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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德國慕尼黑機場,此刻時至深夜,已然到了凌晨三點多,距離破曉之時也不過三個多小時。此前,英航531的那架波音777已經被拖車拖走,機場方面來回數次地檢查了跑道,確認前機沒有任何零件散落遺留到跑道道面上,從而影響後續的飛機的起落。

不過,由於阿爾卑斯山區域的天氣原因,大量歐洲航線受到影響,加之時刻到了後半夜,倒是對慕尼黑機場沒有產生太大的影響。

不久前,一架從德國柏林調來的漢莎所屬的cs300飛機降落於德國慕尼黑機場。這架飛機在落地後沒有滑入常規的停機位,而是直接進去了漢莎航空在慕尼黑機場的機務車間。

在漢莎航空巨大而空曠的機務車間廠房裡,數盞大功率照明燈將廠房空間照得通亮。在廠房兩側堆積了不少航材零件以及一些機務所用的工具。

慕尼黑機場是漢莎航空在德國放置飛機數量排行第三的機場。因此,為了減小成本和便於飛機排程,漢莎航空在慕尼黑機場才建了一處機務廠房,以便飛機的日常維護和檢修。

此刻,在廠房之中已經聚集了一批機務人員,在對進入的cs300飛機設定輪檔,看起來後續是要對飛機進行一次詳細的檢查。

而在廠房入口角落處,徐蒼望向修長優美的cs300,不禁讚歎這人類工業精華的藝術作品。

在他的身邊,龐巴迪的代表也是頗為自豪:“這是一款cs300xt型飛機,與基礎型和er型相比,降落的剎車距離更短,它滿載時剎車距離是.......”

“1661米。”徐蒼澹澹地說道:“確實是一款不錯的飛機。”

龐巴迪代表愣了一下,不過對於徐蒼這種級別的人,知曉一些資料也是正常之事,他也沒有太多的反應,只是繼續說道:“飛機手冊看了多少了?”

大約兩個多小時前,龐巴迪代表給徐蒼送來了一整套cs300飛機的手冊。是從漢莎的慕尼黑基地直接拿過來的。

雖說龐巴迪代表從本能上相信徐蒼,但是手冊能多看一些還是多看一些比較好。

“看完了。”徐蒼只是平靜地說道。

“看完了?”龐巴迪代表側著耳朵:“你是說看完了?”

徐蒼朝著那架停著的cs300飛機說道:“這架飛機由漢莎航空定製的雙艙佈局,共計一百二十座,座位間距91厘米&81厘米,座位寬度48厘米,翼展35.1米,機翼面積112.3平方米,高度11.5米,客艙高度2.13米,寬度3.27米,機身直徑3.7米。最大起飛重量55339公斤,最大航程4075公里,巡航高度12497米,貨艙水容積31.6立方米,最大載貨量4853公斤。”

龐巴迪代表嘴角抽了抽:“好吧,好吧,這資料比我知道得都更精確。這次物資量差不多五噸,夠嗎?”

徐蒼搖了搖頭:“不太夠。”

“不夠?夠了吧。又不是提供他們長期過活的物資,按照氣象部門預計,暴風雪會在兩天後減弱,到時候,直升機就能勉強進山了。也就是說,提供五天左右的物資即可,五噸還不夠嗎?肯定是以最小用量的標準來的,不夠?”

這次運往阿爾卑斯山的物資包括燃料,衣物,食物和藥品。現在是生死存亡的時刻,又不是度假,只要按照餓不死人,凍不死人的最低標準攜帶即可,五噸不到的載貨量差不多應該夠了才對。

“不止一百多人。”徐蒼道。

龐巴迪代表一怔:“不是一百多人,不可能吧,這人數能搞錯的?”

