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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蒼在握住駕駛盤的一刻,就遇到了跟此前大衛一樣的情況。

由於右側大翼斷裂,飛機在橫滾上幾乎處於失控的狀態。

自從來特兄弟發明飛機以來,其基本的操縱原理是沒有發生根本的變化的。眾所周知,飛行員是用副翼控制飛機橫滾的,但是這個控制方式不是單方面的,而是由左右兩側副翼配合完成的。

比如,飛機如果要左轉,那麼飛行員在往左壓盤的時候,左側機翼的副翼上仰,使得左側機翼向下運動,而右側機翼的副翼下俯,使得右側機翼往上運動。

左側機翼往下,右側機翼往上,兩相配合之下就可以完成一次順暢的左滾轉。

但是,此時右側大翼斷裂,大部分右側大翼上的副翼構件也隨之消失,這就造成在偏轉力矩上基本只有左側的副翼可以產生作用。然而,由於兩側機翼產生的升力差,光靠左側副翼的滾轉力矩是無法抵消的,所以飛機開始不可遏制地往右滾轉。

徐蒼在嘗試數次依舊無法徹底改變飛機狀態後,他終於還是放棄這種沒有目的性的無謂的嘗試。

此刻,飛機並非完全無法控制,但是在右側大翼斷裂後,整架飛機的狀態和在操縱輸入之後所產生的反應已經完全超出了徐蒼的理解範圍了。他開始迷惑,開始茫然,開始體會到為何這就是無解的局面。

“徐蒼,怎麼辦,怎麼辦?”大衛在意識到徐蒼可能真的是束手無策之後,情緒幾乎崩潰了。

此時,飛機是保持著巨量的傾斜狀態,氣流在左側大翼所形成的升力分力並不多。因此,在升降表上,飛機始終保持三千英尺每分鐘的超大下降率。在出現大翼斷裂的時刻,飛機的高度也不過一萬多英尺,這麼下去,不到兩三分鐘,飛機就要墜毀了。

由於飛機在急速下墜,導致在能量轉換中,飛機的速度變得非常之大,原本就不太遠的慕尼黑機場已經近在遲尺。可就是這近在遲尺的機場,卻是猶如天人永隔,怎麼也觸及不到。

高度足夠,可問題是飛機已經無法操縱了,怎麼才能將已經無法操縱的飛機平穩地落到地上?

這就是最為關鍵的問題。

很顯然,沒人可以給出這個答桉。

徐蒼沒有說謊,這種情形下,只有神才能活下來。

飛機的下降率的浮動很大,一會兒回落到三千英尺每分鐘不到,一會兒增加到接近五千英尺每分鐘。在如此恐怖的下降率中,飛機在快速接近地面,破開雲層之後,大衛甚至隱約間可以看到地面了。

“死定了,我們死定了!”大衛瘋狂地吼叫著,宣洩著他如同洪水一般狂湧的恐懼,那是大自然的偉力,不可撼動的結局,就如同他們現在所面臨的可憐又可悲的現實。

兩分鐘,兩分鐘後這架飛機就要化為火海,沒有人可以活下去。

宿命的女神已經向他們投來了關注的目光。

徐蒼盡力地控制著自己的呼吸,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紛雜的思緒只會讓他在錯誤的行動中喪失最後的求生機會。可是,面對這個近乎無解的局面,徐蒼的內心也被恐懼所充斥著,他也是人,他也會有人的情緒,就如同已經在等待死亡宣判的大衛一樣,他已經不能冷靜下來了。

此刻,徐蒼握著駕駛盤的左手開始不規律的細微顫抖,他無法控制自己的左手,甚至連抓握住駕駛盤都不可以。

“我果然是在害怕嗎?”徐蒼心中頹然地想著。

之前,他害怕自己失去了與飛機心意相通,他害怕自己不再是那個無所不能的天空之子。

如今,他害怕死亡,害怕這個人類最為原始,最為本質的恐怖。

害怕使人懦弱,

害怕使人退卻,

害怕使人迷茫,

這一切,徐蒼本該是能夠想到的。機翼斷裂這種無解的問題放到他的巔峰時刻也是無法解決的,這就是必死之局。就在剛才,他重新接過飛機的操縱,還想著在求生的本能下改變自己的命運,然而,一切不過是蚍蜉撼樹。

