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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菀扶著毓貴妃坐下後,試探性道:“娘娘,奴婢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毓貴妃懶洋洋地瞥了她一眼。

香菀立即乖覺道:“依奴婢猜測,娘娘是打算放開手,全力追查那個刺殺太后的刺客了?”

“當然!現在中宮空懸,本宮身為妃嬪代表,自然要將刺客捉拿歸案,且一旦本宮憑藉此事立了功,皇上一定會嘉獎我,屆時復位皇貴妃也是指日可待!”毓貴妃自信滿滿的扶了扶鬢髮上的鳳釵,雖然她現在還不是皇后,但等父親在前線立了功、她在後宮積累了聲望,屆時皇后之位,非她莫屬!

香菀謹慎道:“娘娘,奴婢倒覺得,左右太后已經命懸一線了,即便是捉拿住刺客,也不能讓太后立即康復,與其如此,倒不如在‘刺客是誰’這件事上,做做文章,藉此除掉娘娘您厭惡已久的人。”

香菀這話,另闢蹊徑,十分大膽。

毓貴妃略略一驚後,冷靜下來:“那依你看,該當如何?”

“方才茱萸嬤嬤說,那刺客只在手臂上留下了一道傷口,雖然我們找不到刺客,但神不知鬼不覺的讓某些人受點輕傷,倒是小事一件。”香菀陰惻惻的笑了一聲:“反正那刺客蒙著面,誰知道她是誰?禁衛軍可是隻認傷口不認人的。”

“此計甚妙!”毓貴妃讚歎一聲,想到即將會發生的事情,心情愉悅起來。

本想著登上後位,再動手除掉沈清漪,沒想到這麼快便等到了機會。

沈清漪啊沈清漪,這次倒要看你怎麼狡辯!

……

“小主!您看這些花多漂亮啊!”

綠蘿與蓮藕捧著花房剛剛培育出來的杜鵑花,送來朝陽宮。

正在讀信的沈清漪,側眸看了一眼,略略點頭。

綠蘿見沈清漪興趣不大,便讓蓮藕將花放下,喜氣洋洋道:“小主,老爺來信了麼?”

沈清漪將信件遞給綠蘿,面帶憂色:“父親說,穆太遲領著十萬精兵,不出半月,便將鄂倫納敏黨羽擊潰,眼看著這場戰亂,便要劃下句點了。”

綠蘿疑惑的:“小主,大燕勝利了,您應該高興才是啊。”

是啊,大燕勝利了,沈清漪的確應該高興。

可沈清漪卻知道,這場勝利背後,並不僅僅只是加官進爵,它極有可能會決定下一任皇后人選,一旦毓貴妃登上後位,那她以後在皇宮的日子,才是真正的暗無天日。

“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你剛剛說那些花是從哪裡搬來的?”沈清漪隨意瞥了一眼綠蘿,發現她的袖口上都是泥土,胳膊上也用紗布包紮了起來,立即道:“你的手怎麼了?”

綠蘿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不在意道:“沒事,剛剛奴婢去花房搬花,看到兩個小太監打架勸了幾句,結果被劃傷了。”

沈清漪看著這道綿長筆直的傷口,眼皮一跳。

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慌感,籠上心頭。

怎麼回事?

為什麼會突然有這種感覺?

只是一道傷口,她為什麼會感到害怕?

就在這時,朝陽宮外,突然傳來一陣動靜。

沈清漪敏銳捕捉到“驗傷”、“劃痕”之類的字眼,如遭雷劈!

“綠蘿,你被人算計了!”

綠蘿懵然的看著沈清漪,沈清漪卻聲色俱厲道:“綠蘿,你怕不怕死?!”

綠蘿似乎意識到即將發生些什麼,咬緊牙關:“奴婢的命,是小主您給的,即便小主讓奴婢去死,奴婢也心甘情願!”

沈清漪深深的看了綠蘿一眼,抓住綠蘿的手,將她手臂上的傷口,對準了滾燙的火爐。

“刺啦——!!”

恰如沸水乍滾。

恰如冷油下鍋。

伴隨著綠蘿的一聲尖叫,室內很快傳來一股皮肉腐爛的氣息。

綠蘿大口喘息著,額頭冷汗滴滴滾落。

沈清漪迅速幫綠蘿包紮好傷口,下一秒,大門被猛地踹開。

毓貴妃攜著一眾宮女,浩浩蕩蕩的走了進來。

沈清漪表情不變,坦然行禮。

綠蘿強忍劇痛,站至一旁。

毓貴妃似笑非笑的看了綠蘿一眼:“宮中正在捉拿刺客,各處都搜遍了,唯有沈婉儀你這朝陽宮還沒搜,沈婉儀不會不配合吧?”