配備物資肯定要是看人數的,這麼重要的資訊能搞錯的,又不是什麼難以核算的資料,這種錯誤也太低階了。

“等會兒,多少人來著的?要是貨艙不夠放,那就要改裝客艙了,拆卸掉部分座椅,用以安置額外的物資。”龐巴迪代表盤算了下:“我跟漢莎那邊確認過了,這裡的機務車間級別還是比較高的,應該可以拆卸座椅。”

只能說漢莎航空還是財大氣粗,僅僅是一個分基地的機務車間基本就是應有盡有,當真是給他們少去了大量的麻煩。

客艙中的座椅是可以拆卸的,而且漢莎定製的這架cs300是典型的雙艙佈局,也就說是帶頭等艙的,拆卸起來速度會比全經濟艙佈局要快一些。

“具體多少人來著的?”龐巴迪代表問道:“要是差得不多,可以將物資固定在座椅上,省得再拆卸座椅了。畢竟後續還有一輪檢查,拆卸座椅還是太消耗時間了,我擔心時間趕不上。”

只要將物資固定在座椅上,是完全可以接受以這種方式運輸的。這並非是應急的,而是在真實航班中都會用上的。只不過,固定方式不是那種憑空臆想的固定,而是會有相應的硬性標準,用什麼固定裝置,固定在哪個位置,固定效果如何,放置方法,注意事項都會有規定的。

“不行,數量差不多有三百人,超出比較多了,是無法完成客艙固定的,只能將座椅全部拆掉。”徐蒼道:“對於著陸距離來說,飛機重量自然是越輕越好,將座椅拆去對減小著陸距離來說也是好事。”

飛機輕一點兒對徐蒼有利,這件事龐巴迪代表肯定是明白的。他所震驚的是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人數。

“三百人!這就憑空多出將近一百八十人了,誤差怎麼可能這麼大?”龐巴迪代表感覺極度不可思議:“再怎麼犯錯,也不可能在營救數目上出現這麼大紕漏吧。徐蒼,你確定嗎?”

說到最後,龐巴迪代表陡然想到了一件事,他嘴巴張了張,然後抿起嘴唇,半晌才是說道:“你說的多出來的那一百八十人是......莊園的工作人員?”

徐蒼眉目低垂:“所有人都關注那一百出頭的度假富豪,那些人才是該被營救的‘人’。然而,剩下的一百八十多的莊園普通員工,他們從來不關注,也沒有關心他們的生死,甚至在營救物資的配給上也將他們劃了出去。”

龐巴迪的代表臉上不是很好看,因為他之前也是本能地將那些莊園內的廚師,侍者,清潔工等等普通人全部給無視了。聽到徐蒼所言,他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龐巴迪代表沉默了片刻,然而最終他還是提出了那個尖銳的問題:“如果是以三百人的標準,那即便將座椅全部拆除,所攜帶的物資數量就比較大了,怕是要接近滿載了。”

三百人五天的用度可不是一個小數目。此前,由於對莊園的輸電線和輸油輸氣管道極端自信,加上便捷的上山陸路以及空運手段。因此,莊園對於物資儲備的積極性一直不太高。這也是為什麼阿爾卑斯山突遭百年難得一遇的暴風雪時,莊園內部很快就出現了物資短缺的情況。

雖說龐巴迪的代表表明帶最低標準的物資即可,但是現在莊園裡的那些人都是餓急眼了,在取暖物資上也是極度貴乏。

這種情況下,對於物資的極端需求很容易衍生出來不少問題的。人在理智下可以溫順地按照最低生存標準來獲得物資,可在前期已經出現人員傷亡的情況下,莊園裡的那些人定是會因為恐懼而對物資的需求大增。

這要是分配不好,莊園內部怕是要出問題。不是因為物資短缺的問題,而是人員內部爭奪物資而延伸的暴力問題。

所以,龐巴迪代表所說的最低標準配給實際上是不太穩妥的,要維持穩定,單人標準必須要高一些,至少能讓莊園裡的人“感覺”這些物資是足夠的。

然而,這要是將單人配給標準提高,加上人員數目翻倍還多,那物資量就不是比預定多一倍了,估計能達到此前估算的物資量的三倍。

如果是這麼增加物資量的話,飛機的重量就不太樂觀了。

要知道,阿爾卑斯山莊園的那個小機場跑道也就是一千六百米。平時就只能落一落直升機或者通航的小飛機,稍微大一些的支線飛機落到上面都比較費勁,更別說cs300這樣的幹線客機了。