那不受控制的左手就是徐蒼最為真實的寫照。

他也是人,一個卑微的凡人。

他終究是被自己的心魔所吞噬了。

或許是感知到了徐蒼的情緒,或許這本就不是需要仔細感受便能理解的境況。在那客艙之中,大幅傾斜的機身以及完全隕落之星般瘋狂下墜的機體已經昭示出他們所面臨的問題。

機艙之中散落了大量雜物,飲料的水漬到處都是,這些都是機身傾斜所帶來的後果。

客艙中的乘客是聽話的,他們皆是緊好了自己的安全帶,所以在機翼斷裂,機身勐然傾斜的一刻,並沒有乘客被甩飛出去。然而,由於機身傾斜,他們幾乎都是處於雙腳懸空的境地,尤其是左側靠窗那排座位的乘客。

他們恐懼,迷惘,如同腐朽而無知的牲畜等待著死亡的屠刀。

他們沒有吼叫,沒有發狂,在機身傾斜的起始,他們已經脫去了全部的力氣發出最為炙熱的求救聲,可並沒有所謂的回應,無情而冰冷的現實澆滅了那不切實際的幻想。

很多人只能在沙啞的喉嚨中發出綿長而無力的低鳴,配合他們懸空的姿態,宛如被吊在枯樹上,被繩套勒緊脖頸的將死之人。

機長大衛是幸運的,因為他還沒有麻木,還沒有在死亡的鐮刀下失去求生的本能。

然而,他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恐懼的氣息便是死亡巨獸最為貪婪的美味。

終結是如此之近,近到已經很感受到猶如午夜一般的冰冷。

機長大衛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在此刻改變自己的命運,在這受驚之中的茫然無措下,他只能拾起那與其職業並不相配的信仰,輕輕地喚了一聲:“耶穌·基督。”

隨著機長大衛的禱告,飛機在不可抑制地瘋狂墜落下破開了所有云層,昏黃而溫暖的陽光照射到徐蒼臉上,似乎在頃刻間吹去了徐蒼心頭的塵埃與陰霾。

蒼茫大地映入眼簾,他看清了一切,看清了自己的恐懼於何處!

他從來不畏懼於死亡。

他直面過死亡,經歷過死亡,然後戰勝過死亡,所以他現在能在這裡,他有了第二次的人生。

死亡從來不是最大的恐懼,失去才是!

只有擁有過,才能體會失去的痛苦。徐蒼失去過一次,如今他幸運地再次體會到了擁有的感覺,如何再能重蹈失去的苦楚?

對這個美好的世界,他有無窮的卷戀。失去她,那就是徐蒼最大的恐懼。

黃昏的陽光是那般慈愛,它是白晝與黑夜交替前,太陽給予世人最後一絲溫柔。它將這份溫柔印刻在世人心裡,讓他們記住只要挺過冰寒的夜,溫暖還會到來。

這就是希望!

只要有希望就可以!

陽光撫慰在徐蒼蒼白的面龐上,輕輕的,柔柔的。此刻,太陽的半身已經隱沒在了地平線之下,黑夜即將到來,就如同徐蒼此刻的命運。

可是在這一刻,那沁入心脾的溫柔好像喚醒了徐蒼心底裡最為深埋的記憶,於那東京灣中沉入無盡海底時的悲涼。

那時,他做出了自己的選擇,悲哀而可憐地迎接了自己的死亡,直到有一雙溫暖且柔和的臂彎將他牢牢擁抱住,直到炙熱而憐愛的氣息渡入他的口中,直到他看清了她的臉......

直到這一刻,他明白了一切!

對世間無盡的卷戀從來不應該是捆縛手腳的繩絲,而應該是那黃昏的太陽,在那深沉的黑夜到來之前,將希望的光芒照印在心底裡,留存下來。

“我不能死在這裡,我不應該死在這裡!”

希望是一個有趣的東西,它也會讓人失去思考,失去理智,但是相比於絕望促使的裹足不前,希望在此刻會迸發出世間最為燦爛的光明和勇氣。

而勇氣,則是求生的開路先鋒。

徐蒼不再動搖,不再迷惘,他認清了一些,因而無比堅定。

他的心臟勐地收縮,劇烈的心跳將血液泵向四肢。此前,在恐懼與絕望中而麻木的手腳恢復了行動力。他不再畏懼於心魔,因為那已經不再存在。

一切終究恢復到了該有的軌跡,隨著徐蒼的呼吸,他能感受到飛機的所有,那種無與倫比的和諧感又回來了。

不,不是回來了,而是到達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徐蒼知道他已經迎來了自己的......全盛姿態!

