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 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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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倫一步踏入這半位面中，還不等渡過跨越遠距離空間的迷失感，他便已經睜開眼睛開始打量起這座陌生的半位面。

這是一片灰暗的世界，天空上方籠罩著一層厚重的烏雲，讓來自星空的光亮難以照射下來，也因此，周邊起伏的大地看起來十分荒涼，很少有植被的存在。

倒是此刻定位傳送的座標位置處，一片開闊的廣場鋪設得十分整齊有序，廣場中心處還擺設了一張長桌和幾把靠椅，顯然是嘉文他們提前安排好的。

艾倫還來不及將精神力輻射投射到更遠方，身旁便又有魔力波動盪漾，他也沒有趁火打劫的意思，腳下輕輕一點大地便滑出數十米遠，為這後進來的五位代表讓出安全的空間。

五位神官進入半位面時還排列著防禦陣型，身上盪漾的魔力氣息濃厚，那是在進入傳送法陣的時候施加在自身的保險，也是對艾倫實力的尊重。

他們的失神狀態也只是一瞬，隨後立即睜眼警惕望向周圍，直到確定艾倫正遠遠在在一旁，微笑面對自己幾人時，他們這才有些尷尬地收回了防範動作。

比起艾倫的大氣，他們五人此時的行為反而有些過激了。

“請坐。”

既然嘉文為自己準備了簡單的招待道具，艾倫也就不客氣地使用上了，作為邀請人的熊地精自然而然轉變成這片清空的半位面臨時主人。

隨著加菲爾德五人落座，艾倫緩緩取出自己準備好的禮物，遞到了加菲爾德的面前。

“我聽說再過幾個月便是聖昆汀冕下一千五百歲的壽誕，只可惜我北境苦寒貧瘠，實在找不出什麼拿得出手的禮物，所以我這次南下前線，專門為冕下準備了這一份禮物，還希望冕下他老人家能喜歡。”

禮物是什麼不言而喻，當那一顆被冰封在寒冰中卻已然散發出強大殘餘威勢的人類嗜血聖者斯特拉的怒目首級，還有那一截如天然水晶精雕細琢的人類手骨，分別裝在兩個精緻的水晶盒中被幾位強者看見，面對艾倫坐立、身形挺拔的神官們強撐的氣勢也為之一頓。

聽聞艾倫的輝煌戰績時，總有人不覺得有什麼，但是當親眼見到那兩位聖者留下的戰利品時，就算再嘴硬的人內心也會有些許的震撼與感嘆。

“……謝謝艾倫族長如此苦心準備的禮物，我想冕下一定是喜歡的。”

身為神職成員，加菲爾德自己都不記得自己多少年沒有觸碰過這類不詳的物品了，尤其是看到那一顆至死都怒目瞪視著前方，彷彿在場得人都是殺害他兇手的人類頭顱，讓他忍不住在心中生出幾分嫌棄的情緒。

只是這嫌棄的情緒只佔據了加菲爾德內心一小部分，他此時心中升起的狂瀾更多還是來自於艾倫這位聖者熊地精實力的強橫。透過南方傳來的各種訊息匯總，在場這五位強者所獲得關於艾倫挑戰人類聖者的情報，要遠比荒野其他勢力所知道的更詳盡。

瞭解的內幕越多，對於眼前這位熊地精的敬畏之心也就越強烈，以他們的想象力根本無法想象到，這熊地精到底是怎樣做到在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裡，接連完成了對兩位聖者的挑戰，而且還都取得了勝利。

最恐怖的是，他連續挑戰兩位聖者的時間間隔，不到七天，他那消瘦的軀殼下面到底是隱藏著怎樣一頭恐怖巨獸。

不過在面上，加菲爾德卻表現得十分穩重，輕輕將這兩件人類殘肢製作的禮物收到了自己的次元袋中。

幾人比較尷尬地坐在一起寒暄了一下，等到彼此心情平復後，加菲爾德便發言打破了僵局。

“不過我想閣下這次要求會見我四大教會，不會只是為了送這一份禮物吧？”

“那是當然。”