但是,因為阿爾卑斯山空域的氣流太過混亂,小飛機根本保持不住穩定性,只能用幹線客機。

cs300和a319就是在幹線飛機中體型較小的那一類。

但是,即便是cs300,其滿載降落跑道長度實際也超出了莊園機場的跑道長度。只是,一開始龐巴迪那邊計算下來,此次飛行應該不用滿載,著陸距離大約在一千四百五十米至一千五百米左右。

雖說餘度還是很小,可總歸是有理論支撐的。

可現在不一樣了,物資攜帶量直接翻到三倍,已然是接近滿載了。這要是落上去,飛機可就危險了。

“徐蒼,如果按照三百人的標準來辦,等統計下來最後的重量,我讓總部那邊計算一下。”

現在不管怎麼說都是一個大致的判斷,物資具體會多重,拆下座椅後能減去多少重量都要進行統計。龐巴迪總部的技術部門有專門的計算軟體,可以計算出飛機的著陸距離。

但是,即便這麼說,龐巴迪代表也是憂心忡忡。

“徐蒼,我們的計算軟體對於跑道道面的積雪厚度的極限設定是十五毫米。但是,毫無疑問的是,現在莊園機場跑道道面的積雪厚度肯定是超過十五毫米的。也就是說,實際著陸距離只會比我們的計算結果更長。”

計算著陸距離是不僅僅要考慮到飛機重量,進近速度,本場風向風速,跑道坡度以及當地溫度,道面狀況也是一個重要的參考標準。同樣的情況下,幹跑道的剎停距離肯定要比溼跑道更短。

對於道面狀況的呈現通常分為七個等級,最高等級為六,即是幹跑道,最低等級為零,這種道面基本是禁止起降的。

一般情況下,如果跑道道面積雪超出十三毫米,那就該禁止起降了,也就是道面狀況等級為零。而龐巴迪總部的軟體最高可以將道面積雪厚度設定為十五毫米,再厚就沒有相關資料支撐了。

即便是從法理上來說,積雪厚度十五毫米的跑道是不適合起降的。但是,龐巴迪總部依舊可以計算出一個數值來。

只不過,鑑於此刻阿爾卑斯山的情況,道面積雪厚度肯定是要超過十五毫米的,所以龐巴迪總部最後計算出來的數值也是不準確的。

龐巴迪代表沉吟了下:“如果按照以往經驗,實際的著陸距離還要再加百分之十五才比較合適。”

“加百分之十五,那按照理論,這飛機肯定就落不下去了。”徐蒼笑道。

“可也不能完全無視理論啊,要是差得太多......”龐巴迪代表頓了一下:“那不是去送死嗎?”

“沒事,先按照我說的做吧,將座椅全部拆下。”跟旁邊的代表相比,徐蒼的情緒顯得非常穩定。

“你......”龐巴迪代表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嘆了一口氣:“徐蒼,人跟人之間是不一樣的。為了那些普通人,你這是在耽誤那一百多名富人的生存機會。從道義上來說,我們應該一視同仁,可現在客觀因素所限,我們就是救不了所有人,這是現實。”

實際上,龐巴迪代表根本就不用總部軟體計算,要腳指頭想都知道如果裝配上供給三百人的物資,飛機肯定落不下去。那還是回到了那個最初的問題,物資肯定要減,而且減的數量還不少。

“徐蒼,我們之前計算的,按照一百一十二人的物資供給的量是在理論上也支撐可以安全降落的。”龐巴迪代表躊躇了一下,但最終還是說出了那段冰冷的言語:“徐蒼,就按照最初的計劃。你所承擔的風險最小,所獲得的利益最大。那些富人存活下來,也可以給予那些普通員工家屬更多的......撫卹金。這對各方都是最好的選擇。”

“如果你想要救那些人,自己要承擔巨大的風險,而且,落不下去,那些人還是要死。為何不讓他們死得......更有價值呢?”

在龐巴迪代表看來,要是帶上三百人的足夠物資,那飛機肯定落不下去。不帶那麼多物資,那些普通人是要死,帶了,飛機落不下去,還是要死。既然註定都是要死的,那為何不選擇一個更有價效比的方式呢?