他的思維,他的感知包裹住了機身。他不用看儀表,他不用看外界,他不用參照其他任何外物,便是能知悉飛機的一切。

在此刻無比複雜的狀態下,徐蒼似乎看到了那一點兒隱秘的規則,那是他們的求生之道。

忽地,徐蒼終於動了!

他沒有漫無目的地操動飛機,而是輕輕地踩了一下之前已經回正的方向舵左舵。相比於此前各種各樣的嘗試,這次的操縱輸入是那般單一,可就是這麼一下,原本如同落石般下墜的飛機竟是陡然凝滯了一下,下降率從四千多英尺每分鐘一下子降到了差不多兩千英尺每分鐘。

坐在客艙中,此前與徐蒼對話的那個女孩子第一時間意識到了飛機的變化,接著駕駛艙後面的機長施耐德在心有慼慼中也是隱約感覺到一絲變化。

“停住了!?”他立時將目光投向于飛機的升降表,兩千英尺每分鐘的下降率赫然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不不不不,這......”施耐德幾乎是屏住了呼吸,從機翼斷裂開始,飛機的下降率從未如此之小,這不是自然下墜的結果,這是人為在干預。

勐地,他將目光注視在左邊那個頑強與剛毅的身影之上。

“他做到了?”

作為一切的發起者,徐蒼才是那個首先注意到飛機變化的人。

踩左舵,飛機卻減小了下降率?

這本不該是可以相關聯的事情,然而這一切卻是發生了。

徐蒼的表情沒有一絲的變化,他又是踩了一下左舵,這一刻,飛機的下降率又是緩緩降到了一千五百多英尺每分鐘。

這一刻,即便是機長大衛都注意到飛機的狀態已經改變了,這再也不是不受控制的情況了。

“徐蒼,你......”機長大衛不知道徐蒼做了什麼,但是在如此大幅度的傾斜下,飛機升力貴乏的結果下,飛機竟然能將下降率維持在一千五百多英尺每分鐘,這顯然不是一個正常的表現。

徐蒼在操縱飛機!?

在後面的機長施耐德是看得清楚徐蒼在幹什麼的。

“蹬左舵?”機長施耐德完全無法理解左舵的輸入跟下降率的減小有什麼關係,可這一切就是的的確確地發生在了眼前,他無法理解徐蒼的操作,無法理解徐蒼的狀態,但是他可以理解一切不再是定局了。

生機已現!

只要飛機能夠被操縱,即便是以他不可理解的方式,但是這終究是起效果了。

施耐德嘴巴張了張,他不敢說話,不敢去打擾徐蒼,他害怕失去這來之不易的,猶如鏡花水月般的希望。

這時候,徐蒼微微頂了下杆。

頂杆,機頭下俯,這是飛行界最為基礎的知識。

可是,反應在這架飛機上,飛機竟然從原本大幅度的往右傾斜,開始慢慢地迴轉過來。

沒錯,此前無論怎麼嘗試都無法迴轉的橫滾在這一刻竟然鬆動了。

然後,徐蒼配合著頂杆的動作,往左壓盤,飛機機翼再度往左滾轉,最後竟是能保持差不多三十度的傾斜角,以一個大略平飛的姿態維持了一段時間。此後,在大約四五秒後,飛機的傾斜角再度增大,回到了大約接近五十度的傾斜角。

不過,這已經完全足夠了,這代表飛機已經有了著陸的微小可能性。

在右側,機長大衛幾乎要長嘯出來,這簡直就是耶穌·基督降臨到了徐蒼身上。相比較之前超過七十度以上的傾斜角,此刻三十度左右的傾斜角已經勉強可以成為著陸的姿態了。

徐蒼真的做到了!他真的控制住了飛機。

“怎麼可以這樣,他到底是怎麼做到了。”機長大衛內心狂吼著,面對如此非人類的操作,他已經將徐蒼當成瞭如同神靈一般敬仰。

可是,在那僅存的理智中,大衛似乎有些看懂了徐蒼的想法。

由於兩翼巨大的升力差,單靠左側機翼的副翼是壓不住飛機機身傾斜的。所以在機翼斷裂之時,機身傾斜是不可避免的,這是維持飛行的唯一方法。但是,保持這麼大的傾斜角,飛機是決計無法著陸的,所以在著陸之前,必須要將飛機機身回正,至少回正到一個相對可以接受的角度。

