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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小琴知道，如果馬成功沒這個想法，剛剛肯定會氣得揍她一頓。
但是偏偏他沒有揍，只是走了。
這一刻，蔡小琴的一顆心，已經跌入谷底了。
她寧願讓木棒打在身上，也不願意面對這一幕。
只是這一刻，她心中還殘留著最後一絲期盼……
至少馬成功有想法，但還沒做，一切都還沒有發生，還來得及……
一陣冷風吹過，蔡小琴只覺得渾身打了個寒顫。
她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脖頸，這才意識到，剛剛馬成功在打她的時候，已經順手扯走了紅色圍巾。
她哆嗦了一下。
竟然不知道是身寒，還是心寒。
突然，蔡小琴只覺得窗戶外，隱約傳來腳步聲。
只不過那聲音一閃而逝，快的幾乎讓她以為是錯覺。
蔡小琴沒有懷疑太多，只是擦了擦眼淚，開啟幾個孩子們的房間，因為家裡孩子年紀小，之前也沒多少錢起房子，所以孩子們都是住一屋。
頂多男孩女孩之間，中間隔一道簾子。
蔡小琴進來的時候，渾身模樣狼狽，眼睛更是紅腫一片，連帶著走路都是踉踉蹌蹌，一瘸一拐的，看起來就像是受傷不輕的樣子。
但是即便是這樣，屋裡的男孩女孩，面對這一幕，依然視若無睹。
這樣的事情，在家裡已經發生很多次了。
他們哭過，鬧過，勸過，但是結果一點都沒有改變。
那他們還能咋辦？
就這樣過唄。
蔡小琴艱難地浮起一個笑容，走到炕沿，看著小女兒趴在炕上寫作業，眼淚一下子就流下來了。
她抹了把眼淚，“剛子，小花，娘這都是為了你們啊，你們長大後，可得有出息，別忘記娘……如果不是因為你們……”
“啪！”
被叫做小花的那個姑娘，啪嘰一下，就將作業本子合上。
她秀氣而有些疏淡的眉頭緊皺，有些煩躁，“娘，我要睡了。”
這話一出，蔡小琴頓時不敢說了。
她心中委屈，但是面上只能連連點頭，“那、那剛子、小花，伱們早點睡……娘走了……”
“咣噹。”
門合上了。
被叫做小花的那個女孩，看了眼作業，煩躁地丟到了一邊。
每次都是這樣！
自己受到的委屈，都說成是為了他們忍受的。
一開始，她還覺得不忍心，決定為了娘，努力讀書。
但是時間一長，蔡小琴哭訴的次數一多，她除了同情不忍，又多了……不耐煩。
到底是哪裡出錯了呢？
小花隱隱覺得有些不對。
但是卻又說不出來。
她越想越煩躁，乾脆被子一蒙，睡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整個馬家也逐漸陷入安靜中。
煤油燈被吹滅，風雪打在窗子上，呼啦啦的作響，愈發襯得暖融融的被窩，是一處溫柔鄉，讓人捨不得清醒過來。
然而就在這萬籟俱靜的時刻，小院裡微微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只是風雪聲呼嘯，掩蓋住了這動靜。
黑暗中，一個矮小清瘦的身影，潛伏在角落，一路順著牆根下，沒有雪的地方，貼著土胚外牆，一步一步走到後院的草棚子處。
然後，就見那人輕手輕腳地，伸手從懷裡掏出一盒火柴，隨後就在黑夜中一劃，一抹橘色的亮光，在他的手上搖曳，隨後就見他又取出一個廢棄的紙板，利用火柴引燃。
大風吹滅了火柴。
但是紙板上的火光卻越來越強烈，趁著火焰跳躍到最猛烈的時候，照映出男孩的面容。
他正是江鋒。
只見他不知道哪裡又磕碰了一下，眉眼上又多出一個疤痕。
看起來又兇又可憐，就像是一隻野性尚未完全馴服的狼崽子。
在平靜的神色下，他直接將手中燃燒的紙板，扔到茅草和柴火堆上。
霎時間，火光猛地竄起。
就在這時候，江鋒沿著沒有冰雪覆蓋的道路，鉚足了勁往前跑，腳步又輕又快，不過片刻，就消失在夜色中。