至少選擇最初的方案,還有一百多人可以活下去,徐蒼不用冒風險。而選擇後面一個方案,沒有一方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龐巴迪是破罐子破摔,但是也不想投資一場註定會失敗的飛行中。

徐蒼沒有就此問題再說些什麼,而是望了眼飛機,抬了抬手:“等你們的人到了,跟我說一聲。”

這次飛行事關重大,不管是徐蒼,還是龐巴迪都慎之又慎。所以,對於飛機的檢查不會全權交給外人。等漢莎航空的機務檢查完一遍後,從德國分部調過來的龐巴迪自己的機務還會再檢查一次,以達到放行的絕對安全性。

徐蒼的意思是等到龐巴迪的檢查人員過來,他要從旁觀摩,杜絕一切可能的隱患。一會兒飛機還要拆座椅,然後做一遍安全檢查,徐蒼不可能一直盯著,他只檢查最後一次。

然而,這對龐巴迪代表來說,顯然是不滿意這樣的答桉的,因為徐蒼根本就沒有回答到底該怎麼辦。

“徐蒼,到底怎麼說啊。”龐巴迪代表追問道。

可是徐蒼只是朝著他微微點了下頭,默默地離開了廠房,不久之後,身形沒入了黑暗之中。

望著離去的徐蒼,龐巴迪代表臉上肌肉不由地抽動了幾下,他猶豫片刻,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很快電話接通下來,龐巴迪代表當即鄭重道:“老闆,這裡出了些問題。”

......

徐蒼離開機場後,步行到了酒店附近,在走到酒店門口時,遠遠地便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倚靠在門柱那邊,走近一看,卻是理查德。

“你還不休息嗎?”徐蒼走到近處,發現理查德眼中佈滿了血絲,但情緒卻極為亢奮。

不過,理查德年紀可不小了。這種通宵的事情對年輕人來說或許還可以接受,對理查德這種年紀的人就有些難熬了。

理查德笑道:“今天註定是不眠之夜,如何睡得著?喏,你不也沒有睡,剛去機場了?”

“你知道的,我不能睡覺。”徐蒼輕笑道:“是的,剛去了一趟機場,發現了一個比較棘手的問題。”

理查德挑了挑眉:“是關於那些莊園員工的?”

徐蒼在酒店入口處的一塊大石頭上坐下,他抬起頭,望向理查德,臉上的表情有些戲謔,卻同時有些悲哀:“你知道這件事?是不是,如果我不主動去查,這件事一直到起飛時都不會有人跟我說。”

此前,徐蒼在索要受困富人資訊的時候曾經就想過了莊園員工的事情。當時,他問了一下配合救援的人,結果被告知那些莊園員工的問題不大。當時,徐蒼下意識地以為莊園員工人數不多,只要稍微增加一些物資量即可。

畢竟現在不是以前了,各種自動化裝置的確可以將服務人員的數目降到最低。

可是,不久前徐蒼自己存了個心眼,沒有透過安排給他配合的人,而是直接聯絡了遠在英國的卡佩爵士。讓他從中調查了莊園的具體員工資訊。這個調查難度不高,半個小時後,卡佩爵士就給徐蒼反饋過來一份清單。

這時,徐蒼才得知莊園員工不是他以為的僅僅是少數,而是足足有差不多一百八十人。

就是這麼一百八十人的生存問題在某些人嘴裡就是以“問題不大”來描述的。

“徐蒼,這些人的命運已經註定了。”理查德沉聲說道:“如果註定只能救一部分人,那這個選擇不應該很難做才對。這不是你的錯,而是現實只給你這個選擇。”

徐蒼冷喝道:“可是我現在知道了。”

“那你就當成不知道吧,不該有任何負擔的。”理查德嘆息一口氣:“有付出,然後有回報,這才是公平的道理。那一百多個富人每人至少付出了超過一百萬美元的代價,這就是他們的付出。而剩下的一百八十人他們沒有能力付出,那自然就不該有應有的回報。擺在你面前的就只有兩條路,固執己見,將自己陷入險境,最終所有人依舊身死,毫無意義的,不會有任何賠償和撫卹。抑或是,按照原先的計劃,救出那一百多個富人,這些富人脫困後,即便是出於人道主義或者表面上的道義,大機率也會捐出一部分錢來作為那部分普通人的撫卹。”

理查德看向徐蒼:“你覺得應該怎麼選?”

