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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夜過半,已是四更。
但楊府後院的書房中,卻依舊燈火通明。
操勞了一天國事的首輔楊廷和完全沒有一絲睡意,看著面前跪著的長子楊慎,眼中除了疲憊外,就只有滿滿的恨鐵不成鋼了。
終於在良久的注視和沉默後,他終於發話:“我除夕時是怎麼囑咐你們兄弟的?”
楊慎的身子震動了一下,方才回道:“您讓兒子安心在翰林院中修先帝實錄,讓二弟他在家安心備考……”
“那還鬧出這等事情來?而且還瞞著我,你們眼裡還有我這個父親,還有我大明王法麼?”
“父親息怒,是兒子擅作主張……但此事用誠(楊惇)他第一步就已經走錯了,我只能救他……”
“荒唐!”楊廷和勃然變色,“你這是在救他麼?分明就是在害他!你以為把他送回四川,此事就能過去?
“你知道你們闖下了多大的禍事?讓人綁架定國公徐家的子弟,又藉此來對付黃鳴,反倒被他所制。
“然後為了遮掩這一過錯,居然又讓人刺殺了錦繡會的祝允同!你知道祝允同背後牽涉著多少人的利益和關係麼?他一死,引發的後果必將落到無數四川綢緞商人身上。
“你以為這是在壯士斷腕,其實分明就是舉劍自戕(qiang)!
“而且,朝廷又豈會善罷甘休?京城裡出此命案,又在錦衣衛面前,後果就是我也不敢壓!”
面對父親的不斷申斥,楊慎只能唯唯稱是,承認自己思慮不周,一切後果都由自己來作承擔!
“你來承擔,你擔得起來麼?你現在不過一個翰林修撰,根本沒這個資格,他們還不是要把文章做到我楊廷和的身上!”
楊廷和嘆息著,滿臉的失望:“用修啊用修,你以前不是挺穩重聰明的麼,這次怎麼就變得如此毛躁,行事居然完全不顧後果!”
說到這兒,他突然神色一變:“除非另有隱情!
“說,此事背後還有什麼緣故?一定不止是用誠他和黃鳴之間有著什麼恩怨,讓他顧不上一切!”
這話讓楊慎的身體又是一震,自己道行不過,果然瞞不過父親啊。
可此事牽涉巨大,他實在不敢說啊。
“說!不然家法伺候!”
楊廷和一下就捕捉到了兒子的異樣,神色更顯陰沉,雙眼更是盯住了他:“你抬起頭來,看著我回話!”
楊慎不敢違抗,緩慢抬頭,正對上父親那雙似乎能洞悉一切的利眼,讓他的身體又是猛烈一震:“我……”有些話,是真不敢說出來啊。
就在楊廷和想要再度施壓逼問時,書房門卻被人輕輕敲響:“老爺……”
楊廷和神色微變,這時候敢來此找自己的,只有是府中最得重用的老管家。
而他會在這時突然敲門,顯然是出了大事。
這讓楊閣老稍稍一愣,定了下神,放緩了語氣:“什麼事?”
“錦衣衛都督朱宸在府門外求見,說是有要事相報。”
楊廷和更覺好奇,又看了眼還跪在那兒的兒子,說一句:“你在此好好想著,想明白了再跟我說實話。讓朱都督去客廳稍後,老夫更衣之後就去見他。”
朱宸的身份,在此時前來拜訪,那就說明一定出了什麼大事,需要面稟,他自然不敢怠慢。
盞茶工夫,楊廷和就見到了有些坐立不安的朱宸。
朱宸見了他後,立刻就起身見禮:“見過閣老。下官今夜冒昧前來,實在是有件事情必須與閣老言明,並由您定奪。”
楊廷和此時沒有了在兒子跟前的糾結和神態變化,完全就是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微笑模樣:“坐,朱都督且先坐下說話。”
“謝閣老。”朱宸顯然是真有些急,都顧不上客套寒暄,落座後,又道:“此事關係到令公子……呃,是楊惇楊用誠!”
楊廷和麵色不變,心裡又是一沉:“怎麼說?我那不肖子又闖什麼禍了麼?”
“閣老日理萬機,應該還不知道今日北京城裡出了好幾件案子吧?一是錦繡會的三會張祝允同被殺,而且是當著我們錦衣衛前去拿他的人之面,被刺客所殺。
“而那刺客,在落網後,居然就……就直接認下了,是受楊二公子之命殺人的!他欠下楊二公子一條命,只能用命來還。”
楊廷和眼睛微微一眯,這話裡的意思可深啊。
刺客本身已打算拿命還了,顯然就不可能輕易招供出楊惇來。
可結果他們還是問出了答案,顯然是對其用上了各種手段!
當然,他依舊是不動聲色:“還有呢?”
“我們錦衣衛還拿下了與定國公府有著姻親關係的舉子王茂,據他交代,自己曾受楊二公子之託和徐家一對姐弟去了城外水月庵,幫他們探明瞭其中細節,從而讓人綁走了這一對名叫徐允之和徐慶之的姐弟。”
“他們現在如何?可是救出了麼?”楊廷和忙關心問道。
“閣老費心,二人已經被我們錦衣衛的人所救出。不瞞閣老,那些人真正的目標其實是宮裡黃錦黃公公的兒子,黃鳴。而他,卻是相當精明,輕易化解了這一場危機。”
“那就好。所以你的意思是,這幾個案子都與我那不肖子有關,此時是來拿人的?”問話時,目光已定定落到了朱宸的臉上。
頓時就讓這位錦衣衛都督,在民間也如活閻王般的存在驚得身子一震:“不,不敢。下官今夜前來,其實是,是來報信的。
“此事錦衣衛裡有人想要一查到底,還早就盯上了貴府,所以楊二公子一早離開,其實他們都是知道的。”
楊廷和哦了一聲:“所以你是來通知老夫的嘍?”
“不,下官只是,只是提醒一聲閣老,事情已經快要掩蓋不住了,必須儘快出手。至於楊二公子,我們錦衣衛自然是不敢拿的,但他接下來不能再去四川新都老家,而當另外尋個他人找不到的去處。”
楊廷和若有所思地看著這位錦衣衛都督,這時才明白,對方這是來買好的。