艾倫臉上笑容一收，正色坐在對面，緩緩開口：“既然加菲爾德主祭你詢問，那麼我也不繞圈子說話了。”

“這次我請求與四大教會的高層會面，是希望能夠與教會達成一個共識！！”

“關於我身上的秘密，相信在座的五位以及你們背後的教會首腦們，也都很清楚。我走上這條道路本來是形勢所迫，被逼無奈之舉，別人可以不理解，但是我認為各位和各位背後的教會應該、也必須理解。”

“北境也是荒野的一部分，但是聯盟還有神殿對待北境的態度，可似乎從來沒有讓我們這些北境的土著感覺到有任何的歸屬。”

“你們可以不經過我們的允許，不在意我們的想法，就輕易同意一個以陰險狠毒著稱的外來種族，搶奪我們的地盤，在我們世代生活的土地上定居。”

“還有精靈王國對我們北境的覬覦、入侵，聯盟和神殿方面也同樣背棄了我們，任由我們自生自滅。看看我們北境在我晉升聯盟砥柱之前的數千年時間，再看看人馬草原的三大王庭這些年來所接受的援助，如果你們站在我們的立場上，你們恐怕也會寒心的。”

“作為荒野的守護者，你們的行為和選擇都在傷害一個真正心向荒野土著的心靈。”

“艾倫族長，這件事……”

艾倫說話語氣很沉重，但是卻又並非無的放矢，聽進加菲爾德幾人耳中引得原本滿懷信心的幾人面容一下子又有了變化。

“聽我說完！！”

艾倫虎目只是輕輕一掃，語氣也並不顯得高亢，但卻實實在在讓五位強者心頭一緊，不由自主地閉上了嘴。雖然不是有意，但是剛剛挑戰兩位聖者並且取得戰果帶來的絕對自信，還有尚未消散的絕強鬥志，也都無意識地從艾倫雙眸中洩露了出來。

“也因為你們的選擇和決定，最終促使我走上了一條必須為守護北境、守護我部族的道路！！”

“歸根結底，其實一切都是神殿造成的。”

“艾倫族長，你這算是詭辯吧？？”

加菲爾德鼓起勇氣，強行打斷了艾倫的話，據理力爭起來。

“我們承認，這些年裡在對待北境和南邊邊境的問題上，有區別對待的事實。”

“但是這也是基於現實的考量，並非我們不想對北境同等對待，而是相比北境面臨的困境，南方的人類才更是我們荒野的心腹大患。”

“我可以現在就拿出一份資料給閣下，等看過這份資料之後，我希望閣下以你的眼光和智慧做出公正的選擇，到底我們神殿是否選擇有誤。”

“而且在對待南北方的偏見問題上，神殿所需要承擔的責任，遠不如你們聯盟議會大，因為具體的徵召與配額一直都還是你們聯盟議會說了算的。”

艾倫給了加菲爾德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明面上自然是蔓沙聯盟在主導荒野的事情，可實際上真正影響大局的到底是誰，咱們都是當事者就別用那套話術來對付我了。”

“不管怎麼說，北境這麼多年以來所遭受的苦難，你們神殿都富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所以，我希望各位回去能將我這些話帶給神殿的高層們，透過自己所犯下錯誤而引發的後果這一條因果線，能對我現在所走的道路、做出的選擇多一分寬容和理解。”

“……”

加菲爾德能穩坐自然教會的第一順位繼承人，頭腦、手段也是頂尖的存在，前一刻雖然被艾倫氣勢所攝難以開口，但是如今艾倫開始亮刀他也不能繼續這麼沉默了。

“艾倫族長這話很奇怪，就像你口口聲聲所說的那樣，北境畢竟是你們土著的北境，想要守護你們的故土那麼就得依靠你們自己的實力，總不能你們自己沒有實力保護自己的版圖，卻反過來怪罪到聯盟還有我們神殿身上來，這可沒有道理的！！”

“卓爾能夠搶奪下寒風崗、波恩城這些地盤，那是因為他們實力強大，你們自己打不過對方那就得承受這樣的結果……”

