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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嗚!”

群狼悽慘的嘶鳴聲不絕於耳。

烈日之下,演武場上正在上演一場單方面的屠戮。

所有圍觀的軍士寂然一片,哪怕過了許久,卻依舊為眼前的一幕而瞪大了眼睛。

到最後,一陣陣驚呼聲、議論聲悄然傳出。

“關四公子,好手段哪!”

“只是,關公是考武…關四公子如此做,那‘武’從何來?是不是就違背關公的初衷了?”

“是啊,若是人人都如關四公子如此,那還何必訓練?”

“你們看,關公的臉色…並不好看!”

有兵士注意到了關羽的面頰。

那張素來毫無表情的面頰上,此刻依舊露出滿滿的驚駭,可驚駭之中,他那丹鳳眼下垂,儼然…是帶著幾分怒氣。

倒是關麟、關索、關銀屏,他們吃著牛肉乾,侃著大山,每隔一段便用諸葛連弩“突突突”一陣,隨即…聚攏在一處的群狼就有幾隻倒黴的狼命歸西。

彷彿,她們姐弟三人就是獵人,而群狼就是束手待斃、隨時等待死亡到來的獵物…

再沒有比這更輕鬆的“戰鬥”了!

“雲旗公子好生聰慧、機敏!”

關羽身邊,馬良是第一個張口稱讚的。

原本,馬良就因為關麟的“答卷”而對他滿是好奇與期待。

現在好了,他力克群狼的方式又遠遠超過了馬良的期待。

甚至,驚喜…

關麟讓馬良感到了一抹別樣的、久違的驚喜。

這是在龐統軍師與諸葛軍師先後離開後,許久沒有出現過的感覺。

“偷奸耍滑!”倒是關羽,從驚詫中醒轉過來的他眯著眼道:“若是我關家軍中,這般偷奸耍滑蔚然成風,那誰還會拼命的訓練?都去學著偷奸耍滑了!”

關羽保持著他那一如既往的嚴苛。

再加上,他素來崇倡武道,這般“取巧”致勝,關羽吃驚歸吃驚,卻打從心裡看不上。

“何況,演武臺考武之地,誰允許他搬來一個牢籠?”

“關公此言就對雲旗公子太過苛刻了…”

馬良連忙辯解道,“今日‘考驗’,關公只是提及‘以狼考武’,卻並未規定可攜帶什麼,不可攜帶什麼,關平、關興公子手持青龍偃月刀是尚可,雲旗公子搬來牢籠防禦,然後以‘弩’為兵刃攻擊,自然也無不可,這在規則允許的範圍內,雲旗公子只是合理利用了規則。”

聽得馬良誇耀關麟。

作為一個父親,關羽心頭本能的淌過一陣暖意,可這股暖意卻並未消融半分他面頰上的冰冷。

“小聰明罷了,難不成,上陣殺敵還能搬上一個牢籠?”

關羽凝著眉,語氣一如既往的嚴厲。

馬良目光幽幽的轉回演武場上,看著那牢籠之內不斷向外射出的“弩矢”,看著那群狼倒地,馬良感慨道:“真正的戰場上,便是搬上一個牢籠,只要能克敵制勝,又有何不可?”

唔…

此言一出,關羽抬眸,他覺得馬良是話中有話。

果然,馬良的話還在繼續,“關公豈不聞曹操手下有一員將領,名喚田豫,漁陽雍奴人(天津人),常年替曹操鎮守北疆,他的武藝也是平平,騎射弓馬更是不值一提,卻先後從徵烏桓、斬骨進、破軻比能,多有功勳…讓曹操北境無憂,關公覺得此人奇麼?”

田豫?

曹軍北疆將領?

馬良提及他幹嘛?

似乎,這田豫是與如今這演武場毫無關聯的一個人物?

“季常”這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關羽眼眸眯起,“季常有話直言即可!”

馬良繼續道:“此田豫奇就奇在,他面對胡人騎兵時,往往不會選擇直接拼殺,反倒是會依據地形,讓戰車圍繞成圓形戰陣,鑄造起一道馬兒無法跨越的‘牆體’!”

“而弓弩手拉滿弓守在裡面,胡人攻不進去,只能潰散!以此方法,此田豫屢戰屢勝,那戰車牆體之法,更是讓鮮卑胡騎擅野戰不擅攻堅的弱點暴露無虞!可謂是創造了步兵對騎兵‘力挽狂瀾’式的勝利!”

這…

聽到這兒,關羽聽懂了些什麼。

這與秦王不惜代價鑄長城防範匈奴是一個道理。

騎兵怕什麼,就怕逾越不過去的牆體。

所以…馬良的意思是…

不等關羽細想。

馬良的話還在繼續,“仔細想想,田豫對抗鮮卑胡騎的方法,豈不是與雲旗公子對付群狼的方法一模一樣呢?”

馬良伸手指著那“鐵籠”道:“關公且看,田豫是用戰車圍城圓形戰陣以此築造牆體,隔絕騎兵的衝鋒,雲旗公子卻是用鐵籠更直接的隔絕群狼的進襲,就連勝利的方法也一模一樣,不過是弓箭與弩的差異,此又非異曲同工之妙?”

言及此處…

馬良起身,朝關羽拱手,“良恭喜關公,雲旗公子能想到如此方法,聰慧過人,機敏巧變,實屬大才!”

嘿…

別說,經過馬良這麼一解析,關羽也琢磨出點兒味道了。

要知道,此前他向北進攻襄樊,只能選擇在夏秋時節,因為這是汛期…

關家軍是“水軍陸戰隊”,而曹軍北方人多不習水性,故而在汛期無往而不勝。

可往往到冬春兩季,關羽就不得不退兵,因為到了“枯水期”。

河流都乾涸了…

真要打的話,北方多騎兵,關羽多步兵,騎兵是天生剋制步兵的,優勢在曹軍那邊。

可…今日,看到關麟這“鐵籠”克狼,聽過馬良引申出的“田豫”戰車結陣破胡虜,關羽像是豁然明朗。

他像是在原本那扇門敞開的同時,又額外開啟了一扇窗。

如果…

在戰車後,套上這麼個鐵牢籠…

不,完全沒必要用鐵的,木頭的就可以,只要能一定程度阻隔敵人的兵鋒。

然後將連弩固定在牢籠中。

是不是就能做到防禦力拉滿的同時,像是雲旗射狼這般,將曹軍的騎兵射殺在牢籠之外?

想到這兒,關羽的眼睛中直冒光。

連弩用來進攻。

戰車用來機動。

牢籠可以保護弩手的同時,橫起來,就是一座牆體!!

——連弩車!

不,這應該叫做——鐵甲連弩車!

關羽越琢磨,越是覺得有點意思。

說起來也奇怪。

如何在枯水期對抗曹營騎兵?這是關羽苦思冥想許久都未能解決的問題。

可誰能想到,無心插柳…就這麼一下子,似乎…似乎就迎刃而解了。

而追本溯源,這一切的源頭竟在這個他示為“逆子”的兒子身上!

嘶…

關羽下意識的發出一道說不上是驚訝,還是覺得這事兒離譜的聲音。

他那丹鳳眼再度開闔,直勾勾的盯著演武臺上的關麟。

想不到,一場考武,竟還有意外收穫!

等等…

關羽猛然想到了什麼。

他心頭下意識的嘀咕:

——“難道,這就是雲旗所謂的‘學武救不了大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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