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多魯河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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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浸泡在‘黑銀’中，它應該無法再凝視現實世界了吧？”
顧慎端詳著那把由銀白染成漆黑的戒尺。
他並不知道尺子裡面的情況，但黑銀將真理之尺包裹後，他發自內心地感到一陣輕鬆。
與魔鬼的交易，註定是漫長的博弈。
在他找到冥王殞落的真相之前，還是儘可能減少與那魔鬼的交談，那個棲息在黑暗中的傢伙，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陰森氣場。
此刻看上去自己佔了上風。
可從自己進入戒尺的那一刻，勝利的天秤便已經在向另外一方傾斜。
剛剛的交談，還是頗有收穫的。
至少顧慎確定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真理之尺無法拒絕自己的精神連結……
只要“黑銀”能夠封鎖尺子的感知，那麼接下來的對弈，他可以穩穩佔據上風！
這段時間，他並不打算動用戒尺。
做完這些，顧慎離開房間。
他隻身前往陵園。
……
……
結束了【迷宮任務】之後，顧慎心頭便一直有一個疑惑。
以金穗花的實力。
那些抵達迷宮的探索者，沒有頂尖四階超凡者的實力，幾乎沒法活著離開……可洪衷卻偏偏逃回來了，檔案上記載，這傢伙的超凡境界大概是深海第八層。
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林霖，仲原，以及這次執行出塞任務的小隊成員……都不清楚“金穗花”的存在，所以他們認為洪衷的生還，只不過是僥倖！
可顧慎知道，絕不可能是僥倖！
這傢伙身上……要麼是隱藏的秘密，要麼有特殊的封印物！
皓月當空。
剛剛結束了一場風暴浩劫的牯堡，在銀白月光的鋪灑之下，顯得格外皎潔而明亮。
巡守的哨兵見到顧慎，沒有阻攔，而是恭敬行禮。
顧慎一路暢通無阻，進入陵園。
他來到了洪衷的墓碑前。
或許是因為剛剛下了一場大雨的緣故，這座墓碑周圍，長出了些許雜草……在“精神毒素”爆發之前，這裡還被當做“英雄”的悼念地，調查軍團二隊不止一次派人前來交談，試圖將歸鄉者洪衷的屍骸從要塞運回北洲內陸。
現在想想，都讓人覺得後怕。
如果這場“精神毒素”在內陸爆發……而且徹底擴散，那麼事態就嚴重了。
到那時候，就不是顧慎能解決的麻煩了。
北洲恐怕要花費極大的人力物力，去解決這場“災難”。
而顧慎，則要被迫承載“金穗花”屠殺帶來的命運災厄，換而言之……他可能會因為這場人為擴散的災難，揹負大量的不祥。
好在，林霖阻止了這一切！
這一點連顧慎都暗暗感到佩服，要知道這傢伙可沒有“冥火”。
身為要塞駐守者，做出這種決定，需要頂住外界所施加的巨大壓力。
不得不承認林霖那異於常人的敏銳，他擁有獵犬一樣的嗅覺，把“洪衷”身上的危機嗅地一清二楚。
這是一個大心臟的天生將才。
“這墓裡的氣息，有些奇怪。”
顧慎對抗著金箍，艱難睜開了一縷“熾火”，他的眼瞳燃燒成淡淡的金色。
凝視之下，墓碑的雜草，石刻的文字，都虛化消失。
他的視線穿透地面，直指灰土之下的棺木。
“熾火”的精神力，直接觸及了“洪衷”的屍骸，按理來說……這是孕育著“金穗花之毒”的母體，在自己冥王的觸碰之後，應該第一時間激盪出殘餘的靈魂。
可是，並沒有出現這個現象。
棺木裡的男人，死得不能再死……就連最後的殘魂，都消散乾淨。
至於棺木裡本該殘存的超凡源質，更是連渣滓都不剩。
“有什麼力量，分解了他的靈魂？”
顧慎蹲下身子。
他伸出手掌，輕輕一震。
陵園的灰土被精神力不斷向兩邊抹開，數秒之後，露出了那副嶄新的棺木表面。
顧慎決定直接開棺。
棺木開啟……
一副腐朽的屍體，映入眼簾，洪衷的身軀只剩下枯骨了……他的身軀彷彿被什麼力量啃噬，顧慎皺起眉頭，在洪衷的骨骼之中，有一枚古老破舊的吊墜，並沒有腐朽，被拴在脖前，此刻陷入了胸骨之內。
封印物！
顧慎沒有直接伸手觸碰，也沒有以精神力攝物。
