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夏天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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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末。
夜晚八點，天氣的話，嗯，姑且算是晴朗。
小鎮南街，一直在經營的奶茶店悄悄宣佈停業了，本該趁著臨開學暑假末生意紅火的時候努力掙錢，現在卻因為人流量太少而被迫停止營業。
這件事並沒有引起很大的波瀾，畢竟小鎮上的人們現在都不怎麼關注這間店了。
簡單介紹一下週升。
不是本地人，家鄉在南方，但具體位置就不得而知了，也許是因為見過老家那裡有人開奶茶店掙錢，再加上南北方經濟上的差異，他帶著女兒來到了穗豐，並順利開了一家奶茶店。
顯然，周升屬於抓住了機遇但沒能留住機遇的人，當然，這也跟他性子裡的隨遇則安、容易滿足有關，所以在當時開出第一家奶茶店後他並沒有搶佔市場，而是選擇龜縮在小鎮守著自己一手建立的奶茶店。
這也是他可以跟許爸爸深交的原因，兩個人都太容易滿足，說句不好聽的就是胸無大志。、
但是零幾年的餐飲市場，競爭可謂是相當激烈，在他原地踏步的時候，慢慢開始有追趕者開始反超，並且透過所謂的創新或者營銷手段把他狠狠甩了下去。
當這個男人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都完了，命運不會連續偏袒一個人，機遇也不會永遠把握在一人手裡。
店主周升在這幾天正在做著最後的善後工作。
隨著餐飲經濟的發展，人們有了更多的要求，再加上近些年政府商業中心向城區地帶的偏移，像周升這類開在小鎮的奶茶店，處境是越來越難。
前些時候，盈利和支出還可以勉強對等，但自打進入暑假，北城區的某條小吃街被政府拆遷，說是要打造一條商業街，店裡的生意就變的越來越艱難。
直到幾天前，被迫歇業。
桌椅，以及一些生產裝置，比如榨汁機，微波爐之類的，儘管還沒有找到人接盤，但是他已經開始了收拾。
以往還算熱鬧的小店，現在卻是滿地狼藉，僅剩下週升，還有幾個來幫忙搬東西的中年男人，這些都是他在小鎮的朋友，今天開車過來幫他搬東西。
“老周，你之後打算幹什麼，進廠打工還是換個地方開店……”
說話的人，是旁邊雜貨店的老闆，也租著許家的房子，平時跟周升的關係也算不錯。
聞言，周升苦笑一聲，道；“再看看吧，實在不行就進廠打工……”
“唉，有什麼困難記得開口，能幫的我儘量幫。“
“嗯……”
……
拉著桌椅的貨車消失在街道盡頭，周升開始打掃起了店內的衛生。
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他的眼睛裡閃過一抹黯淡，一方面是對自己親手創立奶茶店的不捨，另一方面是對於未來的不安，沒學歷沒背景，關鍵還要照顧女兒，前路迷茫。
就在昨天，他已經跟許彬說過自己已經不打算再租這家店鋪了，九月就會把所有的東西都搬出去，所以其實現在根本就不需要打掃衛生，徒做他人的嫁衣罷了。
他是真的捨不得這個地方，所以才想要在走之前打掃乾淨。
弄完衛生後，周升獨自坐在奶茶店的門口抽著煙，手裡還有一些積蓄，至少可以滿足自己和女兒現階段的開銷，可再之後呢？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男人仰起頭，一言不發的看著深邃的夜空。
十幾年前，空氣汙染還不那麼嚴重，在西穗小鎮幾乎每天晚上都可以看到滿天的繁星。
周升胡思亂想的腦海裡忽然湧現出了許落。
“那說好了，周叔叔要是有難處的話，一定記得去找我爸，或者要是掛不住面子的話，也可以去找我。”
男人笑了一下，彈了彈手上的菸頭，抖落數顆暗紅的火星，劃過天空後瞬間變成了飛灰。
“真的，才16歲的小孩子拿什麼幫我？難道靠中彩票嗎？？”
這時。
前方黑暗的小巷子裡突然傳來了一道少年的聲音。
“16歲的我說不定還真中彩票了，周叔。”
幾乎是同一時間，周升連忙抬眸，果然見到一個少年孤身從黑暗裡走出，像是一道璀璨的流星，劃破了夜幕。
許落晃了晃袋子裡的啤酒，臉上帶著毋庸置疑的笑容，道：“剛才去處理了一些事情，周叔，我們好好聊聊，怎麼樣？”
不知怎麼，看著眼前容貌稚嫩的少年，周升總有種恍惚的感覺，尤其當是透過煙霧看的時候，煙霧繚繞，少年的身形有些模糊，但他卻感覺反而更清晰了一些。
……
