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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今天的升學宴,餘聞嘉以實驗室作業太忙為由,特意來得晚了些。
可惜他是今天的主角,多晚來都是全場的焦點。長輩邀請的親朋在偌大的包廂裡相談甚歡,進門後他被帶著笑意的祝賀聲包圍住了,他爺爺坐在那兒朝他招招手,他走去主桌的空位坐下。
包廂裡一共四張大圓桌,基本都坐滿了,只餘下兩三張空位。人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
“瞧瞧聞嘉多有出息啊,年紀輕輕就是博士了。”爺爺的老友笑眯眯地抿了一口老酒。
老爺子笑了笑沒說話,今天辦的這場升學宴本就是他的意思。老爺子愛熱鬧,孫子博士錄取這種喜事自然要設宴叫上親朋熱鬧熱鬧。
餘聞嘉不愛熱鬧。
酒桌上的交談聲不絕於耳,有人問餘聞嘉唸的什麼專業,餘聞嘉說:“臨床。”
“學醫的啊,哪個科啊?”
“心外科。”
對方比了個大拇指,說這個博士含金量高,他媽在一旁笑道:“這才剛申上呢,含金量怎麼也得畢業了才有啊。”
劉毓對老爺子非要辦升學宴這事,跟餘聞嘉持同一態度,兩人都覺得太興師動眾了,但又不好掃老爺子的興。
餘聞嘉現在的博導就是他之前的碩士導師,早早地就問他要不要申請他的博士,要不是專碩需要規培三年,不能碩博連讀,餘聞嘉可能研二就直接轉博了,申博上岸對他來說就跟吃飯喝水一樣平常。
餘聞嘉倒了點茶喝,聽到他媽問:“池明呢?我還以為他跟你一起過來呢。”
餘聞嘉四下掃了一眼,沒見到池明,池明他媽和他姥倒是已經來了。
“可能有事。”餘聞嘉說。
池明是餘聞嘉的同學,也是多年好友。餘聞嘉的父親是邊防軍人,常年戍邊,家裡就餘聞嘉和他媽兩個人,老爺子不跟他們住一塊兒,一個人住在衚衕老宅,池明一家就住在老爺子隔壁,鄰里鄰居的,兩家人走得很近。
手機震了幾聲,餘聞嘉拿起來看了眼,是他表哥邱夢長髮來的訊息,他哥在醫院值班來不了,給他發了個紅包。
-恭喜上岸。
-今天值班,來不了。
-你哥夫有事,也來不了。
-他送你的升學禮物已經託人送家裡去了。
他表哥,他表哥夫,一個三甲醫院主任,一個集團總裁,不忙就不正常了。
餘聞嘉回了個“哦”。
“聞嘉,你給池明去個電話呢。”爺爺轉頭對餘聞嘉說,“問問到哪兒了,怎麼還沒過來。”
餘聞嘉正拿手機,門口晃過一道身影,池明笑著從門外走進來了,他身後還跟著個人,餘聞嘉握著手機的手微微一頓,定定地望著門口。
餘聞嘉已經有兩年沒有見過池鏡了,跟最後一次見他時相比,他變化不大,氣質溫潤,目光清明,只是又瘦了些。隔著一桌人的距離,池鏡帶著淡淡笑意的目光投向他。他穿了件白色襯衫,手裡捧著一束橙黃色的花。
眾人循聲望向門口,好奇打量,池母驚訝地站了起來。池姥姥也滿臉詫異,兩人壓根不知道池鏡今天回國。池鏡走到她倆身邊彎腰跟她們說了兩句話,就拿著花朝餘聞嘉這邊走來了。
“升學快樂。”池鏡從後面把花放到了餘聞嘉懷裡,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動作隨意又自然。
他轉過頭,笑著跟餘聞嘉的母親和爺爺打了聲招呼,說話時手掌還輕輕地搭在餘聞嘉的頭髮上。
“小鏡你怎麼回國了?”劉毓微微笑著,也挺意外的。池鏡駐外好幾年了,前些年一年偶爾還回國休假幾天,這兩年都沒回來過。
“工作上有調整,調回國了,今天剛回來。”池鏡笑了笑,又轉頭看向餘聞嘉,視線微垂,從上自下看著他的臉龐,“怎麼不叫我。”
餘聞嘉嘴唇微微動了一下,視線落在懷裡的花束上,低聲道:“鏡哥。”
“嗯,乖的。”池鏡揉揉他的頭髮。
池鏡的手從餘聞嘉頭上拿開了,走到餘爺爺身後彎下腰搭著老爺子的肩膀說:“誰家孫子這麼有本事啊?”
餘爺爺眯縫著眼睛哼哼兩聲,臉側過去跟他說話:“回來了?”
“回來了。”池鏡笑了下。
餘聞嘉爺爺這一輩子真心待見的人不多,池鏡算一個,老爺子特別待見他。
“爺爺,劉姨,我先過去了。”池鏡對餘母和餘爺爺說,他低頭看了眼餘聞嘉,輕輕拍了下他的後腦勺。
池鏡輕輕淺淺的聲音落進餘聞嘉的耳朵裡:“走了。”
池鏡回到了他媽和他姥那兒,在池明旁邊的空座坐了下來。
“小鏡真有心啊,還特意買束花。”劉毓扭頭看了看餘聞嘉懷裡的花,對他說:“你也是傻了,連聲‘謝謝’也不說。”
“難為情呢。”爺爺抿了口酒說,“那臉皮,從小就薄。”
劉毓“噗嗤”一聲笑了。
餘聞嘉笑得有點無奈:“哪有。”
“您還當他是小時候呢。”劉毓說。
餘聞嘉低頭看了看身前的花束,橙黃色的花,很明媚的顏色,看著像月季。他起身把花束放在了休息區的沙發上。
池鏡剛落座就被他媽在胳膊上狠狠拍了一巴掌:“今天回國也不提前說一聲!”
