜。

皇權更迭與百姓們無關。

他們才不管誰當了皇帝,應付暴雨和天寒就讓他們已經筋疲力盡了。

要不是每個縣城都有完善的排水溝,只怕雨水都能淹到人的頭頂了。

他們只希望朝廷能趕緊派人賑災,發救濟糧和衣物,好讓他們在暴雨寒天中多活一日。

可是,還不等景王舉辦登基大典,下令大赦天下、撥款賑災、安撫百姓,好穩固自己的地位。

第二天,就出現了驚世駭俗的地動!

原來,這場地動不僅僅只在永州附近發生,而是波及了瑞國的整個北面。

景王心裡苦,地動來時,他正在寵妾身上給皇室散播希望的種子。

響天動地的地陷聲差點沒把他給送走,穿上衣服跑出來一看,就看到他的半邊皇宮掉進了地上的黑洞裡。

景王嚇得腿都打不直,趕緊連夜收拾包袱,帶著宮眷住到了近臣府裡。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景王的登基大典,也只能一切從簡。

至於百姓的死活,當然與他無關!

反正平民賤民這種東西,就跟野草一樣,春風一吹,就會長出一大堆來。

他們這種高高在上的人,又怎麼會關心雜草死了多少?來年又會新長多少?

反正只要有人給他種地,能繳各種稅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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