徐蒼抿了下嘴唇:“難道就不會有第三條路?”

“第三條路?”理查德無奈地搖搖頭:“我已經估算過了,如果按照三百人的物資標準,所產生的飛機全重,以莊園跑道的長度是不可能落地的。我知道,你連機翼斷裂都能落下去,但是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人力可以影響的。跑道長度不夠,就是不夠,怎麼辦都不夠。”

莊園機場的跑道長度本來就相當極限,這就使得徐蒼此次飛行不可能在落地後再起飛。

因為莊園中本身的儲油庫的燃料已經全被耗幹了。之前,莊園中沒有電力,於是莊園中的人就將機場儲油庫裡的油給抽出來用了。除了用於燃油機發電,還有一部分直接就用在取暖上。

莊園機場本來就規模很小,此前只接待直升機以及一些小型公務機,儲備燃油的需求很低。所以,莊園裡的人一旦出於應急考慮而抽取儲油庫中的油,開始後沒兩天就見底了。

這就說明徐蒼落地後是無法得到燃料補充了,只能帶上往返的油。可這麼一來,飛機的重量就更加超標了,完全是不可行的。

因此,現在的打算是,徐蒼的飛機攜帶比單程多一點點的燃油,落地後,直接將飛機中的油抽出來,用作取暖或者發電,以物盡其用。這樣,在物資上就可以少些帶燃料了。

不管怎麼說,即便是空機狀態落在莊園機場,跑道長度都捉襟見肘了,能少帶一點兒東西就少帶一點兒。徐蒼一下子要多帶接近一百八十人的應急物資,那根本不可能。

徐蒼一時間沉默下來,現在的情況的確是完全超出了他的預計。

眼看徐蒼不說話,理查德突地問道:“副駕駛的人選決定了嗎?”

“嗯?”徐蒼抬起頭:“副駕駛,我不用副駕駛啊?”

“你要一個人去?”理查德一怔:“兩個人總比一個人要來得安全,有些事情一個人就是不好完成,我感覺還是該找一個副駕駛比較好,跟你配合。”

“跟我配合的人?”徐蒼搖搖頭:“這邊沒有我信任的人,與其不信任,我還不如自己一個人。”

反正徐蒼也習慣一個人力挽狂瀾了,一個人挺好的。

當然了,理查德說的是對的。如果有一個值得信賴的副手,比起一個人單打獨鬥,那的確是方便很多很多。

“你說我怎麼樣?”理查德忽地問道。

“你?”徐蒼看了一眼理查德,發覺他並不像是在開玩笑:“你要一起?”

理查德點點頭,確認道:“是啊,我想要一起。我的技術應該還可以,當你的副手應該是足夠的。”

徐蒼不知道該怎麼回理查德的話。

若論技術,理查德當然沒有問題。身為國際聯邦航空公司飛行員協會的一把手,要是本身技術不過硬,如何服眾?只是,徐蒼想不明白理查德這麼幹的理由。

不管怎麼看,這件事都是有風險的,理查德干嘛要涉險?

“你有家人朋友在阿爾卑斯山的莊園裡?”徐蒼疑惑道。

“沒有。”

“那你為什麼?”徐蒼攤開雙手:“沒有道理啊。”

“為什麼一定要有道理呢?”理查德想了一下:“安安穩穩了半輩子,突然想刺激一把,這個理由可以嗎?”

徐蒼翻了個白眼,這個理由過於兒戲和敷衍了。

“如果你覺得無聊了,儘可以去找別的事情玩,我可沒時間跟興致奉陪。”

說完,徐蒼緊了緊衣裳,往著酒店內部小徑而去。

可是,沒走了兩步,身後就傳來理查德的笑聲:“遠洋的船長都會物色一個經驗豐富的大副,飛機駕駛艙裡的操縱位從來都是兩個,這還說明不了什麼嗎?”

