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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走廊上,只有月光照亮宴時庭的半邊臉。

他的聲音彷彿淬了冰:“我問你,你在做什麼。”

“我,我什麼都還沒做……”沈睿已經被站在那兒的宴時庭嚇得磕巴起來。

倒不是他慫,好吧,他確實也慫。

可那畢竟是宴時庭啊,整個宴家的主人,把自家親人送進監獄時眼也不眨,父母去世時眼淚也不掉一滴的宴時庭!

一個冷麵無情、不講半點人情的怪物。

連他爸在面對宴時庭的時候都要低著頭,他怎麼可能不害怕。

宴時庭皺起了眉。

他沒再理會心虛的沈睿,直接打了一個電話:“一樓東北角洗手間,帶保安來。”

電話結束通話後,宴時庭看也不看沈睿一眼,抬腿走向洗手間。

俞慄腦袋暈沉地靠坐在牆上,聽見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緊接著,他的頭被人扶起,靠在了帶有松木香的懷裡。

嗅著那陣松木香,俞慄漸漸放鬆了下來,滿是信賴地靠在那人懷裡。

沒一會兒,管家就帶著兩個保安匆匆趕來。

保安控制住了想要溜走的人後,管家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看向蹲著身環抱俞慄的宴時庭。

“宴總,怎麼處置?”

“去查泳池邊的監控看看他做了什麼,明天告訴宴隋,讓他處理。”

“好的,宴總。”

“宴總,宴總,我真的什麼都沒做,我……”

沈睿顫抖著,不停祈求著宴時庭。

但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保安捂住了嘴,他只能看著宴時庭打橫抱起俞慄,緩步離開。

*

俞慄能感覺到自己在移動。

也不對,是有人帶著他在移動,就像他搬箱子時一樣。

他現在就是那個箱子。

俞慄突然被自己腦補的畫面逗笑,發出一道氣音的笑。

“醉了?”一道聲音從頭頂傳來。

俞慄聽著,莫名感到有些委屈。

他剛才喝了那麼多,那個人卻不信自己醉了。

現在終於有人相信他醉了。

“嗯。”他連忙點點頭。

沒一會兒,燈光亮起,俞慄被放在了床上。

他睜開眼,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

他來過宴家幾次,留宿時都是睡的這個房間。

恍惚間,俞慄還以為是在三年前。

三年前……他還沒那麼懼怕宴時庭。

“認識剛才那個人嗎?”

俞慄反應了一會兒,搖搖頭:“不認識,但他說他是宴隋發小。”

宴時庭沉默了一會兒。

隨後,他冷冷地道:“不認識,那他給的每一杯酒都喝?”

俞慄絲毫沒察覺到這句話有什麼不對,老實回道:“他都拿過來了,我不好意思拒絕。”

他一直覺得拒絕掉別人後,會惹得對方生氣。

所以他總是不好意思說出拒絕。

宴時庭又不說話了。

俞慄躺了一會兒,只覺得一股熱氣從肚子燒到了心口,很熱。

他難捱地皺著眉,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從床上坐了起來,仰頭看向床邊站著的宴時庭。

他問:“哥,你還有酒嗎?我想喝帶冰塊的。”

也許喝點冰的,身體裡那股熱就能消失了。

在他開口的那一瞬間,宴時庭身體猛地一震。

但聽清楚俞慄說的話後,他輕輕蹙起眉頭,眼神莫測地看著俞慄。

俞慄很白,很好看。

那張雌雄莫辨的臉上只有一顆位於右眼下的淚痣,是紅褐色的,配上那樣一雙桃花眼,極其豔麗。

明亮的燈光刺激下,俞慄那雙桃花眼不適地眯了起來,眼角分泌出生理性淚水,折射出瑩白的燈光。

淚水滑落,右眼下那顆淚痣被打溼後,似乎變得更加惹眼。

見宴時庭不動,他揉了揉眼,問:“哥?”

宴時庭轉過身。

臨出門前,他沉聲道:“等著。”

-

管家從派對上拿來了幾瓶度數低的雞尾酒,以及一桶冰塊。

宴時庭拎著東西回到俞慄的房間時,俞慄已經到衛生間裡洗了三次臉,可身上的熱意還是沒有消散。

他暈沉沉地坐在小桌邊,等宴時庭一回來,便眼巴巴地盯著他手上的東西不放。

宴時庭看了他一眼,把酒和冰塊桶放下,酒瓶輕微碰撞間發出了清脆悅耳的聲音。

他握著夾子,在冰塊桶裡夾出兩塊冰塊放到杯底,隨即開啟一瓶酒,將粉色的液體緩緩倒入杯中。

一杯酒倒好後,他晃了晃酒杯,然後放到了俞慄面前。

這一連串動作做的是那麼賞心悅目。

俞慄的視線一直跟著他的手移動。

宴時庭的手很好看。

手背上青筋鼓起,血管清晰,手指修長,骨節分明,一看就很有力。

但這三年來,俞慄一直都沒仔細看過。

一是因為沒有機會,二是因為他不敢。

他害怕宴時庭。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是不怕的,每次見到宴時庭,他還會親切地叫上一聲“哥”。

但後來,宴時庭知道了他喜歡宴隋。

俞慄還記得那天,就在宴家的花園裡,宴時庭站在一株梅花下,冷聲問他:“你喜歡宴隋?”

