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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去往書房,八福晉越走越慢,她不知道胤禩今天在朝廷遭遇了什麼,也不知什麼樣的文章如此重要,讓他連飯都顧不得吃,怕自己會被拒之門外,更厭惡那些管事狗仗人勢的嘴臉。
然而那麼巧,到達書房外,遇上廚房熱了飯菜送來,連管事都迎出來說:「福晉您來的正好,主子才忙完,剛傳膳。」
八福晉不禁看向身旁的珍珠,見珍珠似乎是鼓勵自己進門去瞧瞧,她努力冷靜下來,昂首進了院門。
下人忙忙碌碌,已擺下一桌膳食,胤禩迎面見妻子來了,心情甚好地說:「吃了嗎,陪我坐坐,一個人吃飯怪悶的。」
「回八阿哥,福晉還沒用晚膳,也是覺著一個人用膳悶得慌,才來……」
「多嘴。」
瞧著面上是呵斥了珍珠,八福晉心裡明白,這是她們主僕的默契。
胤禩聽這話,不免生出幾分愧疚,挽了妻子的手一同坐下,說道:「才到工部,事事都在摸索中,這一忙,就忽視了你。但今日我立了大功,工部尚書親筆的摺子已經遞上去,裡頭有我的名字。霂秋,戶部這肥差雖落空了,可我在工部一樣能出人頭地,我算是信了,皇阿瑪是有心栽培我,沒有因為兄弟們的親孃不同,就厚此薄彼。」
見丈夫高興,八福晉臉上不自覺就跟著揚起笑容,珍珠識趣地悄然退下,一併將其他人也攔在門外,不過吃頓飯,福晉自己就能照顧好八阿哥,用不上他們。.
兩日後,八阿哥在工部獻策立功的事,傳遍了宮裡宮外,皇帝毫不吝嗇讚揚,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誇獎了兒子。
入朝將將一年,八阿哥就嶄露頭角,一時之間,更多的大臣開始將目光放在這個幼年坎坷的皇子身上。
上書房裡,九阿哥、十阿哥似乎將八阿哥的光輝,也算到了自己的身上,挺直腰板,變得硬氣起來,九阿哥更是一掃弟弟之死帶給他的陰霾,成日將誇讚八阿哥有多了不起的話,掛在嘴邊。
胤祥默默地看著,並用心觀察了身邊的弟弟,十四似乎對此並不在意,完成書房的課業,就去練習摔跤打拳,大冷天練得滿頭大汗、腦袋冒煙地回去,總叫乳母宮女們嚇得手忙腳亂。
唯一關心的事,便是皇祖母幾時回宮,每天都要向額娘抱怨,說都入了臘月,為什麼姐姐們還在行宮逍遙。
轉眼已是臘八,因太后不在宮中,娘娘們各自過節,不設宴團聚,皇阿哥們一早去英華殿拜過先祖,學完上午的課,便可有半日閒暇。
九阿哥從前日就開始炫耀,要在臘八這日去八阿哥家中過節,這一上午自然是坐不住學不進的,可天知道,皇帝突然出現在書房,來考核皇子們的學業。
此刻,書房裡靜寂無聲,皇阿哥和王公子弟們,無不正襟危坐,緊張地看著上首,皇上正在翻閱他們近日的習字、算術和文章詩詞。
膽小如十二阿哥,已是被嚇得什麼都記不起來,身子止不住地哆嗦,偏偏怕什麼來什麼,皇帝先叫了他的名字。
「是,皇阿瑪……」十二阿哥顫顫地起身,雙手扶著桌邊,生怕自己腿軟跌坐下去。
「胤裪,你的字跡和筆力大有長進,可見下了功夫,很好。」皇帝說道,「但僅僅是比你從前寫得好,還需勤加苦練,不可懈怠。」
十二阿哥愣住了,還是胤禵膽大,背過手敲了敲後桌,提醒道:「十二哥,快謝恩。」
慌張失措的孩子,這才回過神,行禮謝過父親的誇獎。
皇帝命梁總管派人回乾清宮,取一套文房四寶賜給十二阿哥,更要他代替自己,為蘇麻喇嬤嬤抄寫經文。
然而書房裡的氣氛才剛緩和幾分,皇帝就冷下了臉,拎出了十阿哥的算術本,讓他自己
上來拿。
十阿哥一步一停,漲紅了臉走到父親跟前,眼睜睜看著小太監遞過戒尺,還沒捱打,就嚇得眼淚掉下來。
「胤?,你老實告訴朕,是不是連九九歌都背不完?」
「不是的皇阿瑪……」
皇帝將他的算術本丟過來,惱道:「簡單的方田算術你都算不明白,錯得這般離譜,你每日來書房,到底學了什麼?」
話音才落,隨駕而來的敬事房太監,就把十阿哥的隨侍都拖了出去,皇子學不好,他們就有罪過,直接在當院打板子,為的就是震懾偷懶厭學的阿哥們。