而就在他離開後不久，後院的動靜，總算引起了屋裡人的注意。
馬成功看著後院沖天的火光，身子一歪，差點倒在床上。
看著睡得死沉，就差流著哈喇子的蔡小琴，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茅草易燃，可以起到引燃的作用。
而柴火又是冬天燒炕必備的。
沒了柴火，他們這個冬天，就準備活活凍死吧。
就算臨時去買柴火，也是一筆不小的花費。
這對於馬成功來說，簡直是一次飛來橫禍啊！
他陰沉著臉，努力思考，究竟是誰大半夜的，閒著無聊，做出這種事情噁心他。
但是思來想去，馬成功悲哀地發現，自己在村裡得罪的人不少，一時之間，居然無法判斷，到底是哪個人使壞。
他氣得一拳砸在土牆上，灰塵簌簌落下，口中罵了一句，“這放火的龜犢子，別被老子逮到！”
說完，他也顧不上罵人了，匆忙叫醒蔡小琴，急急忙忙開始救火。
……
而此時的蘇清風。
他剛解決今晚給學生們的加餐。
本來這大風雪的天氣，他都不想出來了，可是聽到今天河面上鑿冰的時候，有人釣上來好幾條草魚。
也不用做得多複雜，烤著吃就行，兩面烤得略焦，然後再撒上孜然，要是深夜來上一口小酒，再坐在炕上，聽著窗外的風雪，那日子，簡直美的不能再美了。
可惜，後面的小酒和熱炕都實現不了。
現實是，蘇清風和黎景一人一條稍微小點的草魚，坐在河邊，凍得跟二傻子似的，一邊聊天，一邊吃烤魚。
兩人正漫無目的地聊著，突然他們的氣息同時一頓，黎景猛地出聲：“誰？！”
而就在同一時間，蘇清風已經轉過頭，目光銳利，看向身後的某一處樹叢。
許是他的目光太過篤定，給樹叢後的人一種錯覺，那就是蘇清風已經發現他了。
空氣中的氛圍凝滯片刻後，樹叢後邊，終於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定睛一看，發現居然是江鋒這小子。
黎景見到這人，微微挑高眉頭。
他雖然是村裡的外來戶，下鄉的知青，但是他平日裡經常混跡在村裡人中，又有著小學老師的身份，打聽到不少訊息。
其中就包括，村裡有個特殊的存在，是原先地主家的崽子，名字就叫做江鋒。
老蘇家是逃荒過來的，對於這個小子，感情也挺複雜。
要是有好感吧，在這個時代，他曾經是地主後代，天然就不是同一立場。
但要說厭惡……那也不至於。
因為這孩子真沒礙著大傢什麼事，平時幹活也還行，也不知道怎麼做到的，一個孩子，愣是把自己養活到現在。
也算是不容易了。
出於這種複雜的心理，江鋒算是安安穩穩地過到了現在。
只是看到蘇清風和黎景的那一剎，江鋒有些懷疑……這種平靜的生活，能不能繼續。
如果被村裡人知道，這把火，是他放的……
江鋒抿緊嘴，沒說話，腦中在預測蘇清風和黎景的反應。
就在這時候，江鋒背後一片墨色的黑夜中，突然有一道火光熊熊燃燒，連帶著附近的人也被驚動了。
好在現在是雪天，火勢蔓延的慢，附近又都是人家，時間也不算特別晚，不過頃刻，火勢就逐漸減緩。
不過從空氣中，飄來的罵罵咧咧聲，還是能夠感受到房屋主人的氣急敗壞。
蘇清風沉思了一下。
如果他沒看錯了的話，那處房子，就是馬成功家的房子。
再聯想到馬成功坑走江鋒的那塊玉佩，蘇清風突然搖了搖頭，輕嘆了口氣。
江鋒心中一緊，說不上來什麼滋味，但蘇清風的反應，也確實在他的意料中。
果然……要指責他了嗎？
然而下一刻，他就下意識地睜大了眼睛。
一雙黑色的眸子，睜得圓溜溜的。
只聽得蘇清風緩緩道：“你咋不揍他呢？”
江鋒愣愣的，努力思考了一下，才說道：“揍不過，只能把他家的柴火都燒了，出出氣。”
黎景看看蘇清風，又看看江峰，摸了摸腦袋，“不是，你倆在打什麼啞謎？為啥要燒柴火？多大仇多大怨啊？”
蘇清風才意識到，旁邊還有一個局外人。
江鋒這時候也意識到，只怕當日馬成功搶走他的玉佩之事，蘇清風已經知道了。
而黎景又和蘇清風關係不錯。