理查德聲音更加嘹亮:“徐蒼,你需要一個值得信賴的副手,一個為你掃除一切後顧之憂的firstofficer!”

徐蒼腳步只是微微頓了下,卻是沒有任何的回覆,只是徑直往著酒店而去,留下了一個孤獨而堅毅的身影。

望著徐蒼緩緩離去,理查德自言自語道:“徐蒼,你該如何選擇呢?”

說話之間,他捂住自己的胸口,另一隻手扶住酒店大門的門柱,緩了好一會兒才舒服一些。

“夥計,你太興奮了嗎?”理查德依靠在門柱上,發出陣陣暢快的笑聲:“是啊,怎麼能不興奮呢?”

......

回到酒店後,徐蒼將自己一個人關在了房間裡,也不開燈,就這麼靜靜地坐了一個多小時。

就在那漆黑的房間中終於亮起了一絲亮光,那是放在桌子上的手機所亮起來的光芒,有人給他發了一條資訊。徐蒼猶如凋塑般的身體動了動,看了眼手機,是龐巴迪代表發給他的,龐巴迪的機務已經到了,可以做起飛前的最後一次檢查了。

此前徐蒼交代過,他會親自觀摩最後一次起飛檢查。

徐蒼又是在黑暗中端坐了片刻,最終拿起手機站了起來。他慢慢地向房間大門而去,甫一開門,只見一位侍者站立在門口,倒是讓徐蒼微微一驚。

“先生,不好意思打擾你了。”侍者很是禮貌地問候徐蒼:“在酒店大廳有些人來找你,或許你可以過去見一見。”

“有人來找我?”徐蒼一皺眉。

侍者點點頭:“是的,而且......很多。”

徐蒼愣了一下,心中大約有了計較,朝著侍者點點頭:“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

說完,徐蒼帶上房門,乘坐電梯往一樓大廳而去。

此刻,時間已經到了凌晨五點多,距離破曉時分已然不遠。在這個時刻,原本空蕩寂靜的酒店大廳卻瀰漫著一股肅殺的氣氛,等到徐蒼出現,大廳中的眾人紛紛向其投來目光。

只見這些人人數極多,估摸著得有上百人,而且個個或是衣著華貴,或是氣質不凡,一看就知道都是有身份的人。不用說,這些應該就是莊園被困富人的家屬或者代理人,這是跑來跟徐蒼籤協議來了。

站於最前方的是一名老嫗,即便此人頭髮花白,可每根銀絲都是一絲不苟地束著,領口間閃出的部分貴重珠寶,以及渾身散發出來的威嚴氣質都能看出她的地位尊崇。

在她身邊,是一位笑呵呵的華服中年人。他是第一個看到徐蒼過來的,說話之前,先是跟徐蒼點頭致意,看起來態度極為友好。而他右手邊的年輕人,鷹鉤鼻,高顴骨,薄嘴唇,一看就是性情涼薄之人。

這上百號人聚集在一起,三三兩兩的,交頭接耳,看起來不像是過來籤協議的,倒有點兒像是那種聯絡感情的高階派對。一直到徐蒼來到近前,才是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沒辦法,徐蒼的衣著,膚色跟這些人差別很大,一眼就能瞧出差別的,很容易認出。

“你就是徐蒼?”那銀髮老嫗雖然滿臉皺紋,但是說起話來底氣很足,頗有咄咄逼人的感覺。

徐蒼點點頭:“是我!”

“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當真是年輕啊。”在老嫗身後的華服中年人說的是英文,但是口音悠遠綿長,有一種慵懶的貴氣:“你好,我是斯蒂芬·隆司,這位是沃頓夫人。這裡我們人數比較多,為免雜亂,後面就由我們兩個代表大家跟你溝通了。”

斯蒂芬在說完之後,故意停頓了三秒。這個時候如果有人表示異議,正好可以在這個時間裡提出來,不過最終沒有一個人反對,看起來是提前商量好了。

“三年內付出十分之一的身家報酬,這就是你的條件?”沃頓夫人上前一步,氣勢更甚。

徐蒼不喜歡這個行事過於強硬的老人,但是他並沒有過分表現出來:“沒錯,就是這個條件。不知道各位有什麼想法?”