「伸手。」
「皇、皇阿瑪……」
門外的板子,屋裡的戒尺,在座的孩子無不被震懾,胤祥的心跟隨那拍打聲一顫一顫,不經意側過臉,卻見十四氣定神閒,低頭挪了挪腰間的佩玉,還用袖口擦拭,對於外頭捱打的小太監,和在皇阿瑪跟前縮成一團的十阿哥,毫無興趣。
「胤禟。」皇帝突然出聲。
「是,皇阿瑪。」九阿哥緊張地站了起來。
皇帝一臉嚴肅,問道:「你的算術極好,胤?終日跟著你,為何不教一教弟弟?」
九阿哥嚥了嚥唾沫,不知如何回答,他總不能說,十弟太笨教不會。
皇帝冷聲道:「十日後,朕出題考他,若再十問九錯,連你一起打。」
「是,兒子領命。」九阿哥暫時鬆了口氣,十天後的事,十天後再說吧。
十阿哥哭著被送回坐席,胤祥瞥了一眼,瞧見他的手掌心被打得通紅,可再看十四,他還是一臉的淡定,全然不懼怕皇阿瑪抽問。
宗室子弟裡,只有裕親王府和恭親王府兩家的孩子受了誇獎和責備,其他人皇帝顧不過來,要緊的當然是自家兒子。
但直到要走了,也沒提起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胤祥並不在意,這下卻輪到弟弟在意了。
「皇阿瑪,我和十三哥的文章習字,您看了嗎?」就在眾人恭送聖駕時,十四阿哥突然冒出頭來,朗聲問父親。
皇帝退回幾步,停在兒子跟前,問道:「那你是想挨誇,還是想捱打?」
胤禵大聲道:「兒子每日勤學苦讀,習字沒有百張也有八十頁,摔跤騎馬亦不荒廢,上月裁的褲子都已經穿破了,皇阿瑪您看。」
十四掀起袍子,他的褲子上居然縫了塊補丁,堂堂皇子,在節日上穿得這般潦草,成何體統。
梁總管可嚇得不輕,呵斥永和宮隨行來的太監宮女:「你們怎麼伺候小阿哥的?」
皇帝卻抬手阻攔,神情嚴肅地問兒子:「今日臘八,穿成這樣去英華殿上香,不怕辱沒先祖?」
胤禵說:「先祖打江山,戰不旋踵,草行露宿,豈有華服美衣著身。兒子騎馬摔跤撕裂的衣衫,才會叫先祖欣慰,何況這綢緞袍子罩著,外人哪裡知道里頭的光景,穿得舒坦乾淨便是。」
皇帝負手而立,稍稍俯身湊近兒子,說道:「你摔跤騎馬好不好,朕不知道,但你這嘴上說話的功夫,倒是越發機靈。將來若能為了天下百姓而與群臣雄辯也罷,可若只琢磨些偷懶耍滑、邀功請賞的本事,算什麼能耐?」
「可是?」
皇帝直起身來,喚過樑總管,冷聲吩咐:「賞十四阿哥二十手板,再問永和宮失職之罪,不必罰這些奴才了,是德妃教子無方、有失體統,該如何處置,她自然明白。」
「皇阿瑪……」胤祥急壞了,但沒等開口解釋和求情,就被父親的目光所震懾。
皇帝含怒瞪了胤祥,但並未遷怒他,轉身離開了。
眾人齊齊恭送聖駕,皇帝一行才走遠,十阿哥就哭出聲,九阿哥上前
捂著他的嘴,在他耳邊不知說了什麼,便撂下弟弟,跑來看胤禵捱打。
比不得十阿哥方才扭成了麻花,胤禵坦蕩蕩地伸手領罰,一聲聲抽打,驚得胤祥心疼不已,更惱恨一旁幸災樂禍的九阿哥,恨不得衝上前打一架。
十四捱了打,不吭一聲,就回到他們自己的課堂,畢竟上午的課還未結束,然而書房裡這一折騰,連太傅都無心授課,惦記著皇帝一會兒會不會問責他們教學不力。
胤祥走來弟弟的身邊,強行掰開了十四的手,比方才十阿哥紅腫得更厲害,一定疼壞了。
「額娘怎麼辦。」胤禵終於開口了,紅著眼睛說,「哥,皇阿瑪為什麼罰額娘,不如打我……」
書房裡的事,很快就傳出了紫禁城,毓溪在家聽完青蓮的轉述,驚得說不出話來。
她不明白額娘怎麼會縱容十四,穿著破衣裳去英華殿上香,要知道永和宮上下,素日行事無不謹慎小心,這麼大的過錯,到底是為了什麼。
「皇上這麼做,是不是要挫一挫十四阿哥的傲氣?」
「胤禵確實驕傲,但從不自滿,若說傲氣,今日這番話雖過了些,也不至於牽連額娘。」
青蓮嘆道:「德妃娘娘自罰三個月的俸祿,再閉門思過三日,那些成天盯著永和宮的人,今日過節可算高興壞了。」
毓溪則擔憂:「胤禛必然生氣,回頭不問青紅皂白地跑去揍一頓弟弟,十四弟更不願與他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