池鏡搓了搓胳膊,說:“功力還是這麼深厚。”
他媽被氣笑了,池鏡這邊剛受了她一掌,那邊又受了他姥姥一掌,他媽脾氣隨他姥。
池鏡嘆了口氣,兩手一抬撫了撫兩位女士的肩膀,說:“提前跟你們說,你們肯定得來接機,機場那麼遠,跑一趟多累。”
“再遠你也得提前說啊,這麼要緊的事。”姥姥埋怨他。
“光使喚我了。”池明吃了口菜,說。
池鏡調任回國的事,早就提前通知過家裡人了,這事餘聞嘉也知道。不過具體什麼時候回國池鏡沒說過,壓根沒人知道他今天回來,除了池明。池明接了池鏡,兩人直接從機場趕過來的,來的路上池鏡還特意去花店買了束花。
為此池明又捱了半小時餓,現在餓得能生吞一頭豬。
升學宴送花這種事以他的腦子絕對想不到,他哥就是個方方面面都很仔細周到的人,更別說在對待餘聞嘉的事上。在他哥眼裡,餘聞嘉的地位跟他這個親弟弟基本沒差,有時還會壓過一頭。
圓桌中央放著花藝擺件,幾簇長枝遮擋住了正對面的視線,餘聞嘉和池鏡雖然坐在同一桌,但兩人隔得很遠,池鏡也恰巧被擋在桌花後面。餘聞嘉幾乎看不到他,只看到兩旁秦姨和姥姥的笑顏,池鏡入座後她們臉上的笑容就沒下去過,有聊不完的話。
其實散宴後沒多久,兩人就在回去的路上繃不住哭了。池鏡駐外六年,頭幾年還會趁著假期回國呆幾天,然而從前年開始他就沒再回過家了,整整兩年,過年也沒時間過來。久別重逢,情緒壓不住。
酒宴過半,陸陸續續有人端著酒杯來敬酒,祝賀餘聞嘉升學,餘聞嘉不喝酒,以茶代酒一一回敬。有長輩拿著酒瓶要給餘聞嘉倒酒,說這大好日子怎麼能不喝點酒。
餘聞嘉擋了一下,說:“老伯,我不會喝酒。”
“一口總成吧?”對方還是作勢要給他倒酒。
餘聞嘉搖頭,劉毓在一旁幫腔:“叔,這孩子真不會喝酒,從來沒喝過,別到時候在您面前鬧笑話了。”
餘聞嘉不喜歡酒味,也的確不會喝酒,他一個學醫的,喝酒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我一會兒還要回實驗室,確實喝不了,我還是以茶代酒。”餘聞嘉說。
對方也沒再堅持,幹了自己那杯就走了。
池明也端著酒杯來湊熱鬧,從後面拍拍餘聞嘉的肩膀,勾著嘴角:“恭喜啊餘博士。”
餘聞嘉偏頭看了他一眼,池明按著他肩膀,拿酒杯在他杯子上碰了一下,說:“甭起身了,咱倆誰跟誰。”
“謝謝。我沒想起身。”餘聞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裡面的茶。
餘聞嘉初中和高中都跟池明是一個學校的,初中不同班,高中同班。餘聞嘉小學跳了兩級,幼兒園上得又早,雖然跟池明是一屆的,但其實比他小三歲。池明仗著這三歲的年齡差,年上腔調很足,學生時代便是如此。
餘聞嘉去了趟洗手間,經過酒桌的時候沒看到池鏡在座位上,他剛才接了個電話就出去了,有十分鐘沒回來了。
餘聞嘉洗完手從衛生間出來,在走廊拐角處跟剛打完電話的池鏡打了個照面。
池鏡握著手機腳步一頓,餘聞嘉跟座山似的擋在面前,這迎面而來的衝擊感讓他沒由得愣了一下。
兩年沒見,餘聞嘉又長高了。
是的,又。
這小孩兒上大學以前就沒比池鏡高過,初中的時候就不說了,本來就比同級生小兩歲,也不知道是發育遲緩還是怎麼,個子特別矮。他是高中開始躥個兒的,但也一直沒比池鏡高,直到池鏡被外派出國,第一次回國探親,那會兒他才發現餘聞嘉已經跟他差不多高了。後來每回來一次,餘聞嘉就比他高一點,現在幾乎快高了大半個頭。
也不知道吃了什麼,這麼能長個兒。
剛才餘聞嘉坐在那還不顯個兒,看不出有多高,眼下杵在跟前,池鏡才直觀感受到他身材的高大。
跟個北極兔似的,臉蛋嫩乎乎的,站起來那麼大一隻。
想到這,池鏡不禁笑了聲,視線微微向上,幾乎是仰視著餘聞嘉:“你怎麼又長個兒了啊,北極兔。”
前半句話顯而易見,後半句這個“北極兔”讓餘聞嘉疑惑了一秒。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