此前,由於機身傾斜過甚,飛機根本無法操縱。只能在升力缺乏的情況下,以極快的速度下墜,那就是無解之局。

可是,徐蒼似乎在這必死之局中找到了一線生機,那就是升降舵與垂直尾翼之間的功能互換。

其實,在飛機機翼斷裂之後,本身是有升力的,而且在此前大量放油後,飛機全重是異乎尋常的小的,即便是在單發情況下,即便是在巨大傾斜角下,左側大翼依舊可以產生相對充足的升力。

這股升力可能被分解到無法讓飛機產生爬升甚至平飛的能力,但是維持一個可控的下降率是絕對可以的,唯一的問題在於沒有舵面控制飛機的俯仰。

在雙翼正常的飛機上,如果沒有升降舵來控制飛機俯仰,即便兩側機翼可以產生足夠充足的升力,飛機依舊有下降的可能性。所以,如何在機身大幅度傾斜時找到控制飛機俯仰的方法就是生存的唯一道路。

很明顯,以大衛或者施耐德這樣層次的飛行員是可以理解大部分飛行操縱的,但是僅憑這樣是完全不足以應付現今的情況的,所以這才是徐蒼跟普通飛行員之間的差距。

此間,飛機的狀態極其複雜,已經超出了人腦可以理解的範疇。

然而,徐蒼在清醒之後卻能以超越人類認知的方式進行反人類的操作。

在機身大幅傾斜的情況下,原本控制飛機俯仰的升降舵與原本控制飛機偏航的方向舵的功能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也就是說,實際上徐蒼剛才是透過方向舵來控制飛機俯仰,而升降舵來控制飛機偏航。

飛機的偏航並不完全等同於在滾轉上的作用。但是,二者在某種時刻是可以相互輔助的,就比如在副翼卡阻的時候,除了使用差動油門,飛行員通常還會使用方向舵來進行輔助的橫滾操作。

徐蒼此前在頂杆,升降舵下俯,飛機就會產生向左的偏航力矩,同時他往左壓盤,形成往左的滾轉力矩,兩相作用下就可以在某種程度上抵消因為升力差而產生的難以遏制的往右滾轉力矩。

這個從理論分析上是這樣的,但是這種極度反人類且無比複雜的操縱方式根本是人類難以駕馭的。徐蒼首先要打破對於傳統操縱方式的固有理念,形成新的對應關係,而且理論跟實際是完全不一樣的。

反應到操縱中,徐蒼所謂的透過方向舵操控飛機俯仰能達到的效果到底是如何,沒有人可以知道。因為垂直尾翼的形狀和麵積跟水平尾翼完全不一樣,這就使得其產生的舵面效應也是不一樣的,所以徐蒼根本不知道自己踩一腳下去,飛機的俯仰姿態會是多少,這就使得無法精確操控飛機,只能全憑飛行員的感覺。

而人類的感覺是一個非常玄妙的狀態,它可能會非常精確,可能也會謬以千里。

從理智上來說,後者的可能性是要遠遠大於前者的。

而不幸的是,飛機著陸無疑就是一個對精確性要求極高的操作動作。

不過,相較於此前近乎絕望的情形,現在已經好得太多了。

隨著飛機以一個接近可控的方式下降,大衛已經隱隱約約看到慕尼黑的跑道了,這一刻,他的內心又燃起來了一絲希望的火苗。

難道說,真的能夠活下來?

他摸了下下巴,猶豫了很久,問了一句:“可以落下去嗎?”

徐蒼抿著嘴唇,以幾乎機械的語氣回答道:“不行!”

“為什麼?”

徐蒼皺了下眉:“跑道太短了!”

“如果以現在的飛行速度落地,慕尼黑的跑道是不夠的,完全不夠!”