他戴上了黑銀夾層的手套，小心翼翼將吊墜取出……這看上去並不像是什麼具有殺傷力的封印物，這枚吊墜應該是很古老的物件，質感細膩，主體是一枚破碎的十字，似乎是斜著碎裂開來的，至於吊墜的掛鏈部分，很可能是洪衷自己搭配的，因為在黑銀包裹之下，顧慎只是輕輕揉搓了幾下，那纖細的掛鏈便緩緩風化湮滅，只剩下了十字吊墜的主體。
在反覆端詳，確認沒有危險之後，顧慎試探性地派遣了一小縷熾火進入其中。
或許這是一件精神系封印物。
洪衷的靈魂，被啃噬乾淨，骨骼也腐敗地如此徹底……
大機率就是這件封印物的作用。
以精神力試探之時，顧慎已經做好了派遣“熾火”有去無回的最壞打算。
然而結果卻出乎意料。
“熾火”浸入十字吊墜的過程異常順利。
而顧慎也感受到了一縷熟悉的靈魂氣息……這枚十字吊墜果然是精神系封印物，在其中飄蕩著一縷蜷縮起來的弱小魂靈。
洪衷的靈魂，並非被封印物啃噬，而是得到了【庇護】，躲在了這裡！
顧慎瞳孔收縮。
萬萬沒想到，這次入陵開棺，竟然能發現這種東西。
肉身破碎，靈魂亦會消滅……目前為止唯一的例外，就是冥王的“淨土”，這是傳說之中可以執掌生死規則的神，而即便是冥王，留存亡者的靈魂，也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來不及細想。
一道低沉的聲音便在身後響起。
“喂……”
顧慎瞬間結束精神沉浸，他反手將吊墜收起，神情鎮定地回頭望去。
一個並不高大的金髮年輕男人，雙手插兜，緩緩走了過來。
仲原來到洪衷的墓地前。
這位二隊隊長的神情有些疲倦，經歷了風暴抗擊戰後，他還沒來得及休息，此刻看著塵土堆疊的墳頭，向外掀開的棺木，聲音沙啞說道：“東洲那邊應該也有‘死者為大’的說法……你就這麼把他的棺木開啟了，不太好吧？”
“這是‘精神毒素’爆發的最初源頭，我在檢測精神毒素有沒有參與。”
顧慎給出的回答無懈可擊：“如果精神毒素沒有清理乾淨，那麼二次爆發的危害將更勝第一次……這種情況下，沒有‘死者為大’的說法。”
仲原一下子就沉默了。
片刻後，他點了點頭，表示了對顧慎行為的贊同。
只是……這裡埋下的，畢竟是與自己一同征戰多年的戰友，數次託付後背的同袍。
直至此刻，他都無法相信，袁元蘇河給出的那份報告……在他的記憶中，洪衷並不是一個會殺死隊友的自私之輩。
可現實卻是殘酷的——
發現綠洲的歸鄉者英雄，是北洲今年最大的虛假新聞。
洪衷殺死自己的隊友，攜帶劇烈的精神毒素而回，隱瞞了【迷宮任務】的真相，險些害得整座牯堡要塞淪陷於風暴之下。
“有異樣麼？”仲原輕聲笑了笑，“等離開要塞的時候，我還想把他的屍骸帶走呢。”
“暫時沒有發現異樣。”顧慎平靜說道：“但我建議把這具屍骸徹底焚滅，永絕後患，如果只是為了紀念的話，你可以帶走骨灰……”
他剛剛取走洪衷的吊墜。
以那件封印物所蘊含的力量來看，洪衷大機率對所有人都進行了保密，可如果這屍骸運回內陸，北洲軍方再進行一輪檢測……或許會生出變端。
以解決“精神毒素”的理由直接火化，對牯堡，對顧慎，都是永絕後患。
林霖不可能拒絕自己的提議。
仲原神情有些掙扎。
他嘆了一聲，喃喃點頭：“能帶走骨灰也好……在來之前，我答應老洪的親人，把他帶回故里。”
仲原蹲下身子，片刻之後，忽然問道：“顧兄，你有沒有覺得這具屍體不太正常？”
“……”
顧慎以靜制動，將這個問題拋了回去：“你覺得哪裡不太正常？”
“他腐爛的太快，肉身和精神都像是被什麼東西吞噬了一樣。”仲原緩緩說道：“不過短短數天，開棺之後，就只剩下一具乾枯的骨骼了。”
這的確不合理。
只不過……顧慎在洪衷身上發現了十字吊墜，他知道這傢伙的靈魂，並非被什麼東西吞噬，而是棲身在吊墜之中。
他繼續保持沉默，等待後續。
仲原意味深長說道：“在多魯河災境，被【河毒】感染的人，就是這樣……”
調查軍團二隊的絕對主力，跟隨仲原，剛剛參與了多魯河災境的討伐任務！
這場超大型災境的討伐，是北洲軍方精心籌劃的重大作戰！
大將級的人物，出動了不止一位！
而關於“多魯河”的情報，至今還被北洲軍方封鎖，外洲並不知曉具體情況，只知道這場重大作戰，已經取得勝利。
金髮男人站起身子，輕聲說道：“這傢伙身上的‘毒素’，和多魯河災境的‘毒’，是同一個源頭。”
……
……
（調整一下作息，今晚就一章，下一章在明天中午12點左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