“想法,當然是沒什麼想法了。三年的週轉時間,十分之一的身家,若是僅僅付出這些就能得救,那無疑是一個非常合算的買賣。”斯蒂芬笑道:“協議的簽署是沒有問題的。只是,有件事我想要確認。”

徐蒼一皺眉:“什麼?”

斯蒂芬擺擺手,看起來很是隨和:“我就是想知道,你打算帶多少物資過去?”

“什麼?”徐蒼眉頭皺得更緊了:“如果有什麼問題,請您一次性說完,我不喜歡拐彎抹角的。”

“一次性說完?呵呵。”後方那個鷹鉤鼻年輕人冷笑道:“我們得到訊息,你想要連同那些莊園的工作人員一起救了。可這麼多人的物資會讓飛機根本落不下去,是有這麼一回事嗎?”

徐蒼陰沉下臉:“可以不可以落下去,不是你說了算。”

“那誰說了算?”沃頓夫人言語相逼:“你說了算嗎?”

就在這時,人群之中響起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徐蒼,你還在執迷不悟?”

隨著人群分開,龐巴迪的代表走到近前,立於徐蒼跟前:“就在剛才,總部那邊給了我一個準確的計算結果。如果按照你的意思,運輸接近三百人的物資,那所需要的著陸距離是兩千三百一十二米。這是在積雪厚度十五毫米的條件下算出來的,實際估算下來要超過兩千五百米。”

“兩千五百米!”徐蒼童孔勐地一縮,這個結果既讓他感覺到驚訝卻又似乎在預料之中。只是,超出這麼多的確是有些過於明顯了:“差了接近九百米。”

龐巴迪代表沉聲道:“如果相差一兩百米,出於對你飛行技術的信任,我們願意冒這個險。但是,如果現在跑道實際長度和預計著陸距離相差足足有九百米,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人力可以彌補的程度。徐蒼,你應該要面對現實了。”

沃頓夫人冷聲道:“放棄那一百八十人,這才是明智之舉。”

“徐蒼,這不該是你承擔的責任,所以你也不應該感覺到內疚。”龐巴迪代表嘆了一口氣:“可如果你一意孤行,我們可能不能繼續與你展開合作了。這種註定會失敗的行動,不是我們願意投資的。”

“我們空客也是一樣。”於人群角落處,一個身材頎長的男子落座於大廳的椅子上,頗為戲謔地看著徐蒼:“你好,我是空客總部coo羅尼·柯維因。此前,我的德國同事或許找過你。抱歉的是,那時候他或許沒有想過徐先生是如此悲天憫人的聖人,現在我替他為你道歉。如果徐先生與龐巴迪的合作終止,空客此前對徐先生的邀約不會作數。”

言盡於此,沃頓夫人不著痕跡地嘴角掀起一絲弧度。

龐巴迪代表眉頭皺了皺:“徐蒼,你這是在將自己逼向絕路。捨去那無用的善意吧,他們跟你本來就毫無關係。”

然而,就在龐巴迪代表聲音落下的時候,大廳之中響起來了一道卑弱的聲音:“請問,誰是徐蒼先生?”

一瞬之間,場中所有人的目光回望大廳門口,只見一個衣著普通的中年婦女怯弱弱地站著,在接受到一群人所投射來的目光時,她不自覺地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

大廳中的人非富即貴,在這些人面前,她更加顯得卑微。

“是我!”徐蒼分開人群,走到中年婦女身前:“你找我?”

“是你?”中年婦女打量了一番徐蒼,無比驚異於徐蒼的年輕:“是你要去阿爾卑斯山?”

徐蒼一怔:“你是?”

中年婦女趕忙道:“我孩子在阿爾卑斯山的那個莊園工作,我聽說有人要去阿爾卑斯山救他們。”

“所以,你找過來了?”徐蒼深吸一口氣。

“不是我。”中年婦女往門外一指:“是我們!”