沈清漪道:“嬪妾不敢。”

“不敢就好!香菀,搜!”

毓貴妃話音剛落,香菀和另外兩名宮女,將朝陽宮所有的宮人趕至庭院中央,吩咐她們捲起袖子,一一看去,直到看到最角落的綠蘿時,香菀大聲一叫:“娘娘!這個宮女受傷了!”

毓貴妃喜形於色,強忍得意道:“沈婉儀,這是怎麼回事?!為何你宮裡的宮女會受傷?”

沈清漪搖了搖頭,茫然道:“嬪妾不知。”

“是真的不知,還是包庇兇手,一驗就知!來人,把她手臂上的紗布揭下!”

香菀得令,獰笑一聲,狠狠扼住了綠蘿的手腕,眼看便要揭下她手腕上的紗布。

“住手!”

眾人呼吸一滯,齊齊看向沈清漪。

毓貴妃亦是十分不滿。

馬上就要揭開真相,判定綠蘿便是那名刺殺太后的兇手,再以此為藉口,將沈清漪賜死,她突然在這當口亂喊什麼?

沈清漪看著明顯有所圖謀的毓貴妃,鎮定道:“貴妃娘娘,這宮女的傷口已經在滲血了,若是強行揭下紗布,只怕會傷的更重,不如請個太醫來為她醫治一番吧?”

毓貴妃紅唇輕啟,說出的話冰冷無情:“一個宮女的死活而已,與本宮何干?本宮只想捉兇手,至於別的……香菀!”

香菀得令,陰森一笑,猛地將綠蘿手腕上的紗布扯下!

然而她臉上的笑容,很快便消失了。

只見綠蘿手腕上的傷,壓根便不是什麼刺傷,而是皮開肉綻的燙傷,且方才經過拉扯,愈發嚴重,似乎要化膿了。

“這……這不可能!”香菀退後兩步,看著綠蘿手腕上的傷,尖銳質問道:“娘娘,這個宮女,她明明!”

“住口!”毓貴妃厲聲一喝。

香菀想到什麼,瞬間噤聲。

毓貴妃蓮步輕移,走到綠蘿身旁,看著被燙的血肉模糊的傷口,嘴角輕扯:“你主子可真夠狠心啊。”

綠蘿強忍著害怕,顫抖道:“奴婢不知道娘娘您在說什麼。”

毓貴妃笑了笑,用手指勾起了綠蘿的下巴,嘖嘖有聲:“瞧這小臉疼的,都皺成一團了,下次遇到這種事,可千萬得好好想想,是不是得為這個狠心的主子,付出這麼多啊。”

毓貴妃譏笑一聲,猛地將綠蘿推開。

“起駕,回宮!”

【叮咚!恭喜宿主在“搜尋刺客”中,洞察先機,成功逃過一劫,獲得*1宮鬥值!】

直至看到毓貴妃遠走的背影,綠蘿方才如釋重負的癱倒在地。

沈清漪急急忙忙走到綠蘿身旁,扶起了綠蘿:“綠蘿,你怎麼樣?綠蘿?!”

此刻綠蘿已經視線模糊,但看到沈清漪平安無事,還是鬆了口氣:“小主……奴婢……奴婢總算……沒有拖您的後腿……”

“綠蘿!綠蘿!蓮藕,快,把她抬進去!”

相比朝陽宮的兵荒馬亂,毓貴妃搜查刺客的程序,卻是一帆風順。

從沈清漪的朝陽宮出來後,毓貴妃迅速鎖定一名兇手,此人喚為“小信子”,頗會些拳腳功夫,昔日曾失手打翻了太后供奉在佛祖前的海燈,被太后斥責,貶入花房,因此一直懷恨在心。這次他趁著壽康宮守衛鬆懈,這才逮到機會,去行刺太后。

小信子的出現,無疑是給行刺一事畫上句點。

眾人都清楚,這個刺客不可能是小信子,可毓貴妃說他是刺客,他就是刺客。

真相,從來都只掌握在高位者手中。

……

熟悉的陳設映入眼簾,綠蘿睜開眼的瞬間,便看到沈清漪和蓮藕圍在床邊,一臉擔憂的看著自己。

“小主……”綠蘿掙扎著起身。

沈清漪立即扶著她的肩膀,將她按了回去:“別動,你昏迷了兩天,又是發燒又是說胡話的。”

蓮藕上前為綠蘿探了探脈:“小主放心,綠蘿姑娘燒已退了。”

沈清漪鬆了口氣,立即叮囑道:“這段時間你就好好休息,知道了麼?”

