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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俘虜給個半飽就行了，要不了多少糧草。」賈偃看了芒卯一眼，有些奇怪芒卯為何一直糾結糧草的問題。
之前趙魏韓三軍已經商定好了，糧草由趙軍統一管理，韓魏兩國按照之前的份額運糧就行了，差額全部由趙國補齊。
趙軍吃什麼，韓魏兩軍就吃什麼，就算不夠那也是趙國的事，用不著芒卯操心。
而且芒卯也不像是會為趙國操心的人。
三國雖然是盟友，但也是競爭關係，芒卯更願意看到的是，三晉聯手擊退秦國後，趙國糧草不濟，退軍回國。而不是糧草充足，國力強盛。
這對魏韓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芒卯雙手放在膝上，腦袋低垂，眉頭微皺，趙國的後勤補給竟然這麼強大，看來只能用其他理由了！
不過好在樂乘已經被他和暴欒灌醉，一時半會兒不會醒，賈偃和他一樣，都與秦國有血海深仇，說服賈偃他還是有一定把握的。
「這就好！」芒卯抬起頭，長舒了一口氣，笑著說道，「你不知道啊，我這些天一直擔心糧草問題，你們趙軍一個月用的糧草都夠我們吃好幾個月了，每次看到我都心慌，生怕啥時候糧草就斷了。將士們也問我，打完仗之後是不是就變回以前的伙食了。」
這些天三晉士卒相處的非常融洽，趙軍天天在魏軍和韓軍面前顯擺，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魏軍和韓軍更是把趙軍當財神爺供著，畢竟沒有趙軍，他們也沒有現在的待遇。
再加上三國同出一源，語言文化差異非常小，交流起來完全沒有困難，又有秦國這個大敵，都把對方當自己人看待。
「告訴將士們，只要我趙軍還在，糧草就不會有任何問題。」賈偃說道。
「將士們知道之後一定會非常高興。話說回來，這樣的後勤供用，還是有很大好處的，即便每天行軍七八個時辰，士卒也毫無怨言，沒有一個人掉隊。在與秦軍交戰的時候，更是沒有一個人退縮，這才得以大勝秦軍。」芒卯說道。
「是啊，以前我們總以大軍的數量來論實力，以為士兵越多越好。卻忘了兵不在多而在精，不過缺點就是想要訓練出一支真正的精銳，耗費的糧食太多了，甚至還要供用肉食。行軍打仗的消耗更是成倍的增加。不過好在糧草問題不用我們負責，相國他們會準備好的，我們只用練兵，打仗，打勝仗。」賈偃點了點頭，非常認同芒卯的話。
以前打仗除了要管軍中的糧草兵甲，還要管後方的糧草和兵甲，國君說在多少天內結束戰鬥，你就只能在多少天內結束戰鬥，超出時間就沒糧了。
還不是國君不給你，而是真沒糧了！
現實就是這麼殘忍。
現在打仗可比以前幸福多了，糧草拉滿，兵甲拉滿，所有後勤全部拉滿，你只需要負責打仗，後方所有事情都不用操心。
如果這都打不贏，賈偃自己都沒有臉回去。
「是啊，打仗，打勝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回想起來，自從華陽之戰兵敗後，我已經近二十年沒有領兵打過仗了，時至今日，那些將士的音容依然在我腦海中迴盪，我芒卯對不起他們啊。」芒卯深深嘆了一口氣，雙手掩面，高大的身軀微微顫動。
賈偃沒有說話，芒卯沒有忘記，他又如何能夠忘懷。
但是那個男人太強大了，強大到他完全生不起對抗的念頭。
復仇，已經成為奢望！
「這些都過去了。」賈偃站起身子，走到芒卯身前，拍了拍芒卯的肩膀，安慰道。
「過去了？你說過去就過去了？你問問那些戰死計程車卒，他們答應嗎？你問問失去兒子的父母，他們答應嗎？你問問被屠戮的百
姓，被欺凌的女子，他們答應嗎？」
芒卯勐然抬起頭，一拳將賈偃轟倒在地，雙目血紅，噬人的目光死死盯著賈偃。
「快二十年了，不過去就能怎麼辦？」賈偃抬起頭看著芒卯。
「你忘了黃河中被溺死的三萬趙軍了嗎？忘了他們當時是多麼絕望的看著你了嗎？忘了他們心中對你的怨恨了嗎？是你的無能，導致了趙軍的慘死。你現在卻說過去了。你一個苟活的人有什麼資格替死去的人說過去了？」
「二十年來，我每天閉上眼睛，眼前全是他們憤怒的目光在盯著我看。十二萬魏軍，十二萬魏軍吶！他們在埋怨我無能，埋怨我怯懦，埋怨我直到現在都沒有為他們報仇。」
芒卯已經年過半百，此時卻如同一個孩子，雙手抱著腦袋，手指插在稀疏的蒼白頭髮中，跪在地上失聲痛哭。
「白起太強大了，我們不是對手。」賈偃搖了搖頭。
每每回想起華陽之戰，賈偃都愈發覺得白起可怕，可怕到不可能戰勝。
「我們不是白起的對手，但不是每一個秦人都像白起這麼強大，屠殺我三晉的時候，沒有一個秦人是無辜的。」芒卯緩緩站了起來，一股殺氣從身上散發出來，直衝雲霄。
賈偃望著芒卯身上散發的恐怖殺氣，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已經猜出，芒卯打算做一件他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情。
「這件事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你當做什麼都沒看見，一切責任由我一人承擔。」
說完，芒卯一轉身，頭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搞定了？」暴欒見到芒卯，連忙迎了上來。
「搞定了。」芒卯晃了晃從賈偃腰間順過來的印璽。
雖然賈偃沒有表態，但是他剛剛能夠順利將印璽摸過來，說明賈偃已經默許了。
否則以賈偃的實力，就是睡著了，有人靠近他也能發現，更別說順走東西了。
「好。」暴欒握緊拳頭，激動地說道，「將士們得知之後一定會非常開心。」
「是啊，我們韓魏兩國，哪戶人家沒有親人死在秦人手中，這份血海深仇只有鮮血能夠洗刷。」芒卯望著西方，忽的一笑，「可惜殺的有點少了，後世少不了被罵。若是殺個百萬，恐怕後世連罵聲都沒有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