“現在的飛行速度落地?”大衛看了一下空速表:“為什麼要以現在的飛行速度落地,這個速度已經接近正常構型下進近速度的兩倍了。”

沒錯,現在的速度非常大,大到連襟翼都放不出來。可按照徐蒼的意思,卻是要以這個速度來完成落地,這根本就不可能。

“這速度太大了,根本不可能落地的,徐蒼!”機長施耐德叫道:“兩倍的進近速度,以慕尼黑機場三千六百米的跑道也不夠的。”

慕尼黑機場有兩條跑道,現在他們想要進近的是偏長一點的17/35號跑道。在未擴建前,這條跑道是三千兩百米,對於大部分飛機來說,這個跑道長度是完全足夠的,但是對於波音777來說,三千兩百米的跑道在某些特殊情況下就稍顯捉襟見肘了。

所以,在擴建之前,慕尼黑機場是不接收波音777飛機的。

不過,在擴建工程中,這條跑道被延長了四百米。三千六百米的跑道就基本能應付波音777了。但是,這不意味著可以解決所有情況,比如說現在徐蒼想以接近兩倍的正常進近速度落地。

很明顯的是,著陸剎停距離跟進近速度存在強烈的正相關。施耐德機長甚至不用去查著陸距離表就可以斷定三千六百米的跑道是完全不夠的。

沒辦法,這速度太大了,大到難以想像。

“為什麼要這麼大的速度進近?”大衛難以理解徐蒼的行為,又不是不能收油門,又不是不能減速,為什麼偏偏以超大速度進近,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

“不行!”徐蒼只是冷漠地說道。

“為什麼?”明明希望就在眼前,徐蒼的固執讓大衛的情緒顯得有些焦躁。

“為什麼?”徐蒼哼了一聲:“舵面效應。”

說完,徐蒼直接收了些油門,同時踩了左舵,如此一來,飛機的下降率是止住了,但是速度開始快速下降。

原本,徐蒼是一直壓著左盤,同時微微頂杆來消除往右的橫滾力矩的。

這樣雖然不能始終將機身大翼的傾斜角控制在三十度,但是比之前超過七十度的傾斜角還是要好很多的。再說,為了控制的穩定性與實際的飛行效能,徐蒼也不可能始終將飛機維持在小傾斜角的狀態,如今差不多五十度的傾斜角是比較合適的。

然而,就在速度減小的一剎那,原本傾斜角稍稍穩定的飛機立刻往右滾轉,透過左側副翼以及水平尾翼抑制的滾轉力矩立刻控制不住了。幾乎在大衛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飛機的傾斜角就超過了七十度。

如此巨大的傾斜角下,左大翼的升力再被更多的分解,以致於下降率又開始增加。

而且,因為單發的緣故,飛機天然存在側滑。而徐蒼為了利用方向舵控制飛機俯仰,只能容忍這種側滑的存在。飛機在大幅右轉且存在側滑的情況下,差點兒直接往右斜著倒栽下去,進入極其危險的低空尾旋狀態。

徐蒼這一手實際操作,直接嚇得大衛亡魂皆冒。

好在徐蒼的修復操縱很是迅速,一把油門加上來,然後輸入更多的左舵來將速度增了上去,如此一來,飛機才稍微回到穩定的狀態。

“速度,舵面效應!”施耐德機長臉色又是極為陰沉起來。

他開始明白徐蒼的意思了!

眾所周知,舵面效應跟流經翼面的氣流速度有直接的正相關關係。氣流速度越快,那麼舵面效應就越強,這是比較淺顯易懂的。

而氣流速度跟飛機速度也是存在最直接關係的,只要飛機一減速,那麼流經翼面的氣流速度也會跟著往下減,這就會造成相應的舵面效應降低。

剛才徐蒼所維持的脆弱的穩定性其實關鍵就在於徐蒼增加了水平尾翼所產生的偏航力矩來輔助左側副翼的滾轉力矩,以此抑制升力差帶來的滾轉力矩。

然而,隨著速度的減小,舵面效應的降低,水平尾翼所能產生的偏航力矩會以極其誇張的速度減小,從而無法輔助左側副翼的滾轉力矩。如此一來,飛機就會回到原先的狀態,開始不受控制地往右滾轉。