“是啊,綠蘿,你可不知道,這兩天都是小主在照顧你呢。”蓮藕羨慕的感喟一聲。

在這宮裡,下人的命比草都賤,從未有過沈清漪這樣的主子,居然能衣不解帶的照顧自己的宮女!若說從前蓮藕對沈清漪投誠只是情勢所逼,那麼經過此事,蓮藕已經徹底信服了她!

有這樣的主子,何愁沒有好的出路?

綠蘿聽到這話,顯然也十分感動。

坐在一旁的賢妃,見主僕一片和樂,笑眯眯的:“妹妹跟宮人的感情真好,本宮來了大半日,險些插不上話了。”

沈清漪笑笑道:“姐姐說哪裡話。”

眾人說說笑笑,綠蘿的心情也輕鬆不少。

這時丁香突然急急忙忙衝進來,一臉焦急道:“娘娘,大事不好了,太后她醒了!”

賢妃皺了皺眉:“你這小妮子,一天到晚毛毛躁躁的,太后醒了便醒了吧,你慌什麼?”

“不是的,娘娘,太后方才醒來時說,她掙扎之中,扯下了刺客的面紗,只待明日恢復些精力,便要指認刺客!”

轟!!

一道晴天霹靂,如驚雷般,滾落在了眾人心上。

賢妃無聲的張了張嘴,良久之後,心如死灰道:“妹妹,我完了……”

丁香見賢妃這個樣子,急得不像話,連連對沈清漪磕頭:“小主,求您救救我們家娘娘吧!再不濟,奴婢也可以頂罪,千萬不能讓三皇子沒有母親啊!”

沈清漪扶起丁香,鄭重其事道:“丁香姑娘放心,既然我一開始答應了,要替姐姐瞞過此事,當然會一幫到底!”

賢妃嘆息著搖了搖頭:“晚了,一切都晚了……如今太后已經甦醒,我在宮裡的路,也算是到了頭了。”

沈清漪堅決道:“還沒到那一步,姐姐千萬不要輕言放棄!”

賢妃驚詫道:“你的意思是?”

“方才丁香也說了,太后要明日才揪出刺客,既然如此,那就讓她活不到明日!”

……

鴉雀無聲的壽康宮內,落針可聞。

太醫拔出銀針後,捻鬚而嘆:“太后娘娘福澤深厚,已經度過最危險的時候了。”

見太醫如此說,眾妃嬪或真心或違心的露出笑容。

蕭景琰不鹹不淡道:“既如此,為何母后還不醒?”

茱萸嬤嬤立即答道:“啟稟皇上,太后娘娘午時醒了一次,但醒後不久便沒了力氣,只說了一句‘明日要指證刺客’,便又暈倒了。”

抓到間隙,賢妃立即陰陽怪氣道:“臣妾聽聞,毓貴妃昨日剛剛指認了花房的小信子是刺客,怎麼太后娘娘卻說刺客另有其人?莫非是貴妃娘娘神通廣大,又抓到一個刺客麼?”

毓貴妃面子被撂,憤憤道:“賢妃,你!”

“好了!”蕭景琰呵斥了一聲:“母后身體要緊,這些事,待母后醒來再說不遲。”

“是。”毓貴妃溫順的應了一聲,心中已將賢妃暗暗記恨。

茱萸嬤嬤拿著藥方去煎藥了,沈清漪看著隨著茱萸一起離開的丁香,眼神閃爍。

俄頃。

藥已煎好,太醫看著兩碗黑漆漆的藥,有些為難:“皇上恕罪,微臣開的這副藥,其中有一味藥材喚為‘無患子’,此藥藥性兇猛,難以把握,因此需要一位與太后娘娘一般、養尊處優的后妃充當試藥之人……”

太醫這話一說出來,便是徹底絕了用宮女試藥的後路了。

在場后妃哪個不是惜命的主?

一聽到要讓她們來試藥,嚇得連連後退。

即使是毓貴妃,也忍不住呼吸一滯——她是想救太后立功不假,可一旦牽扯到自己的性命,誰又能置身事外呢?

蕭景琰的視線在眾人身上掃視一圈,冷笑不止:“好好好,平日一個個對母后裝模作樣,現如今倒是躲得比誰都快,都不想來試藥是吧?那朕來!”

眾人大驚失色。

太醫亦是跪地求饒。

“皇上您乃萬金之軀,若是因此受到什麼傷害,微臣萬死莫辭!”

“是啊皇上,太后娘娘若是醒來,發現您因此受到傷害,想必也會懊惱不已。”

“皇上三思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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