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永恆的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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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雙眼緊閉，雙唇微顫的甄美，雲西前身向後退去，緩緩站起。
“抱歉。”
甄美睜開雙眸，看到鞠躬呈九十度的雲西，她沒有生氣，更沒有將杯中的紅酒直接灑在雲西的臉上。
她只是靜靜地看著雲西，嗓音溫柔如水：“這就是你的決定嗎？”
雲西挺直身板，以同樣平靜的目光回應她：“對，這就是我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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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系統提示音在向雲西昭示著，何為真正的現實。
甄美微微含笑，柔聲提示道：“你還有十分鐘的時間。”
雲西表情一怔，隨即立刻轉身向著外面狂奔。
“謝謝你。”
這是他與甄美說的最後一句話。
甄美默默注視著他的背影：“你衣服還沒帶走呢……”
……
“嘭！”
家門被開啟，雲西衝進客廳。
“媽！媽！！”
“幹嘛呢幹嘛呢！”
裹著圍裙的婦人從廚房裡走出來，看著滿頭大汗，服裝凌亂的雲西，皺著眉頭罵道：“臭小子，你是不是又逃工作了！你！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婦人正要去拿掃帚，身體卻突然一頓。
“幹……幹嘛！”
她看著突然衝上來緊緊抱著自己的雲西：“臭小子，別以為抱著你娘，你娘就收拾不了你！”
她想要掙開雲西的擁抱，然而卻發現自己這個已經三十歲的兒子正在微微顫抖。
“嗯？”
她抬頭看去，發現雲西的兩頰泛起長長的淚痕。
“怎麼了？怎麼哭了？我……我不打你就是了！你怎麼還哭起來了！臭小子，知道硬的沒用，來軟的是吧？你贏了！你贏了行吧！別哭了，媽給你做你最愛吃的糖醋排骨行嗎？別哭了……”
婦人神情有些慌亂，她不明白兒子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抱著她流淚，她只能輕輕撫摸著雲西的頭：“別哭了，媽在這兒呢，大不了，以後媽養你一輩子好了，多大個人了，還抱著媽媽哭，像話嗎？”
她殊不知，她這話卻令雲西哭的更加激動。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雲西痛苦著道歉，一句又一句。
“你這是幹嘛？是不是做錯什麼事了？撞到別人車子了？還是糟蹋誰家姑娘了？”
婦人擔憂的問道。
雲西松開她，聲音哽咽說道：“你……也太高估你兒子了，我哪裡敢，去糟蹋別人家的姑娘。”
“那你哭什麼？”
婦人輕輕地撫去他眼角的淚水，神情比之前更顯溫柔：“都三十歲的人了，怎麼還跟個孩子一樣哭哭啼啼的？這不是讓街坊鄰居看了笑話嘛！”
雲西抽了抽兩下鼻子，咧開嘴笑：“我知道了。”
“這還差不多。”
婦人拍了拍他的臉，很是欣慰。
“媽。”
“嗯？”
“我可能……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了……”
撫在臉頰的粗糙手掌忽的僵硬。
“要去多久？”
“很久……”
“還會回來嗎？”
“我……我不知道……”
啪——
兩聲輕響重疊。
那不是巴掌，而是婦人雙手貼在雲西的臉頰。
她眸光不捨，語氣溫柔。
“兒子，如果決定了，就去吧，多遠，多久，都沒有關係！因為媽媽知道，你永遠是最棒的！”
“媽……”
眼淚再一次從雲西的眼眶中湧出，難以制止。
“哎喲喂！怎麼又哭了？”
婦人想要幫他把眼淚擦掉，卻被雲西阻止。
“媽，對不起，到頭來，我什麼也沒有做到，沒有車，沒有房，沒有給你帶回兒媳婦，沒有讓你抱到孫子，對不起，對不起……”
“傻孩子，”婦人戳著他的額頭，“兒子，我生下你，並不是要你為我做些什麼，是想為你做些什麼，才生下的你。你不想結婚，那是你的決定，我會為你沒有老婆生氣，卻不會因為自己沒有兒媳婦而生氣，懂了嗎？”
漆黑的瞳孔緩緩收縮。
時隔經年，雲西才明白，為什麼像父親那樣的強人，會在他的病房外哭的那樣絕望。
“我想給爸打個電話。”
婦人拿出手機，手機螢幕上顯示的正是在通話狀態。
雲西呆呆地看著母親，母親卻對他輕笑：“要好好交流哦！”
他顫抖著伸出手，將手機接過。
“爸。”
“你說的我都聽到了，是找到新的工作了嗎？”
“嗯……差，差不多了……”
“聯絡的到嗎？”
“應該很久，都沒法聯絡了……”
“行吧，你媽我會照顧好，等你回來。”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一直不回來呢……”
“家裡的門鎖不會換，房產證上的名字也是你，只要你沒死，這家就是你的，不回來也還是你家！”
“……爸，以前老是跟你吵架，我……”
“道歉的話就不用說了，老頭子我聽不慣這種話，總之，你願意去更遠的地方闖蕩，那是好事。但是……但是……既然出去了……就要好好的闖蕩……不要丟了，咱家的臉！”
電話裡的聲音逐漸變得斷斷續續，沉重的呼吸下掩蓋著其他的聲音。
“爸，這一走，或許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面了，但是，無論走多遠，無論經歷了什麼，我都會永遠記得你們。我不會，給咱家抹黑，下輩子，我還要當你們的孩子！”
“少廢話，忙著呢……掛了……”
“爸。媽。”
“還有完沒完了你！”
“我愛你們！”
時鐘的指標停在了十二時整，甄美說的十分鐘已經到達了它的盡頭，周圍的景象開始崩裂，空間開始坍塌。
白茫茫的迷霧從裂縫中蔓延而出，將一切變得朦朧。
雲西的母親站在他的咫尺之前，卻在白霧中逐漸消散。
在最後的關頭，雲西看到母親高舉著自己的右手，輕輕地揮。
“一路小心。”
雲西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音，可這句話就是清晰地傳到了他的腦海中，甚至連母親語氣中獨有的關心也清晰地傳達了過來。
“嗯。我不在的世界裡，你們也要好好的生活下去……再見了，爸，媽。”
楓！！！
空間的碎片與白色的迷霧相互交融，化作一道極致強盛的白光，在雲西的身週一閃而逝。
他下意識地閉上了雙眼，再度睜開的時候，她看到了明亮的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