據江峰觀察，他也不像是那種心眼多的跟篩子一樣的人。
江鋒一咬牙，乾脆坦白了那天的遭遇。
結果沒想到，他剛講完，黎景比他還生氣，要不是蘇清風拖著，他直接衝到馬成功家裡，把他家的老母雞給偷過來，宰了燉湯，好好吃一頓。
江鋒抿了抿唇，有些好笑，但也有些感動，唇角不自覺地上揚了一些弧度。
蘇清風一巴掌拍在黎景的後背上，沒好氣道：“你少在那添亂了。”
說完，他衝江峰招招手，示意他走近。
江鋒下意識地看向他手上的烤魚，熱騰騰的，冒著一股子香氣，單是聞著那股子味道，就讓他有些抽搐的胃得到緩解。
只是等到他走近，順著蘇清風的意思，伸出手，露出佈滿繭子的手心。
蘇清風看似輕描淡寫地往褲兜裡一掏，實則是從系統倉庫中，掏出那枚玉佩。
通透澄澈的玻璃種，在夜色中，閃爍著特殊的美感。
只見蘇清風微微一笑，“這東西應該是祖傳的吧。好好留著，不到萬不得已，別拿出去換了。”
江鋒看著手中失而復得的玉佩，只覺得心中情緒激宕，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因為在他的盤算中，他對於蘇清風而言，沒有任何可以幫助的價值。
甚至因為身份的問題，蘇清風更應該遠離他。
可是眼下，且不論蘇清風是如何拿到這玉佩的，但就憑他沒有私自昧下這玉佩，反而還給她，這就足以讓江鋒記一輩子。
只是他生性沉默寡言，不善言辭。
眼見話說出口，“謝……”
但是蘇清風已經打斷了他即將說出口的話。
他笑著舉起手中，被吃掉一半的魚。
“要吃魚嗎？你要是不介意我吃過的話。”
人到快餓死的時候，就算在垃圾堆裡，也能刨出極致的美味。
因為飢餓就是最好的佐料。
江鋒緩緩吐出一口氣，認真地看向蘇清風，說了一句話，“謝謝。”
說完，他拿起烤魚，用幾乎是狼吞虎嚥的氣勢，將烤魚一併吃下，就連裡面的魚刺，都咔吧咔吧咬碎吞下。
連帶著旁邊的黎景，也被這吃魚的架勢嚇到，生怕自己的手中的烤魚不保。
他居然也像是比賽似的，吞嚥起魚肉來。
蘇清風在一旁看著，總覺得黎景有時候的腦回路，真的是常人有些無法理解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小子能長這麼大，運氣應該不錯。
不然他也不可能就算下鄉了以後，還能遇見自己這一顆，美食界的新星。
哪怕缺衣短食，依舊能被喂得白白胖胖，跟蘇清風后院草棚裡的大白豬似的。
蘇清風心情頗好。
允許自己自得了一瞬間，然後迅速恢復正常的心境。
另一邊。
江鋒吃完了烤魚，手裡還捏著那塊玉佩。
但是出乎蘇清風預料的是，他並沒有把玉佩揣回兜裡，而是直接遞給蘇清風。
在蘇清風拒絕前，他只是說了一句話，“我保不住。能暫時放你那麼？”
這麼一塊玉佩，放著是不大安全。
偏偏蘇清風可以放到系統倉庫中，可以說是再安全不過了。
只是這個系統倉庫，只有蘇清風一個人知道，另外他誰都不打算告訴。
因此，對於江鋒的信任，他還是有點詫異。
不過江鋒的性格，他也算是看出來了一點。
這小子也是死倔的脾氣。
認定一件事情，就會一直朝那個目標使勁。
蘇清風拿著手中的玉佩，並沒有過多的猶豫，也沒有裝模作樣地推拒，而是笑了笑，“行，那我就替你拿著。”
江峰又看了蘇清風一眼，沒吭聲，只是落下一句話，匆匆跑遠了。
就在黎景等得差點睡著的時候，他又有些氣喘吁吁地跑回來，遞給蘇清風一個東西。
蘇清風一看，差點瞪大眼睛。
一塊鴿子血般鮮豔的雞血石。
只可惜個頭稍微小了點，但是放到後世，價值也足夠驚人。
江鋒將雞血石塞到蘇清風手裡，依然是話少的酷哥樣，說了一句：
“送你的。”
目前八千字，因為白天有事，開始寫的時候遲了，現在是凌晨五點，真的撐不住睡了，剩下的四千明天我白天睡醒了再發。抱歉！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