徐蒼愣了一下,目光順著中年婦女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藉助酒店大廳溢位去的燈光,在酒店外的山坡草地上密密麻麻地站滿了人。這些人不像大廳內的人那般衣著華貴,他們就是最最普通的那群人。

但是,跟大廳內的人不一樣,這些人眼中散發著最為純粹的感情,那對親人的擔憂。

他們沒有靠近過來,就這麼無聲地站在外面,好像生怕驚擾到了徐蒼,但又是不自覺地將無限的期望寄託于徐蒼身上。

“這是附近的人,有些稍遠的還在往這裡趕。”中年婦女抓住徐蒼的手腕:“前面好幾次的救援都失敗了,現在我們只能指望你了,徐蒼先生。”

彷彿是受到了召喚,外面所有莊園員工的家屬齊刷刷地將目光匯聚到徐蒼身上。無形間,徐蒼只感覺一股山呼海嘯般的壓力,這是眾人的信念集聚於一人而產生的壓力。

徐蒼掃視四周,面色沉靜,他知道自己該做選擇了!

然而,那九百米的著陸距離該如何抹平呢?

在大廳內,羅尼·柯維因望著徐蒼的背影,顯出一絲有趣的神色。而在酒店二樓的陽臺上,連山麗低頭看向徐蒼,只是輕聲說了兩個字:“傻瓜!”

在山坡低處的陰影之中,理查德目光深遠,凝視著酒店大廳門口,光源正中央的徐蒼。此刻,所有人的希望都寄託于徐蒼身上,這不是祝福,而是詛咒。

眾人圍落到徐蒼身邊的影子好像要將徐蒼緊緊束縛住一般,讓他根本無法呼吸。

“你該怎麼辦呢?”理查德喃喃自語:“這就是王冠的重量,你承受得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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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路揚被甩了,以為兩人便是從此陌路,再無交集 誰能想到,在非洲一個巴掌大的小國家 還能邂逅同住富人區? 梁安沐對此不屑一顧 甚至已經有了新的獵物 但是路揚突然殺出還能不計前嫌? 梁安沐想給他講講好馬不吃回頭草的道理 路揚卻覺得從一而終才是美德 梁安沐:???你偷偷上了個男德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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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酥

酥酥

弱水千流
微博@晉江弱水千流SS,預收《輕喃》 先婚後愛(已結婚)/年齡差/男暗戀/位高權重x女明星/老房子著火/甜洗人 * 娛樂圈紙醉金迷亂人眼,看似風光無限。 只有圈中人才知道,明星粉絲百萬千萬又如何,在真正的豪門面前不過逗趣的玩物。 十八線糊咖殷酥酥深知這個道理,入圈幾年踏實演戲安分守己,從不妄圖攀附高枝。 忽有一日,天降大佬。 翡冷翠的夏夜風輕露濃,男人端坐在勞斯萊斯後座,英俊的側顏籠在夜色的一池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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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玄門大佬領證後,霍爺真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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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澀公子
傳聞,京圈那位天煞孤星,霍家太子爺自己把自己給賣了。 賣身價:三張定魂符。 所有人都在等著看買方怎麼死,畢竟但凡接近那位太子爺的人,都沒好下場。 誰知,樂子沒等到,卻發現太子爺的小嬌妻居然是能掐會算的玄學大佬。 大佬不但會算命,風水堪輿,醫術問診,驅邪捉鬼樣樣拿手…… 於是,整個京圈發現,一個個名號響噹噹的大佬上趕著求到小姑娘身前。 “雲大師,請你幫我看看,我這塊地的風水如何?會不會賺錢?” “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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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春:我被豪門老公嬌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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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懶的林
“你老公在床上好猛啊!”生孩子的前一天,小三發來一段激情影片向我示威。 影片裡,我那二十四孝好老公姜明初和小三在酒店大床上騷話連篇、姿勢百變。 我因此破水難產,孩子窒息死亡。姜明初聲淚俱下,跪求我原諒。他根本不知道,我早就發現了他的陰謀——轉移財產、鉅額保單,以及胎兒死亡的真正原因。 我和姜明初抱在一起,哭得撕心裂肺,仿若因丈夫出軌而痛徹心扉的迷途主婦。 心裡想的卻是, “姜明初,既然你不肯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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