在他承認後,宴時庭沉默了好久,然後扔下了一句警告:“離宴隋遠一點,他不會和你在一起。”

雖然是心知肚明的事,可這句話由宴隋最親的哥哥、宴家的掌權人說出來,俞慄只覺得難堪。

宴家,產業遍佈全球,大到與國家合作的專案,小到人們的衣食住行,幾乎處處都能見到宴家的產品。

擁有這樣家世的人,哪裡是他配喜歡的。

那之後,俞慄不敢再像之前那樣稱呼宴時庭為“哥”,而是“宴總”。被宴隋知道後,又換成了“宴大哥”。

他就像只鵪鶉一樣,看見宴時庭就怕,就躲。

往事浮上心頭,俞慄難受得皺眉,看著那杯酒,不知不覺就流下了淚。

淚滴在手背上,他猛地回過神來。

不想讓宴時庭注意到,他連忙端起那杯酒,仰頭一口喝完。

因為動作太急,不少酒順著杯口流下,打溼了他的T恤領口。

俞慄沒顧得上,不敢抬頭看宴時庭,喝完後又著急地去倒下一杯。

手剛碰到酒瓶,宴時庭就按住了他的手。

俞慄一怔。

宴時庭的手確實如他所想的那樣有力,握住他的手,他就沒辦法掙扎了。

氣氛沉寂了好一會兒。

宴時庭皺著眉,看著俞慄不停顫抖的睫毛,他低聲喚道:“俞慄。”

好一會兒,他又道:“宴隋談戀愛了,你就這麼難過嗎?”

俞慄腦袋恍惚,其實只聽清了宴時庭最後問他的三個字,難過嗎?

他遲半拍地回答:“嗯,難過的。”

宴時庭按住他的手慢慢鬆開了力道。

俞慄卻已經不想再喝酒了,剛才那杯帶冰塊的酒下肚,他不僅沒感覺到舒適,反而更難受了。

他索性趴在小桌上,將臉貼著冰涼的木質桌面,闔上了眼。

他不喝了,宴時庭卻悶不吭聲地夾了冰塊,一杯又一杯地喝起剩下的幾瓶雞尾酒。

空掉的瓶子越來越多,桶裡的冰塊逐漸見底。

俞慄聽到了瓶子滾落到地上的聲音。

他睜開眼,從下往上地看著宴時庭。

宴時庭應該是回來後就洗過澡了,此刻身上穿的不是西裝,而是黑色的真絲睡袍,慵懶間又顯得貴氣十足。

俞慄想到了剛才他聞到的松木香,猜想那應該是宴時庭的洗髮水或者沐浴露的味道。

他看著宴時庭仰起頭喝酒,動作明明很斯文,卻還是有一滴酒沿著嘴角滑下,滑過滾動的喉結,沒入睡袍領口。

俞慄突然覺得有些渴。

他怔怔地看著那滴酒的滑動軌跡,突然產生了一種荒謬的想法。

他猛地起身,想去衛生間洗把臉沖走自己汙穢的思想。

可就在起身的那一瞬,他本就暈沉的腦袋更暈了,眼前也一片天旋地轉。

宴時庭下意識將搖搖欲墜的他拉進了懷裡。

俞慄回過神來時,剛才讓他產生荒謬想法的喉結就在他眼前。

俞慄的臉騰地一下紅了,還很燙。

他掙扎著動了動,訥訥道:“哥,我,我想去衛生間……”

宴時庭悶哼一聲,環住他的手收緊。

他低下頭,卻發現俞慄臉上有著不正常的紅暈。

俞慄還沒發現不對勁,抿著唇,眼神茫然地道:“哥,我好熱,我想去洗臉。”

宴時庭瞳孔猛縮。

那個男人,他竟敢!

“俞慄,你……”中藥了。

宴時庭的話還沒說完,卻感覺到一陣急促的燥熱走遍了四肢百骸。

他撥出的氣體變得滾燙,跟俞慄一樣,也中了藥。

他皺著眉,快速回想了自己晚上的飲食,眼神最後落在那個冰塊桶上。

雞尾酒都是密封好的,只有這個冰塊桶有被動手的可能。

宴時庭沉著臉,眼神變得很可怕,彷彿在醞釀著什麼風暴。

俞慄沒察覺到什麼不對,還以為自己是喝的太多了。

他感覺到了宴時庭身上的熱度,怔了怔,問:“哥,你也醉了嗎?”

宴時庭沒說話,抱著他放在了床上。

他腦袋尚還清明,想要起身去拿手機打電話。

下一秒,俞慄卻伸出雙手環住了他的頸項。

雖然宴時庭身上也很熱,可俞慄卻覺得在他懷裡很舒服。

在宴時庭驟然起身離開時,他只覺得不捨。

俞慄抱著宴時庭翻了個身,趴在宴時庭胸膛上,滿足地喟嘆。

“俞慄!”宴時庭拔高音量。

俞慄抬頭看向他,視線又下移,看向他的喉結。

俞慄突然湊上前,如願以償地吻了吻那枚喉結。

這其實都不算什麼吻,只是用唇瓣貼在了上面。

柔軟的唇輕輕貼著,薄薄的面板底下,每一滴血液似乎都在沸騰。

宴時庭的呼吸頓時變得粗重。

他看著天花板,聲音沉沉:“俞慄,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俞慄沒有回答他,或者說沒意識到宴時庭在跟他說話。

宴時庭閉了閉眼。

再睜開時,他翻了個身,與俞慄的位置瞬間調換。

他抬手摸了摸俞慄的臉,撥出的氣體與俞慄的交融在一起。

看著俞慄茫然的眼神,他低聲問:“俞慄,知道我是誰嗎?”

俞慄迷糊的大腦接收到了這句話。

他眨了眨眼,目光從宴時庭的額頭慢慢移到下巴。

最後他肯定地說:“我知道啊,你是宴時庭。”

宴時庭的瞳孔逐漸變深。

他喉結滾動,再也剋制不住,低頭吻了吻俞慄右眼下的那顆淚痣:“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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