“加菲爾德主祭，你能否為你現在說的話負責？？”

艾倫沒有眉毛的眉頭一挑，當即厲聲質問道：“當著在座幾位的面，如果你能為這些話負責，那麼我現在立馬離開半位面回去組織我北境六族，重新奪回失去的土地！！”

“只要神殿和聯盟不插手，我北境絕對不會再要求聯盟向我們提供支援！！”

“……我只是代表我個人……”

加菲爾德一時語塞，也知道自己剛才說的話露出破綻，讓對方給抓到。

“哼！！！”

艾倫很不滿：“你們神殿真的很虛偽，本來就是你們威逼下讓我們只能接受卓爾在北境立足，如今你們又把原因怪罪到我們身上。又比如這數百年來為了南方的戰爭，我們北境歷次承擔聯盟的義務向南方投入了數百萬金幣的資源，以及超過十萬數量的英勇戰士。”

“到如今我想要獲得公正的對待，尋求聯盟和神殿的幫助時，你們又用這樣的理由推諉！！！”

“看來我對你們的期望還是落空了，同時也堅定了我現在所行道路的決心！！！”

“艾倫族長消消氣，加菲爾德主祭確實失言了，我們的意思並非如此！！”

靜謐之森的麥德文主教尋隨插嘴，向艾倫道歉服軟，為加菲爾德圓話：“關於閣下現在的道路問題，我們神殿其實已經十分克制，我想閣下應該也感受到我們的態度，不然也不會組織這次會面。”

“蔓沙荒野在四大文明勢力的眼中，向來是人才匱乏的，但這數萬年以來總歸是有天資卓越的天才人物每隔一段時間冒出來，在當時當代大放異彩留下一個個傳說故事。”

“而這些天才人物的故事比起閣下的事蹟，也是不遑多讓，其中自然也不乏有人頭腦發昏走上那條絕路上，最終悄無聲息地消弭沉寂。”

“也不瞞艾倫族長，僅是我靜謐之森教會一家主導覆滅的偽神信仰，有歷史記載的便有十幾個，而沒有記載的，更是數都數不過來了。”

“至於在座其他三家教會，想必也不會比我們少，這便是我們面對任何暴露在世人當中、迷惑無知民眾的邪神、偽神，一直以來的態度，從來不會改變。”

“但是在艾倫族長這件事情上，到現在為止閣下可曾見過我們有針對你自以為藏匿很深的勢力，做出過任何過激的行為嗎？？”

“翻看歷史長河中的畫面，我還從未見過神殿會對哪一位走上歧路的荒野天才，如此的寬容和忍讓。”

“所以，閣下也應該及時懸崖勒馬，從歧路上走回到正軌上來，我們其實也並不樂見一位荒野雄才再次隕落的故事。”

艾倫一時無言，既然對方把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那一層窗戶紙彷彿一口氣便能吹破。

“隕落？？那還不知道到底是誰呢？？”

不過很快，艾倫語氣便再次強勢起來，眼中閃過一縷寒芒，驚得對面五人身體一僵，心中敲起鼓來。

“那麼今天我也把話挑明，我不求神殿方面對於我現在所行道路的支援，我只希望神殿能夠維持現有的局面，不讓我們雙方之間的關係最終走向對立！！”

“這對荒野、北境還有我們雙方而言，都是一件好事情。”

“只要我們維持名義上的和平，那麼我北境終將是邊境線上最堅實的城牆，是維持塔倫大陸兩大文明勢力平衡的重要砝碼。”

“但如果我們彼此走向對立的話，神殿可就需要好好思考一下失去北境帶來的後果！！”

“反正我北境從來都是沒有靠山沒有希望，被放棄的部族，那麼我們也能做出許多各位想都想不到的事情來！！！”

“艾倫族長，你是在威脅我們嗎？？”

“是的！！”

面對加菲爾德不善的質問，艾倫突然沉聲點頭，毫不客氣地給予了肯定的答覆：“我是在威脅神殿，而不是在威脅各位。”

“因為你們幾位，還不夠資格讓我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