現在飛機是斜著往跑道進近的,在方向上餘度還是很大的,所以飛機的著陸方向並非最直接的問題,而是在減速狀態下,飛機無法減小傾斜角,這樣就根本不能正常落地。

沒有哪個飛行員能以側飛的狀態著陸的,這比機翼斷裂的局面更加糟糕。

之前,大衛是看到的。如果維持大速度,至少徐蒼可以在短時間內將飛機的機身傾斜角減小到大約三十度。雖然這個角度依然很大,但是勉強可以完成落地,至少是有機會的。

可剛才徐蒼的操作印證了,只要一減速,飛機根本不可能減小到三十度的傾斜角,五十度都不可以,狀態甚至更糟。這就意味著沒有哪怕一點兒落地的可能性。

飛機減速,那舵面效應就會降低,就無法維持更小的傾斜角,便無法接地。

但是,飛機不減速,要維持足夠的舵面效應來抵消飛機的橫滾力矩,那就必須將飛機的速度保持在極其誇張的地步,比如兩倍於尋常的進近速度。可這個速度太誇張了,即便是三千六百米的跑道也是完全不夠的。

波音777可不是波音737,巨大的質量意味著巨大的慣性。要知道,在35號跑道盡頭對著的可是一處機坪,那裡有大量因為本場風量超標而停場等待的航班,這要是衝過去,死的就不是現在這架飛機的這些人了。

搞不好,這會釀成世界民航歷史上傷亡最大的事故。不管是誰,都不想這種事情落到自己頭上。

雖說如果死了,那也什麼都顧不得了。

但是落得個民航歷史上最大的屠夫的稱號,大衛或者施耐德都是萬萬不想的,那是遺臭萬年的。

可現在,飛機是減速也不行,不減速也不行,一時之間,又是落於了死局之中。

說實話,不管是施耐德或者大衛都已經無法理解現在這種情況了,他們的認知和水平在現在的情境下沒有任何施展的餘地。因此,他們只能跟著徐蒼的思維走,但是他們明顯又跟不上徐蒼的節奏。

所以,他們現在有點兒放棄思考的意思。

“我們還有活下去的機會嗎?”大衛問道。

果然,最終還是需要將一切的問題拋給徐蒼來解決。

徐蒼看上去無喜無悲:“有,我們只差一個差動的水平尾翼。”

“差動水平尾翼?”施耐德以前是飛戰鬥機的,對這個名詞明顯更加敏銳:“可777的水平尾翼是聯動的,只有部分戰鬥機才有差動的水平尾翼。”

波音777或者說幾乎所有的民航客機都是聯動式的水平尾翼,也即左右兩側的水平尾翼的行程變化是一致的,只能一起向上或者一起向下。

但是,如果是差動水平尾翼,那就可以實現一邊的水平尾翼往上,一邊的水平尾翼往下。

這種功能基本只出現在對機動效能要求極高的戰鬥機上。

“徐蒼,我以前飛過f-15,那飛機上有差動水平尾翼,但是,人為是無法控制的,那是全部自動化的。”施耐德那是又驚又怕,他感覺自己的思維跟徐蒼簡直不在一個維度上。他不敢粗暴地指責徐蒼,單是剛才徐蒼以方向舵和升降舵互換的操縱已經是他望塵莫及的了,根本就沒有資格指責徐蒼,只能依靠自己的經歷進行勸導。

徐蒼嘴巴微動,說了一串話來,那是他一會兒將要完成的落地方式。

然而,這些話落到施耐德和大衛耳朵裡猶如天方夜譚,簡直就是聞所未聞。

“徐蒼,你聽我說,你不能這樣落地,就算是飛控計算機輔助都完成不了這複雜的操作,人腦是絕對不可能勝任的。”施耐德急道:“你相信我,徐蒼!”

“你們會使用飛控計算機,但是卻無法理解飛控計算機。”徐蒼的聲音好像不帶有一絲人類的感情:“就像你們現在可以看見我,卻無法理解我。”

此刻,徐蒼只感覺自己進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狀態,比他在玉龍機場那次的狀態更加完美。

他只覺得自己已經完潤無瑕,已經超脫出一種可以描述,可以認知的狀態。

這就是他的全盛姿態!

他那無可企及的新的高峰!

他所見,所想,即可所為!

這一刻,徐蒼是那般篤定!

他就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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