許落最近很忙，這幾天一直在往北城區的那條小吃街……不對，現在應該是商業街跑，除了跟有關部門協商賠償問題，還要聯絡裝修公司商量裝修店鋪的相關事宜。
回家後還要給姜瑤做飯，嗯……還說少女最近也開始學做飯了，雖然有些難吃。
高中開學前的一個暑假，總之就是很忙。
好不容易打理好了這些，又從許爸爸嘴裡得知周升要離開的訊息，於是還沒好好歇會兒，許落又馬不停歇的跑到小鎮南街的奶茶店，好在最後趕上了。
十幾分鍾後，
說明自己來意的許落坐在周升對面，不緊不慢的喝著啤酒。
好一會兒，直到嘴裡的煙吸完，周升問道：“這件事，你爸爸知道嗎？”
許落搖了搖頭，回答道：“我爸爸不知道。”
“這樣啊……”
他又點起了一支菸，陷入了沉思。
許落也不著急，只是靜靜等待他的答覆。
相比於跟許落合作，周升其實更傾向於和許爸爸一起合作，畢竟前者高中生的年齡實在是太過嚇人。
本以為是許彬派出兒子來探探他的口風，沒想到是少年要自己創業。
周升又問道：“你的意思是讓周叔跟你打工？”
“不是，我們合夥，您也知道，我現在還沒成年，還要上學，所以需要周叔出面幫助我經營。”
做了這麼多年的銷售，許落深知，要想打動一個人跟自己合作，就要拿出誠意。
什麼是誠意？
利益。
“開業後，我會給您35%的股份，我們一起經營這家店，詳細的計劃我剛才已經講的很清楚了。”
聽著少年說要給自己35%的股份，周升當即皺起眉頭，道：“太多了，小落我什麼都沒提供，充其量就是一個幫你看店的，你給我的股份實在是太多了，這不合規矩。”
聞言，許落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如果沒有周叔的話，我的計劃根本就沒法啟動，至於找其他人經營，我又信不過，所以這35%的股份是周叔應得的。”
“可是……”
眼見他還要推脫，許落忙說道：“就這麼定了，周叔，我就要一句話，幹不幹？”
許落沒有說謊，他確實看上了周升，這個既有經驗，自己又信得過的人。
環顧四周，看著這些熟悉的佈置，經過再三思慮後，周升終於一咬牙，猛拍大腿，道：“幹他孃的！”
話音剛落，許落立馬笑著站起身，向合夥人伸出了手掌。
“合作愉快。”
一大一小，黝黑和白皙的手掌緊緊握在一起。
“嗯，合作愉快。”
……
晚上十點，渾身帶著淡淡的酒氣，許落回到了位於蓮池街的許家。
少年關好大門，然後躡手躡腳的爬上樓梯。
本以為姜瑤早就回房間休息了，
卻不料，剛來到三樓客廳迎面就看到了蜷縮在沙發上睡著的姜瑤。
她側身躺著，青絲如瀑，一手自然下垂，一手墊在腦袋下面，手臂壓著衣領，弓著身子，看起來戒備心十足。
客廳的電視還在播放著新出的電視劇，聲音不算大，許落知道，那八成是這丫頭故意開啟來壯膽的。
她不敢一個人待在家裡，尤其是晚上，之所以開啟電視機，大機率是為了營造出一種熱鬧的氣氛吧。
關掉客廳的電視，許落走到少女面前，彎下腰，輕輕把她抱了起來。
比預估的還要輕一點呢。
縱使許落已經很小心翼翼了，卻還是低估了少女的警戒心。
還沒走幾步，懷裡的少女便有醒過來的預兆。
感覺到自己被人抱在懷裡，又聞到了陌生的酒精味，姜瑤眼裡閃過一絲驚慌，幾乎是下意識的想要從他懷裡掙扎。
半睡半醒的少女開始用力撲騰著四肢，想要清醒過來。
這一幕可嚇了許落一跳，要摔下去了喂，於是他趕緊開口說話。
“姜瑤姜瑤，是我，許落。”
話音剛落，少女掙扎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拼盡全力睜開眼，她終於看清了眼前人的樣子。
“許落~”
於是，剛剛繃直的身體慢慢放鬆，很快就再一次癱軟在了少年溫暖的懷抱裡。
眼皮開始上下打架，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看來是還沒完全醒過來。
許落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柔聲道：“乖，我抱你回房間睡覺。”
簡單的陳述句，並非疑問句。
“嗯……”
還在他懷裡的少女閉著眼，臉上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然後很是順從的點了點頭，手臂下意識環抱住了他的脖子，還吧卿吧卿了小嘴。
夏夜裡，少女微嘟著小嘴的樣子，雖不算風情萬種，但卻屬罕見，瞬間吹動了少年的心。
“還怪可愛的……”
他笑著戳了戳了姜瑤的臉，輕輕朝臥室走去。
快到九月份了，高中生活，真是讓人期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